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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归(216)

作者:语笑阑珊 时间:2018-12-13 14:31 标签: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江湖恩怨

  齐老爷叹了口气,道:“他已经走了许多年。”
  那回兄弟二人西行前往大漠,不仅仅是要去行商,更是要去下聘,可在经历了漫天风沙与夺命胡匪后,所有货物与马匹都被掠夺一空,只剩下两条命,两个人。
  “也是我的错,竟在那种时候和他起了争执。”齐老爷懊恼不已。
  独臂老妪怔道:“胡匪?”她嘴里重复着,又狠狠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该去接他,我就该去接他的。”那年月,大漠中有多少夺命鬼,自己不怕,商队如何能不怕,怎么就忘了呢。
  陆追心里叹一口气,去屋里泡了热茶出来。
  “吵过架后,阿风一怒之下自己跑了,我猜是要去找你。”齐老爷道,“在我初被救回家时,还一直心存侥幸,觉得他或许也被人救了,或许跟着别的商队去了西域,或许过阵子就会回来,可谁知这一盼就是三年,一直就杳无音讯。”
  在这三年里,齐家派出了多少人,几乎掏空了半个家底去大漠里头找,却一直也找不到。直到后来齐老爷——当时的齐家大少爷亲自率人又去找了一回,方才打探到一些消息。
  “阿风是被夕兰部落的人赶到了无人绝境中。”齐老爷擦了把眼泪,“有人亲眼看到的,那些人骑着马,也不杀,就像捉弄老鼠一样捉弄他,还说了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威胁要将他当成女人来用,阿风不堪受辱又无路可逃,最后索性自己冲入了风沙里。”
  陆追有些意外:“夕兰国?”
  “是。”齐老爷深深叹气,“现在岭儿投身军营,若能多杀几个敌人,也算是为他那从未见面的叔叔报了仇。”
  独臂老妪面如死灰,枯瘦的手紧紧抠入枯瘦的树,血顺着灰白的枝干流下来,陆追看得心里不忍,齐老爷也小声劝道:“你……你且节哀吧,人都走了,有缘无分啊。”
  独臂老妪却未说话,只在心里汩汩涌出血来,透过一双浑浊的眼,她像是又看到了许多年前,在大漠里,在星空下,那文质彬彬的华美少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说繁华的商路,说热闹的长干,说诗说酒说花,说那个自己完全陌生的世界,说与子携手,相伴白头。
  她撕心裂肺地凄切喊出声来,像是要将所有悲痛都散在天际。善堂中其余人都被惊得魂飞魄散,胆小的躲进屋中,胆大的跑过来看究竟,却只来得及瞥见一抹灰色的身影,从眼前一晃而过。
  “前辈!”陆追在他后头追。
  独臂老妪冲出善堂,翻身上了停在那里陆追的战马,双腿一踢马腹,红色闪电般冲出城门。沿途带翻无数小摊,引来一片咒骂,守城的兵士挡在前头想要拦住她盘问,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嘴边溢出鲜血,活活没了半条命。
  “前辈!”情急之下,陆追只有从街边随便拉了一匹老马,可又哪里会是大漠战马的对手,待他冲出城门时,眼前已是空空荡荡,只余半目烟沙。
  “糟了。”他暗骂一声自己,又掉头策马赶往楚军大营。周尧看到他后笑道:“又来蹭饭啊?”
  “蹭什么饭。”陆追腾身下马,急急道:“将军呢?”
  “在大帐内,怎么了?”周尧吃惊。
  “怕是要开战了。”陆追一边跑一边道,“我闯祸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明玉:爹!爹!QAQ!


第210章 算计 乖, 不哭哭。
  “先等等。”周尧一把拖住他的胳膊, 小声问,“你日日待在将军府中, 能闯什么大祸, 老实说, 可是萧兄那头出了乱子?我听说他一直就在飞羽集。”
  “当真是我。”陆追拖着他跑,“此事说来话长, 你快带我去见将军。”
  两人匆匆前往主帅营, 掀帘却见守城的卫兵也正在里头。贺晓看到陆追后招招手,道:“来来, 正好我这听得云里雾中, 说说看, 你追的那老婆子究竟是谁,追到了吗?”
