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里娇气(7)
“打扰一下。”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带着少女特有的甜美。鹤岁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来的人他不认识,于是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我想请问——”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她红着脸指向鹤岁身旁的位置,颤抖的声线透露出了她的紧张,“这是柏知寒的座位吗?”
鹤岁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封信被放到了柏知寒的课桌上面,粉蓝色的信封里不仅装满了少女最甜蜜的心事,也承载着少女自情窦初开以来所有的患得患失。
道过谢以后,女孩子便没有在这里多留,她向等候在门外的好友比了一个“V”的手势,两人挽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开。而鹤岁则看着情书有些心不在焉地捏着自己的酸奶盒,就连沈容秋把冰可乐砸在他桌子上的声响都没有听见。鹤岁皱着脸小声地咕哝:“原来现在还有人写情书告白。”
“你写的?”
鹤岁被沈容秋的神出鬼没吓了一大跳,他瓮声瓮气地说:“怎么可能。”
沈容秋松了一口气,他坐到鹤岁的前排,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一来就看见你在这儿发愣,怎么了?也想给人写情书了还是想收情书了?”
鹤岁趴在桌子上瞟了他一眼,没精打采地说:“我又没有喜欢的人。”
“没有喜欢的人才好。”沈容秋把自己的小心思藏起来,一本正经地应和道:“我就不明白了,是游戏不好玩还是作业不够多,怎么那么多人想谈恋爱,真是没意思。还是我们比较好,又不用天天哄着谁,还可以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鹤岁眨了眨眼睛,好奇地问沈容秋:“小表哥,那你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
为了彻底杜绝鹤岁和柏知寒在一起的可能性,沈容秋背着自己的良心胡说八道:“喜欢就是你只有一个蛋挞了,但是你得全部都给另外那个人吃,还不能不舍得,要不然就是你不喜欢。”
鹤岁皱着一张脸很是为难地问道:“不能一人一半吗?”
“当然不能。”沈容秋和鹤岁玩起文字游戏来,非得把鹤岁绕晕,“一人一半就不算一心一意了。”
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鹤岁拧着眉想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说:“小表哥,活该你狗了十几年。你就不能再去买几个蛋挞吗?”
第14章 心肝宝贝14
沈容秋被他噎得一时没吱声,心说我这是为了谁。他抬起手报复性地揉捏着鹤岁的脸,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没好气地说:“就你话多是不是?”
鹤岁把沈容秋的手打开,偏要气人,他咕咕哝哝地抱怨道:“还不许别人说实话。”
沈容秋把饭盒推到鹤岁的面前,臭着脸说:“我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赶紧吃,吃完咱们就江湖不见。”
他说的再无情,晚上也还是得老老实实地送鹤岁回家。鹤岁瞟了沈容秋一眼,非常的有恃无恐。不过他决定不刺激这个小表哥了,安安静静地埋头吃饭,结果先耐不住寂寞的还是沈容秋,他摇头晃脑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柏少要生日了?”
鹤岁咬着筷子,含糊不清地说:“不知道。”
“难道你们家没有收到请柬?”
十八岁对于常人来说或许还只是小打小闹的年龄,但对于柏家这样位高权重的家族来说,已经可以开始为将来铺路了。柏家这次即将举行的生日宴由柏老亲自出面牵线,目的就是为柏知寒扩充人脉。而周家从商,照理说也应该在邀请范围内的,不会没有收到请柬,沈容秋猜测道:“应该是你没有问过姑姑他们吧。”
鹤岁才不关心这些,而且周父也不会带他出去应酬,他奇怪地问沈容秋:“干嘛要问?到时候人肯定很多,我又不能去凑热闹。”
“那真可惜。”沈容秋装模作样地感叹道,巴不得鹤岁永远都是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他自己玩了会儿手机,又从鹤岁的手里抢来一袋焦糖瓜子,这才心满意足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嗑起来。
中午的午休是从一点到两点半,鹤岁吃饱喝足了就把脸埋进抱枕里睡觉。柏知寒把从外面带回来的酒酿小丸子放到课桌上,鹤岁的狗鼻子就属这种时候最灵,一闻到桂花香甜的气息就抬起了头,还能再挣扎一下。
他睁圆眼睛看着糯米小汤圆,馋得要流口水,可是又不好意思问人要,只好采取迂回战术,鹤岁偏着头小声地问柏知寒:“你出去了?”
