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郡王就藩历险记[基建](59)
谢潜无语凝噎。他甚至不用上灯笼,不用靠近,光从这宽肩窄腰大长腿,羡煞旁人的身材比例,就足够判断出拦路的人是谁。
虽然他每天都向贺飞云回报进展,虽然前情提要预防针都打过好几遍,可在此时此地,被贺飞云拦路,谢潜还是莫名有被抓包的心虚。他灰溜溜爬下马,讪讪地主动走过去,心里做好了抢先道歉的准备——尽管他也不知道哪里错了——总之,先道歉,道歉不成就先跪,总比被当众质问或者训斥少丢点脸面。
灯笼的光晦暗无力,也就辨不清贺飞云的表情是喜还是怒,谢潜却并不清楚,自己的忐忑却被看得格外分明。静了一小会,贺飞云一动,谢潜便吓得一怂,还没开口,拎着灯笼的手一暖,却是被对方握在了手里。
谢潜慌忙辩解:“贺将军孤不——……”
被握住的手稍稍一紧,低不可闻的声音在被迅速拉近的距离之间蕴浮,贺飞云道:“你怎么又以身犯险?!”
说着迟,对话同时发生,不等谢潜再有所回应,手里的灯笼便落到了贺飞云的手中,两人也错身而过了。
那边,贺飞云举起灯笼晃了半圈,看清楚队伍成员,道:“就你们几个?”
别人都在愣神,陈莽抱拳道:“是,只我们四人。”
贺飞云:“人太多。郡守回去。”
谢潜:“……”不行啊,孤不在,陈校尉的“道术”变不出来啊?!可当着两名向导,他又不能解释,只好含糊道,“可我想看奇石,回去怎么看啊。”
贺飞云:“那人就太少了。陈莽回去带兵。”
谢潜又气又急,心说,解释了那么多天,人一多,好容易骗上钩的这俩本地兵向导,万一撂挑子不干活可怎么办啊!!无奈之下,他只好努力拉扯贺飞云的衣袖,等对方一回头,就努力眨巴眼睛,以期贺飞云能在这昏暗到什么都看不清的环境下,读懂自己的意思。
别说他着急,小袖与陈莽也在暗暗着急。谢潜这不靠谱的“郡守”设定已经稳了,所以,就算三更半夜非要去看什么奇石,这两个向导就算心里不满,却也毫不怀疑地接受了。可镇守西营的主将也跟着跑出来犯神经,那可就太容易起疑心了!然而,人既然已经遇上了,大家不可能顺利甩开主将走,也没道理让主将和大家一起走,这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出师未捷,就要这么失败了吗?!
几双眼睛,同时直勾勾地盯着谢潜与贺飞云,而两人也在相对无言。荒原之上,除了偶尔扫过的风声之外,一片寂静,没人敢贸然开口,也没人敢擅自行动。正当几人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贺飞云忽然伸出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摸了一下谢潜的脸。
谢潜:“……”
小袖:“?”
陈莽:“!”
摸过之后,他似乎觉得手感很好,半路又折回来,再轻轻捏了两下。
谢潜:“贺……”
贺飞云微不可见地摇了一下头,用清晰到每个人都听见的声音说道:“那些破石头又不会跑,至于半夜不睡觉,巴巴儿地跑出营去看?”
谢潜:“…………”
贺飞云:“比我更好看?”
小袖:“……”卧槽。
陈莽:“……”卧槽。
虽说这一套老借口用了一路,从匪寨用到晋阳城,换到眼下的状况,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再老的套路,陡然被套路对象反套路,谢潜很有些水土不服,适应不良。最明显的不良反应是气血上涌,而最具体的不良表现是,脸颊一下子烫的发涨。
——尤其是被贺飞云捏过的位置。
刹那之间,谢潜彻底理解了为什么贺飞云在定安门对他下了狠手,也理解了为什么他蹲守门前会倒霉那么多次。换谁心脏能承受得了这刺激?!不好,很不好,跳太快了,快得几乎要暴毙了。
刹那间,谢潜闪过一百一千个念头,可在【贺飞云】三个字的面前,都只好化作软绵绵、轻飘飘、晕乎乎的熏熏然。他还哪里敢看贺飞云,眼神到处乱飘,窘得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虚弱地道:
“怎、怎可能。”
贺飞云:“那你跑什么?”