  见陆追亲自来了,守城的卫兵也就躬身退了出去。待营帐中只剩三人,陆追道:“没追到, 那老婆婆无名无姓, 却武功高强深不可测, 我猜他此番怕要去夕兰国军营里报仇。”
  “夕兰国报仇?”贺晓皱眉。
  周尧更是稀里糊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陆追整理思绪,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愧疚道:“是我太过疏忽大意,才会捅出这大篓子。”
  “这……”周尧看了一眼贺晓,按理说一名老妇人独自杀去夕兰国大营,若她真如陆追所言那般武功绝世, 能将敌营搅个天翻地覆,对楚军来说倒是好事。而若她功夫平平命丧敌营,那耶律星也不至于为了这件事就要出兵大楚,如此一想,似乎也不大会有太过严重的后果。
  于是他问道:“陆公子在担心什么?”
  贺晓替他答道:“担心战事。”
  周尧:“……”
  贺晓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耶律星要面对的不单单是这回的老妇人,还有这一个多月来的萧少侠,想必他现在早已焦头烂额,只差最后一根稻草压上背,否则你当老佘为何待在飞羽集不肯回来?”
  周尧搔搔头,这才依稀辨过来。
  陆追面上有些发烫,先前是想逼贺晓主动出兵,却不料一切小动作都在这位大将军眼皮子底下,他此时甚至有些分不出,前几日贺晓来善堂那一回,究竟是当真着急,还是……只演一场戏。
  “我知道了,公子也不必追那老妇了,先回营帐歇着吧。”贺晓道,“容我再想想这件事。”
  “是。”陆追点头,还想问一两句,却又觉得在忐忑之时,多说多错,便告辞离去。待他走后,周尧道:“将军——”
  “先别说。”贺晓抬手制止他,转身坐回案几后,“去将所有的副将都叫来。”
  看这架势,是当真要开战?周尧心里先是一惊,后却又狂喜,狠狠吐了口唾沫,转身就朝外跑去,在玉门关外憋屈了两年,他娘的可算是等到了金戈铁马这一天。
  听帐外人声嘈杂,陆追坐在毡垫上,面前一盆炭火早已熄灭,却也没心情去点。过了一阵,门帘被人一掀,杨清风乐道:“怎么,这黑乎乎一片,你这是被将军关了禁闭?”
  陆追心不在焉道:“嗯。”
  “还当真愁上了。”杨清风替他换了个暖呼呼的火盆,又往里慢条斯理塞了几个山芋。陆追问:“我没闯祸?”
  “怎么没闯祸,这阵所有副将都在主帅营中,你说你闯没闯祸?”杨清风问。
  陆追用胳膊肘捣他一下:“那前辈还有心情又笑又吃。”
  “你先前在处理冥月墓的事情时,可有主见得很,又多谋又果敢,现在怎么反而胆小起来。”杨清风摇头。
  陆追道:“我失忆了。”
  杨清风道:“失忆只是忘却前尘事,又不是将理智与神智都一并失了去,照我来看,你不是失忆,而是关心则乱。”毕竟冥月墓即便再恢弘浩大珍宝如山,也是陆家私货,毁了顶多惋惜,却不至于祸国殃民。而西北战事却恰恰相反,哪怕只出一丝纰漏,吃亏的也是大楚,更何况还有个萧澜夹在其中,一时间会手足无措,也是人之常情。
  陆追将头埋在膝盖中不吭气,杨清风笑笑,继续拿着火钳翻山芋。待到烤得焦黄流糖香气四溢时,陆追伸过来一只手:“饿了。”
  “小兔崽子。”杨清风笑骂一句,递过来道,“小心烫。”
  陆追啃了一口,又甜又糯。
  “想明白了?”杨清风一边剥皮一边道,“你先前让澜儿做的所有事,目的都是为了逼贺将军主动出兵,而现在众位将领正在商议的,恰是出兵之事,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你该高兴才对,愁眉苦脸作甚?”
