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郡王就藩历险记[基建](120)
几人哄笑起来,那水手连连鞠躬,赔着笑道:“绝无让贵客饿肚子的道理。实在网不上来,就只好烦劳咱们东家自掏腰包,买些鲜鱼来罢了。”
三校尉与小桃纷纷看向谢潜,谢潜当仁不让,拍胸脯道:“包在孤身上,待会想吃什么鱼,提前和船家招呼一声,让船家给你们抓!”
几人安下心来,张校尉欣然接过渔网,拉着水手去配合着下了一把。随着船行数里地之后,捞网居然收获了不小。水手们将小的鱼苗丢回河中,只捡出来几条大的,却都是又肥又壮的草鱼、鲢鱼。
张校尉高兴极了,拎着鱼过来向陈、王两人炫耀了半天,又去向谢潜、贺飞云邀功。被两个同僚伙同小桃一通排挤。笑闹之间,不知不觉船已经逐渐靠岸。这时,众人定睛一瞧,才发现,在岷河下游的这片白石滩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偷偷修建起了一个小小的码头。
码头修的简陋古朴,紧邻着用竹制篱笆围出来了一小片庭院。地面没有找平,直接便是白石滩洁白的碎石,而在院中视野最好的位置,搭着一座四面通透的凉棚。棚下,柴禾炭火,灶台锅子,各类厨具、食材、配料一应俱全,简陋确实相当简陋,可近有清澈见底的河流白石滩,远有青山城郭,河风悠悠,颇有几分古朴脱俗的意趣。
若在场有爱诗爱赋的文人,看到这远山行云,免不了要尽情抒发一番诗兴。可惜谢潜有这般文学功底,此时满脑子塞得都是搞副业、搞旅游、赚快钱的筹谋。小袖来踩点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快踩吐了,早就没了新鲜感。贺飞云虽有这心意,却碍于下属面前,不得不保持威严。至于三名校尉,叹息了半天,最终只吟得几句“哇,天好蓝,啊,河水真清”的感叹。唯剩下一个小桃,凝眉苦思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浮生竹摇步清闲”,便被校尉们的感慨、灶台扑鼻的鱼香打断了思路,再也寻不回那点难得的灵感了。
好在,一众人此行的意义并不在于留下几篇诗歌。撑船的船家带着俩水手,熟练迅速地生火造饭,烤鱼是不可或缺的一道硬菜,另外的配菜也都热火朝天地筹备了起来。
离正午还稍差了些功夫,等饭菜闲着也是闲着,小袖便引着众人绕到凉棚的另一面,一块耸立的奇石之前。
这块奇石与神女奇石大为不同,石头的周围已经预先围起来一座花坛,里面并种着月季蔷薇牡丹,现下尚未到花期,花苗上已经生出来不少花苞,近看之下,绿叶之间,粉粉黄黄,很是热闹。
站在石前,萨满大天又讲了一个小故事,不过这一次,故事比神女侠客要简短凝练了些,并且主角不是人,而是一头又老又瘸的耕牛。
尽管简短,可三校尉却听得眼神发直——这实在不能怪他们见识浅薄,毕竟戍边的日子总是枯燥的,也没有长安那许多说书的茶馆,总之,老耕牛的奉献和际遇,让他们感同身受,各个眼眶湿润,只恨以前怎会没听过这个传奇故事,又没能仔细瞻仰这奇石的奇异之处。
听完了故事,三校尉嗟叹一声,久久难以自拔。
小桃却打破了僵局,抹着眼泪哽咽道:“耕牛神太好了,它一辈子为人倾尽全力,幸而去世之后得以飞升。今后我遇到耕牛,也要对它们好一点儿——……呜呜呜……”
小袖:“……”(对不起了兄长,就算你是我亲兄长,也暂时不能告诉你真相。)
众人感慨唏嘘,小桃好半晌才止住了哭泣,那边水手们已经招呼人去用午饭了。几人返回凉棚,桌上已经摆了足足十道菜肴,六凉四热,另三样主食,新稻碾的新米,黍郡特产的混面馒头,再多一样鱼鲜煎饼。
校尉们一边讨论着那奇石左边数第二个棱是牛角,还是右边第一个是牛耳,一边落座,然而争论来争论去,战况愈烈,却始终辩不出结果,只好抓说故事的人、也就是萨满大天来评理。