第51章 鸡飞狗跳
贺飞云:“那你跑什么?”
谢潜心虚,道理他都懂,理智上他也清楚,但问题是,他是个真断袖,贺将军演的越理直气壮,只会叫他心里越慌啊。然而,局面他又不得不配合,只好支支吾吾道:“没跑,这不是……说起奇石,一时激动,来不及叫将……叫你来么,而且我只过去看一下,就一小会——”
贺飞云:“一小会也不行。”
谢潜:“喔……哦。”
贺飞云又捏了捏他另一边脸颊,道:“除非我陪你去。”
轰隆!
谢潜脑海里响起一道惊雷,刹那间把他轰得灰都不剩了。贺将军威武,不鸣则已,一来就接连轰大招。这谁受得了啊,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占那两句口头上的便宜,这不自己作了个大死么!
谢潜品尝着甜里包着痛、痛里浸了蜜的报应,强行无视了烧成一片的双颊,用光仅剩的一丝丝理智和力气点了点头。
可惜放弃并没能让他脱离苦海,不仅如此,贺飞云还一点都不避讳地牵着他的手,拉着他来到神骏旁边,又要扶他上马。
孤大概已经死了,或者孤就是一只沙包,不然怎么这一套组合套路拳怎么还没结束呢。
谢潜心虚,虚弱到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哪里还有违抗贺飞云的力气,顶着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脸,他头一回坐在了那匹又俊又拽的白马背上,还来不及做稳当,马背一震,背后袭来一团清风,接着,便被带有清新气息的暖意包裹在了当中。
谢潜:“……”孤已入土,勿找。
贺飞云仿佛浑然不知晓谢潜遭受着多么震撼的冲击,无论神态举止都和平时几乎没有两样,他拍拍神骏的额头,道:“出发。”神骏便听话地迈步咔哒咔哒地走了起来。
第二个反应过来的,竟是一路载谢潜到这里的那匹枣红马,这马儿圆头胖脑,一看骑他的人走了,赶紧甩开蹄子紧紧跟住。
陈莽小袖还愣怔在原地,忘了戒备,忘了身在何处,怔怔地目送两人两骑。心里知道是一回事,实际看到却是另一回事,冲击力大的远远超出所有的想象。
小袖满脑子循环着:这是贺将军?这是哪个贺将军?这是当初狠揍主子的那个贺将军???这是个假的贺将军吧?!
陈莽则在反复循环:握草草草草大哥当真娶了郡王嫂子而且看起来感情比大伙猜的还要亲密???
两人好似木雕泥塑地呆了好半晌,幸亏小袖及时清醒——比杨三、任六早了那么一星半点,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他赶紧踹了陈莽一脚,紧赶着打马追去。
一行人各怀鬼胎,在衰草萋萋的荒原上前行。神骏腿长,本就比其他的马速度快,又先走一步,把几个人甩了十几步远。小袖也好、陈莽也罢,两人一边盯着向导往前追,一边心里难免嘀咕。
有马不骑,偏要同乘一匹,贺将军这是找个理由糊弄向导,还是根本就要闪瞎别人的眼呢。可惜相熟的同僚不在场,在场的勉强能算点头之交,还远远没熟到可以抱怨领导的地步,各自都只好把一肚子的话憋回去,闷不吭声地互瞪和瞪别人。
两个本地兵什么都没做,被最高行政长官、最高军事长官放了一回□□,又莫名其妙地承受着长官的双重瞪视,在巨大的压力之下,任六默默地落在最后,缩成了一壳乌龟。杨三却在压力之下暴露了话痨的劣根性。他催促着马匹快走几步,和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小袖并行一段,试探着道:“长官,你们郡守……原来……和将军……是这个嗯?”
话是冒犯的话,场合却刚巧合适。小袖既不能和撕破脸骂他,又正巧憋着满腹的闲话没地方倾诉,不论主子是倾力表演还是情难自禁,反正这戏他配合定了。于是,他撇撇嘴,做出一副不满的模样,先假装道:“嘘——这是咱们能议论的吗!”又立刻压低声音,道,“主子让装瞎,咱只能当什么都没看见。好好儿的不在营帐里折腾,非跑到这乌漆嘛黑的外头吹风,谁知道发什么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