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咋地(27)
然而他说的轻巧,悬在半空中的指尖却一直在微微发颤。
“疼啊?”王醒问他。
“还行,”严耕云说真的,当时那一下有点疼,之后忙着应付孙舒毅,忘了,可能也砸麻了,他说,“不疼。”
王醒却不信,一抻下巴:“那你别抖啊。”
严耕云笑出一声,刚想说这是条件反射,就见他伸手托住了自己的手指,牵到眼皮子底下看了看,紧接着立刻皱了下眉头。
王醒凑近了,基本看清了,严耕云的指甲确实劈了,裂到了甲床的1/3,靠无名指那边的翻翘起来,隐约能够看到血肉。
但这其实还是个小伤口,可王醒莫名有点扎心,看不下去,于是他立刻捋着严耕云的手指停到指尖处,再拿大拇指往上一盖,把那块翘起来的指甲压了回去。
可是那个动作,乍一看,特别像牵手。
严耕云手上有点钝痛,但那点动静却比不上心里的,天知道他的心脏刚刚多凶地跳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到这个,但王醒一定是纯洁的,那不纯洁的是谁呢?
严耕云没空也不愿意想,只好混乱到结巴:“我、我自己来。”
王醒觉得那也行,冲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接手,然而这时,两人却已经走到了孙舒毅身边。
孙舒毅盯着他俩走上来,嘀嘀咕咕的、旁若无人,手还摸来又摸去,那个亲昵的模样,实在让他目眦欲裂。
他看不下去,猛地移过去往墙那边一堵,拦在严耕云面前说:“耕云,我来找你,是真的有事。”
王醒见状,松开的手顺势一横,将他和严耕云隔了一道。
严耕云被堵住路,上不去了,只能自己捏着手指,停下来骂他:“关我屁事,滚蛋!”
孙舒毅扫了下王醒那只手臂,觉得万分碍眼,但又不敢拿王醒怎么样,只好还跟严耕云说:“今年的CADC比赛,也不关你的事吗?”
顽世是比赛的行业赞助商之一,这个共识,老玩家基本都知道。
严耕云干瞪了他两秒,忽然笑出了声:“你在威胁我吗?”
孙舒毅意味深长地摇了下头:“没有,我只是想帮你。”
天地可鉴,他来的时候,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好的灯具可以花钱买,但特别的石头、水藻和木料,严耕云一个人上哪儿去弄?而顽世有仓库,自己可以赞助他的,同时组委会那边,他也可以帮严耕云打点招呼。
谁知道王醒会在这里,使得结果离题万里。
严耕云一听,却立刻说:“不用!我不用你帮,麻烦你从我面前消失,并且再也不出现,谢谢。”
说完他把王醒的胳膊一推,示意他走,完了自己辍到王醒后面,打算绕过孙舒毅。可孙舒毅不想让他走,猛地伸手拉住了他。
“怎么可能呢?”孙舒毅本来还想说:只要你去参加比赛,就不可能避得开我。
可谁知严耕云实在烦他,被他一碰,立刻就用力一甩。
孙舒毅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抓得不牢,一下脱了手。只是严耕云也没讨到好,他动作太大了,没刹住,手一直甩到王醒身上才停下来。
王醒猝不及防,被他打到了右肩外侧,那块有肌肉,他倒是不疼,但严耕云手上有血,没干的那些,都蹭他衣服上了。
严耕云看着那一溜血痕,自己都被气笑了。
他心想:王醒大概从没做过这么奇葩的客吧,门都还没进,就推推嚷嚷地吃了一个烂瓜,还折了一件衣服,这要是自己,以后都怕来了。
只是眼下也管不了以后了,严耕云跟他咬了个耳朵,说待会再跟他说他的衣服,然后警告孙舒毅,再不走就叫保安来叉他。
除了比赛的事,孙舒毅其实还有点顽世股票上的事要跟他说,然而严耕云立刻摸出手机,拨了物业的电话。
孙舒毅一个对两,强迫又强迫不了,又怕保安来了看笑话,只好铁青着一张脸,留下一句话走了:“你不要意气用气,比赛的事,你真的,好好考虑考虑,我回头再联系你。”
严耕云露出一个“无语菩萨”的表情:“……”他有时真的怀疑,这货是不是听不懂中文。
不过懂不懂的,他总算走了,严耕云拉着王醒就往家里冲。
王醒还以为他是怕孙舒毅杀回马枪,所以要赶紧躲起来,谁知道一进玄关,严耕云前脚把门一关,翻出双拖鞋给他,后脚就把他的T恤一拉,来了句:“来,赶紧脱了。”
王醒:“……”
第24章 登堂
哪怕是为了洗衣服,但第一次进别人家门,就在玄关里脱衣服,感觉也挺奇怪的。
王醒干不出这种事来,边换拖鞋边说:“我不脱。”
“为啥?”严耕云问完才想起他的性取向来,正有点凌乱:自己这样,会不会让人误会?
