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他只想读书[科举](135)
至于今年,皇上虽然时不时还在上朝,但身体状况的危机没有解除,关于继承人的争端就不会结束。
主考官选谁,同样也是当前政局的一个重要风向。
“要我说,估计就是端水。”
如果皇上还想要维持当下政局的平稳,最好的方法就是从分别支持端阳公主和成王的阵营里选一个。
两边都不偏袒。
“……这不至于吧?”宁颂对于这个答案怀有疑问。
会试的主考官来自于大学士、六部官员,之所以清贵,是因为会试的特殊性。
虽然之后还有殿试,但按照大雍朝一直以来的规定,会试上榜的举子在殿试中不会黜落,只是重新排定名次而已。
因此会试的主考官,从名义上讲是这一批进士们的座师。
介于进士们大多会入朝为官,座师与本届进士们之间的师生情谊又会成为一个很重要的扩展人脉的联结。
“若是公主与成王之间只有一个能登位,皇上应当全副心力支持这一个人才是。”
当然,宁颂说的这个情况,是指皇上自身情况不佳,选出了继承人的前提。
这也意味着继承人的最终确定。
相反,若是在两派之中各选一个,则说明皇上身体状况尚可,还能再撑一段时间,不急着给下一位铺路。
“且看吧。”
一个主考官的分析,竟然涉及了这么多弯弯绕,齐景瑜听完宁颂的分析,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他们虽无官职,但身处京城,又是官宦世家,何尝不是天然就在局中。
更何况,因为主考官的缘故而落榜的,大雍朝也不是没有这种情况。
关于主考官的悬念一直延续到了九月中下旬才揭开,到了这时,朝堂中已经斗得乌烟瘴气。
成王与端阳公主之间可谓是势同水火。
然而,在这一番争斗之后,朝廷公布的最后人选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皇上既没有一碗水端平,也没有挑位于两个阵营之中的任何一个官员,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扒拉出了两个人来。
这两个人一个人是正三品官员,另外一个只是翰林院的学士,平日里默默无闻,看上去低调极了。
“皇上这是……敲打?”
当所有人在前两个选项中打转时,没想到当今圣上来了一个位于框架之外的答案。
不少人认为,皇上是因为厌倦了成王与端阳公主之间的鸡飞狗跳,因此这一次谁都不给面子。
既然谁的人都不选,那么两位准继承人便没有战斗扩大化的必要。
与此同时,也表明了皇上不愿意将这一次会试作为两位皇子皇女之间斗法战场的意思。
消息传来,先不说两位当事人如何反应,至少仕林之中是一片好评。
谁不是辛辛苦苦一路上考上来的,谁又愿意自己的前途被天潢贵胄们用来儿戏。
旁人入局是当棋手,而没有官职,手无缚鸡之力的举子,则是完全的棋子。
“看来朝堂还要安稳一段时间。”齐景瑜松了一口气。
他也怕在科考时出幺蛾子。
对于齐景瑜这句感慨,宁颂没有评价。
他总觉得宫墙内皇上的身体状况并不如想象中的好。
但这些都是猜测,无法轻易说出口。
九月底,主考官确定了,连带着同考官们也都出了炉。学子们开始急急忙忙地四处找寻主考官的文章。
京城里书坊也竞相利用人脉到处探寻——谁都知道,无论是出题还是判卷,都少不了主考官的参与。
能够摸清两位考官的风格和取向,等于是在起跑线上就赢了一大步。
这一回,白鹿书院的学子们靠着人脉,找到了一些试卷,但更多的却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头绪。
这两位主考官,早先也不是高调的人啊。
黄家似乎得知了这一情况,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找到了一位主考官旧时做的文章,写了事由,递了帖子来。
这一回,事关考试,韩管家没有擅专,报到了宁颂面前来。
宁颂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愣了一下,才说道:“既然如此,麻烦韩叔帮忙问问,他们要什么。”
说这话时,宁颂的语气平平,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可与宁颂熟悉的韩管家却从中听出了凉意。
韩管家得了命令,以一种极为委婉的方式将宁颂的问题返了回去。
黄家不知道宁颂的脾气,还以为是自个儿的投名状奏了效,又想着宁颂怎么着也算小辈,于是毫不客气。
“这马上就是府里的老太君的寿辰,不如请表少爷带着朋友来祝寿。”
所谓朋友,宁颂在京城里交往过密的也就几位,不是储玉,就是齐景瑜,再不济,也是世家出生的周果。
无论宁颂带着哪一位去,想来都达到了黄家的目的。
“让他们滚。”宁颂直截了当。
韩管家得了令,说话也不大客气:“马上要考会试了,想必贵府老太君怜惜小辈,不会用家事打扰他才对。”
话里话外,都是贵府老太君不慈不体恤旁人,还仗着身份欺负小辈的意思。
黄家人想解释几句,结果换来韩管家愈发惊讶的话语:“既然这么在意,早干嘛去了?”
白鹿书院的学子都来京城里好几个月了。
韩管家毫不客气地将黄家人轰走。
宁颂生了一小会儿气,最后反倒是把自己气笑了。
他不是早知道黄家是什么人了么,何必还会因为自己早已经知道的东西而生气?
没得给他们脸。
或许是因为黄家的出现触碰了什么契机,对于主考官试卷的收集很快顺利起来。
宁颂也借此看到了考官们的文章,看上去都是颇有实力,忠心而又不迂腐的读书人。
比起那些个在形势还未定,就着急站队的官员,这两位看上去才像是皇上真正的心腹。
“至少判卷子不会判得太离谱了。”宁颂想不出其中关节,但不影响他暂时的乐观。
主考官是皇上的人,避免了举子们在考试时也要考虑党争因素。
无论如何,对于他们都是好事。
时间一晃而逝。
十月初九,这一年恩科的会试在京城贡院里正式举行。
与乡试一样,会试分为三场,每一场三日,举子们在第一日进场,第三日出场。
三场下来一共九天六夜。
所考的内容也与乡试大同小异,第一场考四书文、五言八韵诗,第二场考诰、表等文书写法;第三场考策论。
与宁颂参加过的乡试不同,京城贡院正在天子脚下,经费充足,加上贡院刚刚维修过,无论环境还是吃食都相当不错。
宁颂安安心心地答了三场题。
在最后一场结束时,他走出贡院时,状态竟然还不错。
“如何?”专门请了一日假的凌恒来接他,端详完他的神色,心中微微放了心,问道。
“自我感觉良好。”
也不知道是因为有宁仁夫妇的旧事就在眼前提供了动力,让他考场答题状态异常的好,还是因为日积月累,常年手不释卷带来的厚积薄发,这一次会试宁颂自觉得比平日里都答得让自己满意。
“还得看考官们怎么看。”
自古以来,考试都是尽人事、听天命。
他自己答得不错,不代表考官喜欢。
似乎往日累积的考运在此刻爆发一样,这一次会试的阅卷竟然也顺顺利利。
身处京城的漩涡中,却因为一系列博弈而达到了平衡,这一届会试,算来算去竟然成为了其他因素影响最少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