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重生](73)
只要他态度诚恳,轻声漫语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一般人都抗拒不了。
副导演也不例外, 放下了手头别的活, 专注给他补镜头,直到他自己觉得满意为止。
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副导演这边的工作终于结束, 一行人收拾东西转移战场。
维舟折磨完副导演, 从A组撤出,跟着导演助理来B组的摄影棚观看贺笙导戏。
摄影棚有一间普通卧室那么大, 左右两边放着两台大风扇,靠门口有张桌子,上面放着几样专业设备,围桌坐着两个其貌不扬的男人,是从韩国请来的特效师,中间留出很宽的过道,方便导演在摄影棚和拍摄地来回走动。
贺笙坐在最里面,头戴耳机,手拿对讲机,面前是一排监视器,左右两边是助理和场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画面上的男主角。
“不行不行。”贺笙连着好几声喊停,镇定地冲对讲机说:“顾宁,来,你过来。”
不一会儿,顾宁撩开摄影棚的帘子走了进来。
贺笙站起身,一边比画一边说:“你的语气不对,不需要喊,你要引起共鸣,你也不需要愤怒,我发现你根本找不到人物的状态,你需要把自己释放出来,但是你的情感是单纯的,天真的,甚至是蠢笨的,这样的人物再表达情绪时不能太夸张。”
顾宁认真而紧张地频频点头,仔细聆听着,站姿像小学生。
贺笙指了一下门口,说话的语调始终没变:“再来一遍,记住,单纯,用单纯的方式去表达,你可以笑。”
顾宁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很快回到拍摄场地。
导演助理见维舟来了,主动让开位置,拿着水杯往后坐。
维舟说声谢谢,顺势坐在贺笙旁边的椅子里。
贺笙转头看他一眼,又看向监视器里的顾宁,低声说:“太笨了。”
维舟一手撑住下巴,神情严谨,认真地观看其他演员拍戏。
当监视器里的顾宁第一句台词还没讲完时,贺笙又把人叫了过来。
“还不如上一条,”贺笙快速地饰演一遍自己想要的效果,“你眼里要有东西,天真的东西,像你刚才的表情就是傻气太多,你像我这样..注意语气..再来一遍。”
顾宁颠颠地跑回去了。
贺笙冲对讲机说:“别跑,你要学会控制呼吸,跑喘了怎么说台词。”
第N次...
“笑莺,你也不对,他说完那句话你得给反应。”
“好,开始...停停停,去把他俩都叫来。”
“灯光老师,你要不要试试在侧面的效果,对..就是这样。”
“OK,这条不错,先过了。”
...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导演放下了对讲机,片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暂时可以休息,调整一下状态。
摄影棚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演员都来看回放,笑莺很自然的跟贺笙探讨起来,表述一些自己的想法。
顾宁则是拉着维舟吐露心声,边说边笑,脸上有忐忑也有不自信的疲倦。
“有点恐怖,”顾宁小声说,“我第一次拍戏就遇到了贺导,他都不笑的。”
维舟理解他的心情,安慰道:“贺导很认真,你只要按照他的要求来演就好,不用紧张。”
顾宁的两条腿弯曲着相互碰撞,身体随着心跳的节奏来回摆动,好像有多动症似的。
维舟知道这是紧张的反应,很多演员在片场都会有这种异常的肢体表现,甚至有的人在酷暑天还觉得冷。
看来贺笙这个冷面阎王把顾宁吓的不轻。
贺笙进入片场后跟平时没有太大的区别,平日里说话也是那种低沉又平稳的语调,表情很少有明显的波动,好像永远心事重重又很严肃的样子。
“贺导说话始终一个语速,我也听不出来他是生气还是满意,维舟,你见过导演发怒吗?”顾宁停止碰撞双腿,咧嘴笑了起来,又是一种缓解紧张的表现,“我要是做的不好,我倒是希望他大吼大叫,骂我也行,至少我能分清他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不会的,”维舟做了一个摆手的动作,笑意在眼底晕开,令人感到心安,“ 他不会骂人或吼人,如果真的不高兴,反而会变得话少,当你发现他盯着你看却不说话时,那你要小心了。”
“会怎么样?”顾宁瞪圆眼睛,“会被换掉吗?”