王醒就说:“有辱斯文。”
但那个语调是松弛的,一听就是在扯淡,严耕云心态一下就端正了,跟着笑道:“斯文个毛,我是叫你脱下来洗,一会儿干了洗不掉了。”
“我知道。”王醒换完拖鞋,“待会儿吧,你先给我找个褂子。”
他一个同志,到了自己家里,还怕光膀子,严耕云真是被他笑死。
然后人就是双标,孙舒毅越巴着他,他越避如蛇蝎,而王醒越矜持,他反倒越想看别人出糗。
“找什么褂子啊,”严耕云恶趣味地说,“都是男的,你光膀子得了。”
谁知王醒一点不囧,斜了他一眼,老神在在道:“那我俩换,我穿衣服,你光着。”
严耕云一想那个画面,就感觉自己像个大流氓,他说:“我不、哈哈哈。”
王醒可不想一直跟他挤在玄关里哈哈哈,刚想把他往屋里推一下,客厅里却忽然传来了一串没什么感情的怪笑声。
“哈哈、哈哈哈,”那个不太像人的声音捧读道,“好high,好high哟。”
严耕云当时就服了:“……”
high屁呀,胡振!到底给他的宠物都教了些啥呀!
王醒乍一听也是一愣,还以为严耕云屋里有个人,但一细听就不像了,等到客厅的戏精消停了,他才收回视线,饶有兴致地说:“什么东西?鹦鹉吗?”
“嗯,”严耕云本来满头黑线,但看他似乎挺感兴趣,又说,“虎皮鹦鹉,叫豌豆,嘴特别碎,你一会要是受不了它,就喊我把它拎到书房里去。”
王醒心里就在想:那嘴得是有多碎,才能让人受不了。
不过很快他就见识到了。
因为在严耕云把他往客厅里领的路上,那个鸟语一直在碎碎念:“小、小龙虾大闸蟹、麻辣烫串串香、火锅烧烤……诶嘿?我没钱辣……支付宝到账、500万!……”
那个500万,一下把王醒逗笑了。
严耕云的资金往来这么大吗?王醒心想:那他真的是失敬了。
严耕云听见他笑,登时感觉哪怕他俩不说话,王醒今晚应该不会无聊了,他可以去教鸟背唐诗。
进了客厅,严耕云叫他去沙发上坐了,自己则跑到茶几另一边的抽屉里去翻酒精和创口贴。
王醒坐在沙发上,看见茶几上有个铁艺的白色鸟笼子,那只聒噪的鹦鹉就在里面。
这会儿他们进来了,它倒是不多嘴了,只缩着脖子,蹲在里面的树杈子上面。
王醒觉得它反差有点大,打量着它说:“它是不是怕陌生人?”
茶几对面,严耕云已经翻出了酒精喷雾,对着指甲就是两下:“不是,它装……嘶!”
王醒被他的吸气声牵走视线,一看眉头就挑了下,无语道:“你真是,不怕疼。”
严耕云被蛰得龇牙咧嘴,不过那一阵劲过了就好了,他说:“瞎说,我又不是机器人,不过,这么蛰人也是没想到。”
“酒精当然蛰人了,”还用在指甲里面,王醒说,“你应该用碘伏。”
严耕云的理由很硬核:“家里没有碘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