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皇(194)
“不是这个原因...” 顾寒楼当即摇头,“是无名无主的山,我不知该如何形容那地方。有机会...随我一同去看看?那里若是无人带路,极易迷失。”
“好啊。”
墨绿瞳中很快泛起些微笑意。
“在鹿瓦城可找到了绯石的线索?”段星执不紧不慢上前两步继续先前话题,“说起来钟家也一心想找到绯石武库,他们也有绯石锻造之法不成?”
“不...锻造秘法只口口相传于完颜氏,”顾寒楼低头喃喃,“那场席卷整个鹭印的大火之后,天下不会还活着第二个完颜家的人,何况没几个人知晓锻造绯石的关键是完颜一脉。”
否则当年那些人也不会如此干脆地焚烧干净一切以绝后患,陈府在知晓他的身份后也从未想过从他身上逼问出点什么。
段星执停顿半晌,安静听人继续解释。
顾寒楼:“他们寻绯石武库不是为了那些和废品无异的绯石兵刃。鹭印实际以锻造术闻名天下,绯石只是锦上添花。武库中绯石应当只占半数,还有很多他们抢去的其他东西。若能找出来,于天鹰骑而言亦是如虎添翼。”
“只得一半都足以让钟家执念至此,”段星执抬眸一笑,“我倒是愈发感兴趣这座绯石武库了,那你此行收获如何?”
顾寒楼眸色微黯,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布包:“一无所获,拍卖之物并非绯石。”
“不是?”他取过那布包中的深粉色碎石细细打量,眼中诧异之色闪过,“你若不说,恐怕连我也将它当作绯石了,这东西实在漂亮。”
顾寒楼:“的确相似。不过这种矿石名唤落英,它比起绯石而言质地太柔,制不了武器,我们一般用它来做首饰挂件一类的东西。”
段星执抬手将那微透质地的粉矿石放在夜空下打量几眼,又随手抽出人腰间别着的绯离,兴致勃勃对比了一番,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原以为绯石就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落英青出于蓝。若是也能制为兵刃,该何等瑰丽。”
“不过,有落英的存在,还以原矿为线索寻找绯石岂不是很容易混淆?”
落英折射出琳琅光彩映在人澄净眼底,说不清是哪边更加璀璨。看着眼前爱不释手把玩着碎石的青年,顾寒楼心念微动。
“不会...落英比绯石少得多,很多年前整个鹭印也只有两座矿山能开采。后来仅有的两座也被毁了。如今流落在外的原矿石廖廖无几,用不着担心。”
“好,那绯石武库的线索就有劳多费神了。”段星执将绯离还回,仍捏着落英石端详了好一会儿,随口道,“我记得你的族人已经有些入了岷州,在这城主府呆得可还适应?”
这种粉色矿石大乾自然也有上贡来宫里的,只是质地似乎都逊于眼前的落英。
“嗯,申城主通情达理,无人为难我们。”
是他们自己过不去自己那关,大多数日日闭锁于屋中。
“那就好,绯石武库之事不急,先安顿你的族人要紧。若有不便之处,尽管找我。夜已深,无事便先退下吧。”
他将那枚落英石递回,正想转身回屋,却见对方迟迟不接。
“怎么了?”
“喜欢吗?”