柏知寒望了鹤岁一眼,才醒过来的鹤岁和这碗糯米小汤圆没有什么差别。他的口气软软的,眼神也软软的,乌溜溜的眼眸还不大能睁开,只好努力地瞪圆,一副任人揉捏的模样。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小汤圆被忽视,又想发脾气了。鹤岁鼓起两腮,伸出手在柏知寒的面前晃了晃,不大高兴地又问了柏知寒一遍:“你出去了?”
柏知寒抓住他作乱的手,就连哄人的语气也没有什么起伏,“给你买酒酿小丸子。”
鹤岁眨了眨眼睛,可算乖下来了。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把酒酿小丸子挪到自己的课桌上,再度选择原谅柏知寒。
“中午是不是有人来过我这里。”
柏知寒望着课桌上的粉蓝□□书,有些不悦地皱着眉。鹤岁啊呜一口吞下软糯的汤圆,差一点都要忘了有人给柏知寒送情书这回事,他看了眼柏知寒冷下来的脸,一脸无辜地说:“有人问我这是不是你的位置,我就告诉她了。”
莹白如玉的手拿起情书,却连拆都没有拆开,直接将它丢入了垃圾桶里。
鹤岁捏着勺子又吃了好几个汤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他趴到柏知寒的课桌上问他:“你都不看一眼吗?”
柏知寒的余光掠过鹤岁微微拧起的眉,他的声音低沉,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柏知寒意有所指地说:“我不喜欢她,那么就不会给她留有任何假想的余地,更不会接受她的告白。”
鹤岁一下子想起来沈容秋奇怪的蛋挞理论,他觉得柏知寒可能要靠谱一些,于是问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柏知寒的余光扫过鹤岁的脸,神色变得柔和起来。他将语气放缓,说:“喜欢就是……越来越不满足。一开始只是想让他看着我,后来想要的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贪心。再到后来,一看见他就想让他满心满眼都只有我一个人。”
鹤岁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还是继续吃他的酒酿小丸子算了。
不知节制、吃得太多的下场就是鹤岁捂着肚子趴在桌子上喊疼,柏知寒拽开他的手,不轻不重地帮鹤岁揉着他撑得圆鼓鼓的肚皮,柏知寒问他:“你今天吃了什么?”
“吃了好多。”鹤岁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我喝了几盒酸奶,吃了几袋零食,小表哥也给我带了咖喱猪扒饭,还有你买给我的酒酿小丸子。”
柏知寒揉着他肚子的手一顿,鹤岁还抱怨了起来,他抱住抱枕哭唧唧地说:“你不要停,再给我揉一揉,肚子真的好难受。”
“以后你不要再往学校拿零食。”柏知寒揉着鹤岁软绵绵的肚皮,不容拒绝道:“你想吃什么我会给你带。”
“凭什么不许我带零食。”鹤岁扁了扁嘴,不乐意了,他一点也不嫌丢人地说:“你又不知道我想吃什么,而且你肯定还要管这管那的。到时候这不让我吃,那也不许我多吃,这么没意思你还让我怎么快乐地学习。”
闻言,柏知寒把下午要交的作业丢给鹤岁。他单手撑着下颔,深黑的眼瞳里掠过几分笑意,柏知寒嗓音平稳地问道:“快乐吗?”
鹤岁选择屈服,他哼哼唧唧地说:“一点点。”
第15章 心肝宝贝15
下午的课堂上鹤岁难得没有睡觉,他别的不行,就属蹬鼻子上脸最在行。作业还没写几个字就又吵着要柏知寒给他揉手腕,就这样,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都在烦人,揉完肚皮要揉手腕,揉完了手腕还要把胳膊借给他枕一枕,非常的得寸进尺。
不过闹了大半天,柏知寒对自己即将到来的生日只字未提,倒是从来都不带鹤岁出去应酬的周父跟鹤岁提了一下。
下午放学一回家,鹤岁就被周父叫住了。他还以为周父又是来找事的,做了一个鬼脸就想溜,结果周父眼疾手快地把鹤岁拦了下来,说:“过几天有场生日宴会,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鹤岁想起来沈容秋说的请柬,就问周父:“是不是柏知寒的生日?”