维舟正色道:“有可能。”
顾宁:“.....”
顾宁像是霜打的茄子,一下子就有了压力。他不再跟维舟聊天,趁还有点空余的时间,赶紧找到剧本背台词。
片刻后,摄影棚里的人变少,导演戴上耳机,继续拍摄。
后来的拍摄节奏变得舒缓而顺利,助理觉得是维舟的功劳,因为他一直在跟贺笙聊天,贺笙看上去很开心,整个摄影棚的气氛都变得轻松。
晚上刮起了大风,原本计划的夜戏推迟一天。
贺笙剪片子剪到半夜,忽然心血来潮的向助理打听维舟在做什么。
助理回答了他,他在开发区的会所里找到维舟,后者坐在酒库的吧台前,品味着张岩珍藏的红酒。
私人会馆不对外开放,没有领导需要招待的时候,所有服务人员提早下班,留在会馆值班的人特别少,一个安保模样的小伙帮维舟把射灯打开,拿出两瓶酒后就消失了。
维舟喜欢这个地方,非常清静。
贺笙来了之后先在酒库里转一圈,带点职业病地观察周围的环境,然后回到维舟身边。
“现在会馆归谁管?”贺笙提出疑问,顺便把维舟的红酒拿过来,熟练地给自己倒了半杯。
维舟猜测道:“应该是张岩的舅舅,临时建的会馆,专门招待重要人物。”
“明天去对面看看,”贺笙往后头指了指,一脸神秘莫测,“一起去吗?听说卫家的人在那边办公,我要去老板的地盘逛逛,说不定有意外收获,还得叫上张岩,不然进不去。”
风景开发区建在矮头山的山后,在市区看不到,刚好被整座岛屿挡住,之前是自然保护区,征用后对半分为两块区域,中间隔着数米宽的锯齿形堤坝,一半是剧组所在的公园,含盖临时会馆和休闲区,竣工后会馆会拆掉,另一片区域在对面,顶奢庄园和建设总部,有一栋别墅专门建在半山腰,大佬们聚集的地方。
贺笙没事就拿望远镜四处搜寻,早就相中了对面的庄园,以后拍戏肯定用得上,甚至想好了适合的剧情。
“我下一个戏就想去对面,”贺笙在维舟面前从不藏着自己的意图,任何想法都会一吐为快,“不太好沟通,先去探探风。”
维舟侧过身子,垂眸思考几秒说:“张岩是什么意思?”
“问过了,他说话不好使,”贺笙有些失落地摇头,“他舅舅也不行,那是卫家的地盘,水最浑的地方。”
维舟眯起眼眸,声音特别轻:“财神爷呢?”
贺笙喝了一口酒,说:“张岩没法再开口了,这事不好办。”
维舟默默地点下头,执起杯子与贺笙的杯子轻轻地碰一下,没再说什么,但眼里显出考量的神色。
贺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过脸来,话锋一转:“你是怎么了,心情不好吗?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酒,不太像你的风格。”
维舟放下酒杯,立马换副表情,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状态和糟糕的情况告诉导演,顺便提起了有关正在拍摄的电影剧情的问题。
“你觉得哪里不对?”贺笙非常重视这个话题,未知的疑虑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
见人上钩了,维舟反而摇摇头,有点欲言又止:“就是感觉不对,始终一个基调,一条道走到黑。”
贺笙陷入沉默,低头看自己的手指,脑海里掀起层层波澜。
维舟想传达的信号和想要的效果都得到,认为今天点到为止了。
他迅速把话头转到别处,提起另一件重要的事:“贺导,我的最后一场戏什么时候拍。”
贺笙的表情带着心事,眼神并不慌张,额头上却出现了焦虑的皱纹,“你想什么时候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