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垂耳执事(60)
陆上锦扶着空荡的心口,默默地忍着疼。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饿着肚子睡会难受。”
一碗南瓜粥和一碟黄瓜炒蛋端到了餐桌上,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现在厨房里动作熟练又利索。
陆上锦一个人坐在桌前等了一会儿,粥凉到刚好适口,才给言逸发了一条下来吃饭的消息。
之后不知道该做些什么,默默趴在桌上,缓缓按揉着右边肩头,从贴身的口袋里摸了一片随身带的止痛药出来灌进嘴里。
药片粘在发干的嗓子口,冲了几口水才咽下去,满嘴苦味也懒得再往下压。
卧室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壁灯,言逸枕着手,侧身窝在枕头里,无聊地翻看着手机相册。
三四百张旅拍照片占据了好些页的位置,一张一张翻过去,偶尔视线在某一张照片上停留,陪他躺在沙滩上的alpha有些孩子气地揽着自己的肩膀,和热恋中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原本以为翻一会儿就会困倦,整整一个多小时之后,言逸还清醒着。
翻完了旅拍照片,看见一张在家里的合影,背景就是他现在躺着的床。
他放大了去看陆上锦后颈腺体上被记号笔画上去的兔斯基。
愿意放任自己肆意妄为的alpha,怎么会是陆上锦呢。
言逸爬起来去拿桌上的水杯,桌上的复古台灯颈上挂着一只有些陈旧的纸鹤,纸鹤底下的细线挂着一张纸片,上边是熟悉的笔迹,写着:兔宝宝送我的第一件礼物。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难忍的烦躁,言逸咬牙扯下那只纸鹤,攥在手心里,狠狠扔进了纸篓。
他痛恨伪装的深情,让自己一次次心甘情愿被骗得一无所有。
言逸翻出衣柜里的背包,捡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塞进去,忽然想到楼下还有自己的东西,于是拿着背包拉开了卧室门。
陆上锦惊了惊,端着一碗不知道重新热过几回的金黄的南瓜粥,难堪地站在卧室门外,险些被言逸撞翻了。
言逸看着他手里的粥碗愣了一下,侧身从旁边的空隙走出了卧室。
陆上锦看见他背着包,从敞开的拉链里能看见换洗的干净内衣和衬衫。
他没有拦言逸,只是缓缓走进卧室,把粥碗放到桌上。看见台灯颈上被扯断的半截线头,发了一会儿呆。
然后弯腰从纸篓里翻了翻,把攥皱的纸鹤捡出来,放在掌心里压平,铺开两片被言逸攥出折痕的翅膀,把扯断的线头系了回去。
右手不大听使唤,专心系了五分钟才把纸鹤恢复原样。
回过头,言逸单肩挂着背包靠在门边,抱着手臂望着他,视线在重新系回去的纸鹤上停留了一瞬,又不耐地偏到了一边。
陆上锦张了张嘴,嗓子却哽着说不出话。
言逸问:“我的东西你收到哪儿了?”
离开家之前,陆上锦就把言逸的东西都藏了起来,与其说是怕他走,不如说怕言逸走得太痛快决绝。
陆上锦无奈地望着他,蹭了蹭掌心的汗,低声解释:“流产那次……对不起,我太莽撞,太多疑……”
言逸拨开陆上锦,到床下的抽屉里翻找,找到一包零碎的小东西,打开封口看了看,全部收进背包里。
他转身离开,手臂却被抓住,alpha从他身后抱上来,冰凉汗湿的双手无助地环着他的腰。
“外边危险,天太晚了,半夜、太冷……”陆上锦哽咽着吻他的头发,“你在这儿睡,我不进来。”
言逸眼神凝滞了几秒钟,下定决心掰他的手指,他的右手似乎使不上什么力气,轻易就被掰开了。
陆上锦慌不择路般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成方块的纸片,小心翼翼地展平,发抖的右手把纸片递到言逸面前。
“你说二十七岁还爱我,是你写给我的。”陆上锦绝望而渴待地巴望着他,如同看着手里最后一支即将燃尽的火柴。
言逸像被针扎了一下,打了个寒颤,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纸片撕得粉碎,拍回陆上锦手里:“我食言了,你去告我吧!”
陆上锦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再清晰起来时,只看见家里的大门被猛地甩上了。
他一个人站在骤然寂静的卧室里,恍如夜里被遗弃在郊野的家犬,无所适从地等待不再回头的车灯。
半夜很难打到车,言逸沿着公路漫无目的地走,心上绑着无数团混乱相缠的毛线,想要用力扯断,却越缠越紧勒得心脏直疼。
即使外边还有埋伏的危险等着他,他也必须离开了。
忽然眼前暗了暗,言逸跪到路边的一滩石子上,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痛苦地侧躺下来,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快要失去意识的一瞬间,身体被捞进温热怀里,有力的小臂揽上膝弯,把他抱了起来,额头贴上了alpha宽厚的胸膛。
言逸宁可这股涌进鼻腔和腺体的水仙淡香来自路边的绿化带,而不是抱起自己的这个人。
他感觉到这束水仙信息素极不稳定,但无力睁开眼睛,只能意识到自己被放到了车后座,后来连这点清晰的意识也没有了。
早上八点,钟医生打卡上班。
刚进大厅就看见陆上锦坐在长椅上焦急地等候。
“早安先生,出了什么事吗?”钟医生看了一眼表,“昨晚的急诊?”
