苟住,我还能直(16)
动作极轻地打开门,林竹先看了眼门口的鞋柜。
一双皮鞋乱七八糟地摆在门口。
客厅只开了壁灯,浴室倒是亮着,有隐约的水流声传过来。
林竹顿时有些烦躁,吸了口气,关门,一把扔了书包。
林志远洗完澡出来,正看见这幅景象:
他儿子抻开腿蹬在茶几上,正低头玩着手机,神色恹恹。
漂亮的暖黄色餐桌布被蹭出了一个明显的脚印,脏兮兮的,又被人无情地踹了一脚。
林志远瞪他:“脚放下来!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我这才刚回来呢。过几天是不是就要上房揭瓦了?”
林竹瞥他一眼,没出声,继续低头打字。
“跟谁聊天呢?”
林竹头也不抬:“后爹。”
“……”
林志远沉默了三秒钟:“人怎么样?”
“比你强,”林竹抬头看他,“起码不会天天扯着喉咙大喊大叫。”
林志远气得扬起巴掌就要揍他:“你个混账玩意儿!你到底是谁家的崽子!”
林竹躲都不躲,扔了手机,低垂着眼,语气不大好:“我都听说了,是你先跟姓周……周阿姨联系上,我妈才跟你离婚的。”
“……”
林志远一愣,扒了扒头发,半天没说话。
他到底是有些理亏,偷偷觑了儿子一眼,压平了声音,问:“你妈跟你说的?”
“我姨。”林竹说。
林志远皱眉骂了一句:“臭丫头就会多话!改天碰到老子非骂她……”
“你要不要脸?”林竹直接打断他,语气里满是厌恶,“你他妈的自己出轨还好意思怪别人?”
不等林志远张口,他被压了几天的邪火开始爆发,红着眼咄咄逼人:“合着我就不是你亲儿子?我活该被蒙鼓里被当个傻逼一样瞒着?既然这样你当初争个屁抚养权!跟那姓周的一起双你妈的宿双飞去不就得了?!”
极度的愤懑下,他的语气十分暴躁,眼睛一圈红着,说的话却极为强硬。
林志远敢相信,要不是还有那么一层血缘关系在,他指不定早就一圈国骂上脸了。
“……你冷静一下。”他也有些头疼,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我就是想着,这事儿当时要是跟你说了你肯定就不高兴。”
林竹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也对,你看我现在就挺高兴的。”
自己儿子讽刺人的功力当爹的当然知道,林志远也有些烦躁,直接说:“反正这事我错了我承认,但跟你周阿姨一点关系没有,下个月她要来家里几天,你……”
“来家里?”林竹眯了下眼。
他嗯一声:“反正我们俩以后也是要结婚的,你就……提前适应一下。”
林竹猛地一脚蹬开茶几,站起身,走近了些,盯着人,轻声慢语:“我适应个屁。”
他转身回了屋。
房门“哐当”一声被狠狠砸上,林志远这才放松了紧绷的脊背,叹了口气。
眼眶酸胀,累得脑袋都有些疼。
林竹按了按太阳穴,一把抓起枕头闷在脸上,长长吸了口气。
被阻碍的空气费力地没入肺部,压得人胸腔发疼。
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但他本以为不会这么早的。
盲目自信。
林竹曲了曲手指,麻木且无力。
屋外的脚步声在门口只停顿了几秒钟,继而又走远了。
直到听到另一处房门关上的声音时,林竹的心才落到石头上,被磕出了一片红。
他移开枕头,茫然地看着头顶的吊灯,盯得太久,光线氤成了光晕,模糊不清,眼角刺痛。
林竹沉默了很久,终于爬起身,关了灯。
一片黑暗中,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林竹拿起来。
昵称:一个。
--睡了?
第13章
江来星?他发消息来干什么?
林竹狐疑又谨慎地打字:
--?
那边隔了一会儿才回话:
--你今天想跟我说什么?
林竹立即弹坐起身,在黑暗中犹豫了一瞬,皱眉:
--后天周六,我妈想让我问问你,一起去家里吃个饭。
dj发送。
对面足足安静了三五分钟。
林竹又烦又憋屈,等了半天没等到回话,只好又躺了回去,侧过身,去看落地窗外繁华的夜景。
手机终于叮咚了一声,他烦躁地拿起来。
--你也去?
林竹忽然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他从这三个字中,竟然莫名地看出了一种同样在两个家庭边缘游离的心照不宣。
这才忽然发觉,原来尴尬的不止有自己。
--嗯。
--你要是不想去也没事。
--什么时候?
--周六中午吧。
--行。
大概是没想到对方答应的挺痛快,不解之余,林竹也松了口气。
一桩心事解决,让他烦躁的怒火也熄灭了不少。
他闭上眼,叹了口气。
是时候考虑一下从家里搬走的事情了。
早上起床,闹钟刚开始响了两秒钟,林竹就迅速睁开了眼睛。
他伸手关掉,茫然地看了眼天花板,坐起身,向窗外望去。
城市的天空还未大亮,还有些阴,沉沉的云压着太阳,透出一点光亮的缝隙。
林竹侧耳仔细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估计这个点林志远还没有醒。
他吸了口气,飞快地套上衣服,匆匆洗了个漱就出了门。
逃得太快,没来得及吃早饭,林竹干脆在校门口买了杯热牛奶,倚着铁栅栏,在周围学生不住瞟来的目光中,把牛奶慢吞吞喝完了才往里进。
昨天晚上的亲人重逢不算美好,连堪堪维持的父慈子孝都没了表象,他自然也没心情写作业。
林竹趴在教室座位上,叹了口气。
新同桌还没来,桌面上除了两本物理书,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他侧过身来,盯着书皮的封面发起了呆。
屋里嗡嗡嗡着全是背书声,吵得人头昏脑涨。
林竹眯着眼走神,于是就没能听到渐进的脚步声。
直到有人长长地停在过道的书桌边,他才愣了愣,借着趴在一侧胳膊上的姿势,抬起眼。
同样是蓝白色校服,江来星穿着却莫名比别人多了些干净冷冽的气息。
他看了林竹一眼,顿了顿,似乎想说些什么,却没开口,放下书包坐了下来。
垂着眼,慢条斯理地往外掏着试卷。
林竹看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开口:“作业写完了?”
江来星手指曲了曲,眉眼一挑,侧过脸看他:“要抄?”
上学这么久以来,林竹还是头一次见有人要借他抄作业。
他反应过来,顿觉自负心收到了侮辱,于是哼了一声,扭头换了另一条胳膊趴着,只留给江来星一个圆圆的后脑勺。
露出来的几缕头发被压得有些翘了,乱乱的。
看不到他藏着乖戾的漂亮眼睛,这人才有了些跳脱的少年气。
江来星于是多看了一会儿,半天又收回目光,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竹正盯着窗外出了新芽的树枝发呆,忽然听到刘文连奔带跑的喊声:“江哥!江哥!我作业没写完!给我抄抄吧!”
他偷偷转过脸来,悄悄盯着人瞅。
江来星像是已经习惯了,直接把一沓试卷扔给他:“不准翻乱。”
“了解!”刘文兴奋地一把夺过来,扔了书包,拔笔低头就开始猛抄。
他旁边的几个很显然在等着他赶紧抄完好“继承遗产”,一连声地催促。
看见林竹疑惑的目光,江来星很轻地弯了一下嘴角,说:“今天周五,一般我们班各科老师会把前几天布置的作业统一检查,没做完的假期加倍。”
林竹猛地直起身,瞪大了眼,刚要开口却又听见江来星补充:“还要保持百分之八十的正确率,否则全张试卷等于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