段星执微愣,笑了笑大方承认道:“嗯,落英石精美绝伦,未经雕琢的天然原石都已经如此漂亮,精工细琢后的饰物可见一斑,若有机会倒是想见见。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只是绝大多数落英饰品已经流落民间被一些富商藏于私库中,难以寻得。”
落英是专供于王族的东西,只是如今苟活下来的残部以平民为主。他当年也太过年幼,身上更不会带着这些让人觊觎的东西。
“无事,得见原石足以,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无法成兵,再漂亮也不过是供于玩赏的物件,那他的好奇心也就止步于此了。
顾寒楼看着那枚被捏在指尖的矿石,思索片刻,还是选择接了过来飞快告退。
待人离开,安静呆在一旁的应北鹤才兀然出声:“主子喜欢宝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华贵璀璨之物为何不喜?”段星执随手拍了拍人肩膀边打了个哈欠,“好了,时候不早,早些休息,明日一早还要赶路。”-
破晓之际,段星执才推开门,就看到台阶上摆放了一只巴掌大小绢布包,一把袖珍的绯色长剑静静躺在其中。
中间还细心点缀着一枚不知名的蓝色宝石。
主体正是由他昨夜见到的落英矿石制成,而样式,几乎同他的守心剑如出一辙。
他四顾张望,院中早已无旁人,想来是放东西的人早就离开了。
段星执握着那枚袖珍守心剑,抬眸看向鹭印所在院落的方向,静默站定片刻,最后还是妥帖存放于袖中。-
天色大亮,一处偏僻的院落中,顾寒楼安静收拾着眼前乱糟糟的铸造台。
几名小孩围在一旁,好奇地捡拾着满地晶莹剔透的碎渣:“少主,这些都是什么?好漂亮啊!”
顾寒楼身形微顿:“落英。”
“落英是什么?”
“就是你们手中这些碎石头。”
小孩:“我想要这个东西做成的手串!”
“我也要我也要!”
“不许抢,少主先给我做!”
“凭什么,走开走开。”
耳畔是你推我搡的打闹声,他偏头看着眼前不谙世事的笑颜和数双如出一辙的墨绿色瞳孔,眼底除却纯粹的期待和喜悦,便再无其他。
一如他当年一无所知之时。
良久,终是抬手揉了揉其中一人的头,弯眸微笑道:“好,但是要等一会儿。”-
两匹骏马朝浦阳城方向疾驰而过。
应北鹤:“主子既有夺城之心,为何不先改道去彼宁城找谢沐风商议对策?”
段星执:“当日安抚守镜之言你也当真了?虽说赶来抚镇的援军足够谨慎,但钟家和竹公子都不是傻子。越翎章就算不同我们合谋,也绝不会成为他们的同盟。这种情况,换了你是钟家人,会如何做?”
应北鹤:“要么干脆利落杀了,要么牢牢控制于手中。”
“你既也能想到,钟家又如何会放着越翎章肆意妄为。原本安安分分的还好,竟还敢高调行事,这不是明摆着竖起来当靶子。他自己也猜到了,赈灾消息一出后定难以脱身,这才尽可能将所有人送离侯府。”
偏偏还是毫不犹豫选择帮他,两人间往来书信甚至只有一封,未提及任何代价。
哪怕出言向他求援甚至提及退路也好。
但姬守镜带来的消息哪一点都不像给自己留了后路,越翎章这么做定怀有玉石俱焚之心。
“但就算这样,主子也无需亲自过来。”
两人的距离有些远,应北鹤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很快消散在空气中。
“什么?”
“没什么,如今侯府被围,属下先去探路。”
少年一眨不眨望着前方的背影,不自觉按上心口。
他也想被人这样在意。
第167章
夜风冷冷。
乌金轮椅惯例停在后山,只是这回少了亭台楼阁间的笙歌曼舞,远远望去整个府邸一派沉寂。
越翎章懒洋洋瘫坐着,望着月亮发呆,身侧少见地围着八名暗卫。
年迈的管事低着头,缓缓靠近轮椅:“侯爷,深夜了,早些安寝吧。”
“我倒是想睡,只可惜有些人不给机会。”
“您说什么?”老人诧异出声,只是上一刻还和蔼慈祥的面容随着手中银光闪现乍然凶相毕露。
越翎章散漫笑笑,毫不意外。几乎头也不抬,纯黑短笛横在身前,稳稳拦下刺入胸前的刀刃。
“乔装太拙劣了。”
“啧。”
那刺客也不废话,发出一声古怪的响哨,眨眼间四面八方跳出数十名黑衣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