“你知道?”周父的语气有些意外。
鹤岁的性子周父是再清楚不过的,乖起来一张嘴又甜又讨人喜欢,可是脾气也大,还喜欢使小性子,总能把人气个半死。家里的人还好说,大都乐意惯着他宠着他,但是柏知寒就不一样了,到底是柏家的独子,还备受柏老的看重。
之前周父光是拜托柏知寒照顾鹤岁,都有些倚老卖老的嫌疑,更别提鹤岁被宠得无法无天的,他生怕哪天就把柏家给得罪了,却没想到鹤岁似乎和柏知寒的关系还不错,连人家的生日都知道,于是自然地说道:“毕竟你受人家的照顾,你也跟着一起去一趟,给他过个生日。”
“我本来不知道的,是小表哥中午问过我有没有收到请柬。”鹤岁一点也不想去凑热闹,每回这种宴会人又多还没有什么意思,不如待在家里玩游戏。他不大乐意地皱着脸说:“我可以在学校给柏知寒过生日。”
周父一巴掌拍上鹤岁的脑袋,说:“让你去你就去,没得商量。”
“不去不去就不去。”鹤岁捂住头跑开,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理直气壮道:“我喉咙疼,我要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你少烦我。”
“你给我下来。”周父都要被鹤岁给气笑了,没好气地问道:“你天天哪里不疼?今天这里肿了疼明天脚又崴了,怎么这么娇气。”
鹤岁鼓起两腮,气哼哼地说:“我这么娇气还不是你老婆惯的,有本事你去找她算账,只会冲我嚷嚷。”
“谁要找我算账?”
哭笑不得的周母将一只手搭在了鹤岁的肩上,凉凉地觑了一眼周父,摆明是站在鹤岁这边的。她本来还在楼上休息,结果楼下不小的动静把她惊醒,周母生怕这两个人吵起来,这才起了身。
周父的硬气也只能在鹤岁面前表现一下,一看见周母,他就怂了。周父跟鹤岁使了一个眼色,讪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鹤岁并不配合周父,还装起了委屈来。他瓮声瓮气地抱怨道:“妈,我说我喉咙疼,我爸还怪我娇气,说我天天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我自己也不想的。”
“喉咙疼?”
只要是和鹤岁的身体有关,周母就会很上心。她又瞪了一眼周父,这才收回目光,皱着眉摸了摸鹤岁的额头,还好没有在发烫,不过就是这样,周母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她柔声问鹤岁:“喉咙是什么时候开始疼的?”
鹤岁想了想,不太确定地说:“疼了好几天,不过只会疼一小会儿。”
周母担忧地问道:“要不然我们再去医院看一下?”
三天两头去医院报道,还不如去参加那什么生日宴会,鹤岁忙不迭地摇头。他心虚地瞄了一眼周母,小声地说:“可能是这几天我没有按时喝药……”
周母眉头一挑,慈母要变夜叉了,鹤岁赶紧抱住周母撒娇:“妈,我知道错了。下回我一定好好喝药,你不要骂我,多累的。”
“你呀。”
周母低头看着在她肩上拱来拱去的脑袋,还真一句话都骂不出来,她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再这么不听话下去,你爸骂你我可就不管了。不过这一次你爸是真的冤,要你去这次宴会的人是我,到底给人家添了不少的麻烦,你也应该去给柏知寒过个生日。”
说来说去又绕回了这里,鹤岁闷闷不乐地说:“你们都商量好了还问我干什么。”
“不提前和你商量好,到时候你不得把屋顶都给掀了。”周母揉了揉鹤岁的脑袋,又说:“你没有和容秋待在一个班,我和你爸都很担心你,幸好有柏知寒。而且容秋也说了,人家很照顾你,我们这非亲非故的,不得好好道个谢吗?”
鹤岁被周母说服了,只好哼哼唧唧地说:“那好吧。”
“毕竟你们同学一场。”周母知道鹤岁吃软不吃硬,便柔声劝说道。她作为母亲,自然要为鹤岁考虑,柏家位高权重,要是鹤岁能与柏知寒交好,那么多多少少能取得些许庇护,“既然都答应要去庆生了,不如再准备一件礼物。”
鹤岁抬起头,睁圆了乌溜溜的眼眸,大言不惭地说:“我去都够给他长脸了,还要什么礼物?”