陆上锦点了点头,哑声说:“昨晚他彻底恢复了,状态情绪都不算稳定。”
他还不准我上去看他。
电梯门开了一条缝。
陆上锦蹭地站起来,飞快过去扶言逸走出来。
言逸脸色发白,脚步比刚送到医院的时候更加飘忽,失了魂似的恍惚地被他扶着走,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医生怎么说?”陆上锦心里拧得越来越紧,看着言逸这副样子,恐怕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症。
“腺体的病?留了病根?哪不舒服?”陆上锦急得直围着他转,终于忍不住挡到他面前,双手扶着言逸肩膀,俯身盯着他,“告诉我啊!”
言逸猛地推开他,响亮的一耳光在大厅里几乎能听见回响。
“你是畜生。”他说。
陆上锦僵愣着立在他面前,脸颊火辣辣地疼,又手足无措地顾不上摸,捡起散落的检查报告,一目十行看下来,惊诧地顿了顿,又屏起呼吸仔仔细细读了一遍。
目光在模糊的图像上停驻了很久,才缓缓移动到下方的一系列数据上。
医生说胎儿一切正常,已经有三个月了。
“……”陆上锦嘴唇颤了颤,眼前发花。
忽然一把抱起言逸跑进电梯里,一路问着医生护士跑回诊室。
刚给言逸做过b超的老医生看见冒冒失失闯进诊室的alpha,皱了皱眉:“还不把人带回家好好照顾,跑什么跑。”
言逸拨开紧紧搂在腰上的手,把视线偏到窗外不说话。
老医生压下花镜抬眼瞧这一对夫妻,总觉着俩人气氛古怪,想着又是一对只知道享受不顾身体不做措施的小年轻儿,鄙夷地咳嗽了一声:
“先生,现在流产对身体伤害非常大,而且omega腺体做过手术,一个人无法保证胎儿需要的信息素供应,alpha得尽心照顾。”
突然,陆上锦在诊室所有人诧异的目光里,从兜里抽出一本巴掌大的崭新的笔记本,专注地记医生的嘱咐。
言逸坐在一边,从玻璃倒影上看着陆上锦低头记笔记的侧脸,全神贯注的模样像教室里准备高考的少年。
有水流淌进心里,轻轻地抚摸着干裂已久的伤口。
第71章
卧室换了一扇暖黄色的窗帘,细小的碎花绣纹俏皮温馨,碎花簇拥着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兔,耳朵上夹着一朵小花。
言逸靠坐在床头,摸了摸窗帘布料,柔软细腻。
他猜想可能是陆上锦的助理换了人,新上任的这位更细心些,布置卧室的时候特意考虑了omega现在的身体情况。
隔着卧室门听见上楼的脚步声,言逸翻了个身躺下,背朝外闭上眼睛。
陆上锦推开卧室门的一条缝,看见言逸睡着,更放轻了脚步,怀里抱着两盆仙人球,站在角落里衡量了一下位置,在窗台和书桌上各摆了一盆。
又亲自端来一碗温热粘稠的银耳汤放到桌上,坐在床边看着言逸。
“睡不着就起来喝点银耳汤。”陆上锦轻轻碰了碰他,“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言逸睁开眼睛,淡淡道:“什么都不想吃。”
“胡萝卜馅饼,好的。”陆上锦单手撑着床沿看他,“菜呢,拌茼蒿还是西红柿。”
“我说了不想吃。”
“啊,拌茼蒿。”陆上锦记了下来。
言逸翻身坐起来,浅灰发丝凌乱地把小兔耳盖住了一半。
“你是不是特别高兴?”言逸冷淡笑问,“用孩子绑架我,我就会一直被困在你身边了吗。真的,你手段太卑鄙,你把小孩子当什么,当筹码吗,在你眼里还有什么比你自己更重要的东西吗。”
陆上锦耐心地释放安抚信息素来镇定言逸的情绪,怀孕的omega有时候会格外暴躁阴晴不定,更何况他的小兔子心里的伤还没痊愈。
“有的。”陆上锦端过银耳汤搅了搅递给他,“银耳我煮了两个小时都没变黏稠,这怎么回事?”
言逸随便搅了搅:“这不是挺黏的吗。”
“它老是不黏,我放了点藕粉进去,藕粉是黏的。”陆上锦摸了摸下巴,有点像努力帮主人拆完家之后过来邀功的哈士奇。
言逸:“……你为什么不去上班?”
“今天周六。趁热吃宝贝。”陆上锦捡起言逸蜷着脚趾缩在睡衣衣摆底下的白嫩脚丫子亲了一下,“比我重要的有两个人,你和宝宝都是。”
“放开!”言逸用力挣脱了被抓住的脚腕,陆上锦已经下楼去和面了。
言逸在卧室里躺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厉害,忽然去衣柜里翻了件衬衫,换上衣服拿了钥匙下楼。
陆上锦站在餐厅用左手和面,小臂和衬衫沾满了面粉,看见言逸穿着一身外出的行头,脸色僵了一下。
随后又发现他没带行李,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懈下来:“去哪儿?我送你。”
言逸低头在抽屉里挑车钥匙。
“中午回来吃饭吗?”陆上锦双手沾着面,围着浅蓝色的围裙走到玄关,“带朋友回来的话,我雇厨师过来。”
“你自己吃吧。”
门被冷冰冰地甩上了,楼梯间的冷空气被甩到了陆上锦的脸上,在医院里被言逸甩过一耳光的脸颊隐隐发烫。
他去洗了个澡,放着一片狼藉的餐厅懒得去管,躺进沙发里无聊地盯着墙上的挂钟,分针每走一个格都是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