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只想读书[科举](114)
考生无法,只得回了自己号舍,坐下来低头吃生冷之物。
宁颂围观了一会儿,见自己的水过滤好了,继续做饭。
一顿饭吃饭,答完了最后一道题。
宁颂没来得及检查,就听到了监试的声音:“是否有人身体不适?”
闻言,宁颂抬起头,与对面号舍的人对视了一眼。
对面的号舍的人拒绝吃号军发的饭,自个儿刚折腾完吃的,如今饿得头晕眼花。
见到宁颂体力充沛,神采奕奕,下意识露出一个嫉妒的眼神。
然而,这位学子的嫉妒之情没存在多久,就被监试离开之后,在号舍中传递的流言吓坏了。
原来,有不少人吃了考院发放的饭,上吐下泻,情况相当严重。
按说乡试环境如此,腹泻不舒服是常有的事,可这一回,考院中的大夫看完了病,立刻吩咐让号军将考生移出去。
“害怕是得了瘟疫。”
原本不以为意,但此时听到最后两个字,宁颂的手也顿住了。
第73章
乡试第一场还没考完, 考院中就因为这关于疫病的谣传闹得人心惶惶。
宁颂做完了饭,将碗筷收拾好,放进了自己带的小藤箱里, 闭着眼冷静了一会儿, 开始看第三题。
不是他不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 而是他身体尚且没有不适, 何况目前还在考试,他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三题是“今有璞玉至琢之”。
按照顺序, 第一道题来自于《论语》, 第二题来自《中庸》, 这一道题, 则是来自于《孟子》。
这一道题目只截取了原文的一部分, 原文出自梁惠王下第九节, “今有璞玉于此,虽万镒, 必使玉人雕琢之”。
文章原意是孟子使用璞玉作为例子, 劝谏齐宣王能够根据臣子的专业水平、个人特质来使用下属。
若非如此,哪怕是璞玉,要求匠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雕琢这块玉石,玉石也会失去自己原本的价值。
这句话讲的是孟子的人才观, 目的是希望上位者能够正确地辨析人才的特质, 合理用人。
当然, “合理”使用人才,肯放权的前提,一定是有宽松的政治环境与完善的制度。
宁颂思考片刻, 在稿纸上写道“欲使人胜其任,须得言宽也……”
要想合理用人, 必须创造一个自由的环境。
答完了第三题,第一场的考试就完成了大半。
按照如今的天色,从现在到天黑之前,能够使用的时间还有大概两三个时辰。
这对于宁颂来说是一个相当充裕的时间。
但在稿纸上答完题,并不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他还需要在第一轮的基础上进行修改。
统共三百字的字数限制,想要准确地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并不容易,更何况,他还需要靠着三百字脱颖而出。
既然来考试了,宁颂的目的当然不是混过去就算了。
将三道题重新过了两遍,第三次写出来的答案读起来便像是一回事了,宁颂检查了一番用词,在确定没有犯什么避讳之后,才将内容誊抄到自己考卷上。
誊抄结束之后,等墨迹干了,再看一遍,最后才放进宁颂专门准备的竹筒里。
今晚上还需要在考场里过一夜,他担心若是将考卷随意摆放,夜里考场的湿气会侵染考题。
若是污了试卷,明日里无法补救。
对于考试,宁颂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只是在他低着头答题这一阵子,氤氲在考场上空的阴云仍然没有散去。
坐在宁颂不远处的一名考生被带走了。
这名考生穿着简单,衣服上还打着补丁,带的行李也没有几件,很容易让人猜测到家境。
由于没有事先准备,对方果腹的食物当然只有考场发的午餐这一个选择。
只是,对方在吃完饭之后,不一会儿腹中就开始雷鸣。
这位考生几乎是在默默祈祷中答题的,他当然也听到了流传在考场中的风言风语,也明白自己可能中招,但心中仍然抱着侥幸。
没过多久,他撑不住了,开始抱着号舍中的恭桶上吐下泻。
一位监试带着几名号军将他带走。
“让我答完题,还有一道题就答完了!”
自从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招之后,考生就加快了答题速度,尽管如此,仍然没有答完题。
“答什么答,题重要还是命重要?”号军呵斥他。
考生家境贫寒,是借了银子好不容易跋涉到了临州府才有了考试的机会,他若是这一回考不中,非但要等三年,还要还身上的一大笔债务。
这比他现在死了还难受。
“我不走!”
考生抱着号舍里的桌子,薄薄的一块镶嵌在墙上的木板几乎要让他给抱断了。
“嘿,你还倔上了。”
号军都是行伍里出身的兵士,平日里对这些嘴上全是圣贤语的穷秀才们没有半点儿好感,此刻见这穷秀才敢反抗,顿时来劲了。
“别动手。”眼看着号军要去拉着考生,监试皱眉阻止道。
监试不是自己的直属上司,号军哪里肯听,眼看着就要将穷秀才扯出来。
“不怕感染疫病吗?”监试这一句话,才把人劝了下来。
止住了号军,监试转过头又对秀才说:“你把自己的试卷收好,和我们走一趟,若是没事,等会儿还要回来的。”
如此劝慰,考生这才收了东西,跟在监试后面。
在路过宁颂号舍时,监试放慢了脚步,专门看了宁颂一眼,发现宁颂没事之后才离开。
宁颂认出了这位监试,是陆之舟陆大人身边的人。
四周不停地在走人,考场气氛分外凝重。到了下午吃饭的时候,考场负责派发的食物没有送来,负责他们这一片区域的号军也不见了身影。
宁颂开始用中午节省下来的水做饭。
由于中午有学有样,对面号舍的学子也没有吃号军给的食物,而是选择自己做饭,因此,此时仍然全须全尾地坐在号舍里答题。
看见宁颂按时做饭,他不由得露出一个钦佩的眼神。
狠人啊!
按照逻辑,一下子这么多人中招,明显是考院里食物的问题,在这样的情况下,宁颂竟然还敢吃东西。
就不怕腹泻被带走吗?
下午被带走的那位考生,到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宁颂却不管这么多——他亦有自己的考量。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疫病与考院里的饭食脱不了干系,但他得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
补充能量不光是与躯体的饥饿与否有缘,有时候食物关乎的是人的精神状态。
乡试本就压力大,如今又有患病的疑云,他担心自己扛不住。
何况,虽然疫病的疑云没有厘清,但宁颂中午吃饭没有出事,自然也默认被过滤的水对他影响不大。
不一会儿,宁颂的号舍里冒出了香气。
其他考生无不沉默。
只是,伴随着这香气,他们不知不觉也饿了。
——本来打算饿一顿的。
受到宁颂的影响,其他学子们也有了反应,有的开火做饭,有的摸出自带的干粮准备直接吃,还有的下定决心干脆不吃。
宁颂没管这些,吃完了饭,收起了自己的锅碗。
眼看着夕阳落下,天暗了下来。
宁颂点着灯烛,将最后一首试帖诗做完。
试帖诗是他重点突击的项目,自从进了白鹿书院,他就给自己规定了任务,一周做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