萨满大天摆出那副标准的神棍式微笑,神秘地道:“有仙缘者,自能分辨。不过,有缘偶遇下凡来偷吃水草的神牛之前,不如先尝尝岷河的特产?这草鱼、鲢鱼虽与他地的鱼没多少不同,可到底是沐浴在仙人留下的神石河域,又是张大人亲手捕捞上来的,最为新鲜,错过了岂非不美?再看这道烧稻花鱼,肥嫩无比,它吃的是精致的稻苗、稻花、稻虫,肉质比河鱼更加细腻,又属这个时节最肥美,过了这一季之后,再吃可就只能等来年了——”
在他的游说之下,校尉们纷纷被勾起了馋虫。毕竟,早饭吃得再精细,也跑了整整一个上午,不提还好,一旦提起来,众人才发现,腹中早已饥肠辘辘了。美食当前,牛角什么的争论自然不攻自破,大家抄起筷子,纷纷品尝起来。
菜式并不多么出奇,鱼的做法也无非是清蒸、烤炙,红烧,全是西营吃惯了的口味。但现打现吃,总归占了“鲜美”这一条优势。几人越吃越香,就着新听来的两个故事下饭下酒,不用多少功夫,便将桌上的盘盘盏盏一扫而空。
酒足饭饱,王校尉大赞道:“以往觉得不轮值的日子,能与友人饮几葫芦酒,大口吃肉,就是最美的神仙日子了。哪知世上还有这等游玩的方式?咱们兄弟跟着贺将军,那真是摊上大福气了啊!”
贺飞云摆手谦虚,谢潜却嗤了一声,道:“这才哪到哪,咱们的一日游线路才走了一半,精彩的,还在后面哩。”
这下子,不止王校尉,连张校尉、陈校尉都惊讶得瞪圆了眼睛,纷纷道:
“还有更好的?”
“居然还有?”
“怎么可能?!”
谢潜仍旧但笑不语,萨满大天连忙介绍道:“确如大人所说。下午还有渔歌鉴赏、傍晚另有曲水流觞宴、莺歌燕舞节,晚上还有东市购物行呢。”
陈校尉大喊了一声“好!”,站了起来,高高举起手里的海碗茶——他人如其名,比旁人都莽,仗着酒意,惊雷似的嗓门道:“郡王嫂子牛比!!郡王嫂子永远是俺们所有人的嫂子——!!!”
他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像被定格了似的,周围更是一片沉默的寂静。
饶是底限低如谢潜,也不免被“嫂子”这个雷人的称呼雷的外酥里嫩。
贺飞云虽然对此略有耳闻,甚至故意默许,可陈莽居然敢当着谢潜的面喊出来,饶是泰山压顶不变色的他,也不免被震住了。
至于王校尉、张校尉、小桃小袖,心里知道归知道,可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断不敢当面冒犯将军、郡王,顿时,各个吓得呆若木鸡,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遁逃。
一阵河风吹过,卷起河面一圈涟漪。
过了不知多久,桌上叮叮咣咣噼里啪啦一顿碎响,萨满大天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抖得像秋风里萧瑟的蚂蚱,颤颤地道:“大、大人方才说什么,郡、郡王???”
众人:“……”
谢潜:“……”淦,忘了他还假扮郡守、没公开郡王身份的事儿了。
经历了令众人又惊(吓)又高兴的一日游(当然,对某位萨满来说,可能惊骇更贴切些),三校尉和小桃都对这从来未曾体验过的路线和游玩方式做出了最高的评价。
连向来万事不惊的贺飞云,在当天晚上回营之后,也将谢潜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宿。
谢潜吃饱喝足,精疲力尽,迷迷糊糊都快睡着了,隐约听见有人似带着几分忧郁地低声叹了几句。
不过他如今今非昔比,在西营里胆儿肥了,不仅敢捋贺飞云的虎须,甚至有时还敢越过营地的最高长官,直接指挥校尉们,所以,脾气跟着见涨。这会被低语打搅了美梦,立刻摆起谱来,胡乱几巴掌拍了过去。
在一声很响亮、很清脆的响动之后,周围如他所愿地寂静了下来。谢潜才安心地搂着他千好万好的美人进入了美美的梦乡。
——明天要忙的事儿还多着呢!
次日清晨,习惯了早起的谢潜,仍旧在差不多的时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出意料,是那个天天看,不仅看不及,反而越看越俊美、好看的到逆天的俊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