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的朕只想咸鱼(106)
如果明辞越此刻出现在城门外,底下民众高呼璟王殿下千岁,大帅千岁,有人趁乱将龙袍一抛……
不对,书中主角夺位那幕不是这么演的,眼下周围禁军围困,正是守株待兔之时。
“圣上。”
纪筝瞳孔收缩,猛地回头,冷汗在底下湿了半件衫。
顾丛云的面容又隐去了面纱之下,“今天怎么穿了红色的衣裳,你皮肤白,远远看好生漂亮。”他微微眯眼,又凑近了半步,赞叹道:“这上面还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样呢,喜庆吉祥,当真是应景。”
“可惜我再穿不了红了。”他略带遗憾地说道,一双烧伤痕迹累累的手从袖子下伸出来,在日光下促狭地搓了搓,转而又没入布衣深处。
“没关系,要不将天子朝服的礼制改成红色吧,好看。”
纪筝没有应话,因为城外天际线处已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兵马,马蹄轻快而又迅捷地朝城门方向赶来。
守城将领观望片刻,脸上浮现笑容,向下高呼,“大帅归京,快启城门!”
随着几声低沉的鼓点声,城门吱呀刺啦地被拉起,民众爆发出一阵欢呼,禁军也即刻压制了上来,灰色黑色水乳交融在了一起。
“以后都穿红色吧,天天穿,夜夜穿。”顾丛云轻轻道,“穿给我看。”
“慢着!”纪筝猛地揪起那老兵的衣领,“速速关城门,没有朕的命令,不准擅开!”
老兵瞬间慌了主意,抖着嘴唇,却又听面前那红装玉面的少年天子高声喝道,“所有守城将士听令,上城墙烽台,拉弓瞄准!”
作者有话要说: 严肃声明,这章里【dong口阳.春浅复深,一倒一颠眠不得】等句摘自古代某诗词,作者清水纯情小写手,看不懂这么多(狗头
迟到的祝福春节快乐,新的一年万事顺遂,做人不缺爱,转发全中奖!!!终于码完这章才敢来跟大家拜年,抹眼泪……T^T
第57章
弓箭对准的是下方万千戴功而归的士兵, 是城中千万百姓家中远征的游子,甚至是不少守城兵的兄长,友人, 同伍。更重要的是,明辞越还在下面,那是京城无数人心中唯一的主帅, 是战争的终结者,是被神化了的存在。
城中骚乱一阵更胜一阵。
不少弓箭手的指尖发了麻,手心出了汗, 耳朵却仍然支着, 恐惧着下一步的命令。
弓箭之下, 不讲情谊,不分贵贱,只有敌我。城外之人再近半步便是雷池。
那守城的老将四望茫茫慌了神, 顾丛云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唯有纪筝始终背对城外,看也不看一眼。
老将想上前, 顾丛云先一步替他问了出来, “为什么不放明辞越的队伍入城?”
“为什么不放他们入城, 说啊!”他的脚步逼近上来,脚尖对着脚尖, 面贴着面,在咫尺之间瞠目以对。
相隔的一层黑纱在此刻变得无用极了。纪筝动了动眼珠,突然分了神,默默地去想是那场大火烧得这人面目全非,瞳孔浑浊么,他突然有些记不得武安侯府顾三少原来的模样了。
其实顾三是为他牵过马的, 其实顾三是为他斟过酒的,其实顾三是为他守过夜的,其实——
“其实不必如此,大燕这么大,朕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有,送你离开京城……”
“我不!”顾丛云吼破了嗓子,跌跌撞撞地揪过纪筝红衣领间那只金丝绣作的尾鸳,把他强行拽到城墙垛的缝隙间,逼着他往下看,“你忍心吗?”
“你忍心吗?”少年涨红了脖子,从背后贴过来,在他的耳边断断续续低语,咬牙切齿,“好好看着,再看他一眼吧,那是你得叫一声叔父的人,是你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德背理,不知礼义廉耻都要一响贪焕的人,你们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愚弄,苟且,荒唐!谁会想到金碧辉煌,至尊独绝的龙椅上并坐着的竟有两个男人,一个君,一个臣,一个长叔,一个贤侄!”