周父听了又想揍人,结果手一抬起来就望见周母似笑非笑的眼神。他什么风浪没有经历过,抬起的手立马转了个弯,装模作样地摸上自己的鼻子,讪然一笑。
这边的周家父母为了这次的生日宴会操碎了心,而柏家的柏太太也为了这场生日宴会忙里忙外,应接不暇,好几天都没能清闲下来。
柏太太逐一审视着宾客名单,心不在焉地敲响了门,却没有人应。她静静地等了等,还是自己推开了门。
柏知寒不在。
柏太太想着大概是被柏老叫过去有什么事,便将名单先放到桌子上,正准备离开,而当她转过身的时候,忽然看见被扔在床上的手机振动了几下。最开始柏太太是没有怎么在意的,只是当她走得近些了,这才隐约瞥见亮起的屏幕上是张照片,她伸手拿起手机。
被设为屏保的的确是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肤色白皙,眉眼生得极为漂亮,尽管神色上还带着些许恼意,却也仍旧好看到让人挪不开眼来。她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头,精致繁复的复古长裙更衬得她有些不真实,而那对水汪汪的眼眸黑白分明,又透着些不堪世事的天真,是一个极为讨人喜欢的少女。
柏太太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她拿着柏知寒的手机看了又看,最后干脆用自己的手机把这张屏保拍下来。
正当柏太太打算找柏先生,和他分享这张照片的时候,柏知寒却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瞟了一眼柏太太,淡声问道:“妈,怎么了?”
柏太太的理由很是充分,她拿起桌子上的名单,说:“这是宴请的宾客名单,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人要邀请。”说着,柏太太忍不住旁敲侧击地问了一句,“要不要请一些同学来玩呀?”
柏知寒扫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名单,他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不用了。”
“真的不用吗?”柏太太不死心,她试探着说:“对了,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吗?最近李阿姨说你让她做了不少布丁、千层之类的带到学校,是给别人吃的?”
柏知寒没有否认。
柏太太又说:“真的不用再请别的同学来给你庆生吗?我和你爸爸很开明的,就算带女朋友来也没有关系,我和你爸最多就在边上远远地看一眼,不会吓到人家的。”
柏知寒偏过头望了一眼屏幕再度亮起的手机,心里已经有了数。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坚持道:“不用。”
柏太太遗憾不已,却又没什么办法,只好转而去隔壁的书房找柏先生。一进书房,柏太太就献宝似的把照片调出来,对柏先生说:“老柏,你快看,这是我们的儿媳妇。我刚从知寒手机上面拍下来的,小姑娘水灵灵的,我一看就喜欢。”
柏先生挑了挑眉,配合地凑过身来瞄了几眼,他忍不住朝柏太太泼冷水,“什么儿媳妇?你又不知道她家世怎么样,品性如何,而且知寒也没有介绍过,这都是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怎么儿媳妇就叫上了?”
柏太太斜了他一眼,不跟柏先生说了。她给自己的好姐妹打了一个电话,张口就是:“喂,妍妍?你不知道我儿子给我找了一个多漂亮的儿媳妇……对,我看了就喜欢,过两天我儿子生日,你来了我给你看照片。”
第16章 心肝宝贝16
到了礼拜日,周父亲自开车前去赴宴。
只要周父开车,那么副驾驶座就是属于周母的,完全没有鹤岁的份儿。他老老实实地坐在后面低着头玩手机,游戏一打开,正好看见沈容秋也在线,鹤岁随手点了邀请,结果一开局沈容秋就故意挂机,气得鹤岁大义灭亲,出来就点了举报,兄弟关系即将破裂。
段位都掉回去了还玩什么玩,鹤岁垮着脸拽掉耳机,正要把抱枕扯过来睡一觉就听见周母问道:“小李家里怎么样了?”
“不太好。”周父握着方向盘目不斜视,他叹着气说:“老的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待着,小的倒是已经挪到普通病房了,但是下半身失去知觉,医院说可能再也站不起来了。”
鹤岁趴到椅背上,探出一颗脑袋,后知后觉地问道:“李叔叔怎么了?”
“家里人吃过晚饭后出去散步,结果出了车祸。”周母抬起手揉了揉鹤岁的脑袋,说:“那天你还在学校排练,小李在外面等你,他一接到电话就慌慌张张地走了,幸好还记得给你发了一条短信,你坐了柏家的车回来,要不然我和你爸得担心死了。”
鹤岁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好奇地问:“那李叔叔是不是要去照顾家里的人,不能再来给我们开车了?”
“怎么不来。”周父望了一眼鹤岁,耐心地和他解释道:“就是出事才更要来,现在他们家里能指望的只有他一个人了。我是看今天反正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就给他放了一个假。”
鹤岁点了点头,抱着他的抱枕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