“怎么样,还忍心将他挡在城外吗?”顾丛云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一字一顿,“圣上被自己叔父伺候得还舒畅吗?”
纪筝张了张嘴,又闭住了,微微动了动头,沉默片刻还是回答道:“还可以。”
顾丛云恼羞成怒,脸上腾然变成了绛红色,猛地抓住了他的后脖颈,压着声音吼道:“那就放他进来,他是战胜归来,他是众望所归!你还没看出来吗?今日不放他进来,你就是昏君,你就得死在这,遗臭万年,尸骨不安!”
“朕本昏君,昏庸无能。”纪筝默默叹了口气,揉揉眉心,“是谁跟你们说我喜欢做皇帝的。”
不知这话怎的踩到了顾丛云的尾巴,他猛地憋了一口气,突然嚎啕撕裂而出,双手无助地轮番捶墙,捶在纪筝的两侧,捶得血肉模糊,“我不管,我他妈就要你做皇帝,我就要让你做明君,是我让你名垂千古,百世无忧的,是我!”
突然一阵群马嘶鸣声划破天空,压盖住二人声音——
城门底下突然形势大变,一小部分人马不知怎得再待不住,先行冲上阵来。远望而去,只可依稀辨出领头的宣驰风宣将军,那猛汉高挥着马鞭,大张着口,一张一合,驾一匹红棕马,领众人毫无阻碍,势如破竹。
天空是明晃晃的晴,蒸透了沙尘,稀释了空气,连城墙砖瓦和大地都要干得豁裂大口。
离近了,纪筝听清了,城墙上众人皆听清了,那是众万将士撕破血肉发出的聩喊,“我为圣上战西疆,圣上叫我得胜归,许我长安居!”
“我为圣上战西疆——”
“圣上叫我得胜归,许我长安居!”
“圣上只要赢,不要输!”
明明是是透破阴云的晴空,日头忽然显得有些刺眼,纪筝好似看到一道惊雷闪过,那些扑面而来的将士以及砂石、呐喊声被拖拽得很长很长,他的动作也变得很慢很慢,明明是想要出手拦过身边最近一支的弓箭。
下一瞬那些箭簇从他指尖溜走,刺破长空,如雨点般簌簌而下。
一场城门之前,声势浩大的箭雨尽数洒在了戍边多年,得胜而归的将士周遭,他们像是毫无防备,来不及躲避,根本没想到这些箭会出自同胞之手,真的冲他们而来。有些战马折了前肢将人甩落而出,有些则被穿透了甲缝,擦伤了臂膀。
“停下——”第一箭后,换箭搭弓,箭雨骤停,底下人马也跌滚着停住了脚,陷入僵持。
纪筝其实看得到,明辞越就紧随在他们之后,扬鞭绊住了宣驰风的马腿,让他在箭阵前就已跌落翻滚下马。
“停下,都停下!”他大呼,一手揪过了身侧弓箭手的脖领,“我让你放箭了吗?让你放了吗!谁先放的箭,谁第一个放的箭!”
那人哆哆嗦嗦颤抖失语,“是他们先、先说……攻城只要……不要输……”
纪筝气得红眼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声啐了一口,甩开那人,负手走到城垛边往下张望。
顾丛云则微微回神,抿唇看了眼圣上的背影,冷笑了一下,转身招来一旁的那老将,指了指远处,低声让他吩咐下去,把后背的箭筒都丢到一边,可以搭弓瞄准,但绝不能再轻举妄动。
他今日要的是明辞越身败名裂,他要的可不是这个。
顾丛云又踱步晃去圣上身后,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前人的颤.抖,乱了阵脚的彷徨焦急,自责自怨。
他想碰碰他的发,又茫茫收回丑陋的手。
最后伸去乌发之下,贴近那里冰凉的后颈肌肤,慢慢地摩挲。
“可以了么?”他微微矮身,“可以了吧,该放他们进来了吧。”
“去给皇叔开门,乖。”他咬着耳朵,带着笑,“给咱们叔父开门,让他进来。”
底下都备好了一切,带兵闯城,被披皇袍,明辞越就是那功高震主,狼子野心,谋权篡位继而被当场拿下的大燕朝第一人,什么璟王殿下什么战神大帅,他就是个遗臭万年的阶下囚——最适合他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