  陆追道:“不一样。”
  杨清风问:“什么不一样?”
  陆追答:“责任。”
  先前的计划,萧澜人在暗处,尽可将所作所为都推给鬼怪幻象,逼得耶律星先有所动作,楚军便可以顺理成章反攻。而现在却成了大楚先派人前去挑衅,如若不胜,罪责难逃。
  “你还怕担责?”杨清风吹吹手上的灰,“居然会为这些事紧张。”
  陆追顿了片刻,理直气壮道:“先是萧澜,后又是独臂婆婆,我也算是一手挑起这场战争,还紧张不得了?”
  “瞧把你本事的。”杨清风替他将脸上的黑炭擦掉,“能以一己之力挑起战争的,不是佞臣就是美人,你算哪个?”
  陆追:“……”
  “哦,我忘了,那耶律星也要抢你回去。”杨清风又一乐,“不过想让他为了你向大楚宣战,这张皱巴巴的小脸还差些火候。”
  陆追胸闷:“前辈还是好好吃你的山芋吧。”
  “贺将军该感谢你。”杨清风道。
  陆追道:“嗯?”
  “我早就说了,你与澜儿私下的举动,他即便看不到,也能猜得到。”杨清风道,“想要派人去飞羽集将澜儿叫回来,又或者干脆抓回来,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可他顶多也就是去善堂装模作样找了找你,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还没想明白?”
  陆追不假思索:“将军也想开战。”
  杨清风笑道:“懂了?”
  陆追微微皱眉,也不知自己该是何心情,还说是出了名的忠厚老实懦弱谨慎,可剥下这层皮后,这位贺大将军肚子里的心眼原来也不少。他应当早就想要开战,也认同萧澜先前的攻敌之法,迟迟不肯下令,只是怕输了会担责而已,所以才会放任萧澜去飞羽集,才会对他在大漠深处的所作所为视若无睹——想逼耶律星先出手的,除了自己,一直就还有这位贺将军。
  盘中的炭火继续燃烧着,爆裂出一朵又一朵小小的花。陆追道:“前辈。”
  杨清风道:“嗯?”
  “若是……我是说如果,”陆追试探,“将军会将所有责任都推干净吗?”他没说输,不过也不必说,杨清风懂了便成。贺晓如此小心翼翼谨慎万分,若此战当真失利,装神弄鬼挑起一切的是萧澜,放走老婆婆的是自己,他不怕担责,却想知道若真有那一天,贺大将军会如何选择。
  “赢了便成。”杨清风道,“行军打仗自然要考虑周全,可若周全过了头,反而容易疑神疑鬼,被束住手足。贺晓在这一点上吃亏无数次,你与澜儿莫要学他。”
  陆追犹豫片刻,点头:“嗯。”
  “走吧,别闷在这帐篷里了,我们去大漠里看看。”杨清风站起来。
  陆追答应一声,两人从军中牵出两匹战马,一前一后出了营地。大漠深处红霞满天落日融融,陆追绕着沙丘跑出几里地,方才畅快躺在地上,微闭着眼睛道:“可惜没有酒。”
  杨清风呵呵笑道:“有人来了。”
  陆追道:“马蹄声,是大楚的巡逻队吗?”
  杨清风道:“是啊。”
  陆追撑着坐起来,也未回头,只继续看着眼前美景。微风扬起他几缕黑发,又被暖阳染上一层浅金色,凌乱落在肩头,宛若画中人。
  杨清风一甩马缰,向着前头奔去。
  “前辈要去哪?”陆追问。
  杨清风没有回答他,身后的马蹄声却越来越疾。飞沙红蛟四蹄踏风,一路向他腾空奔来,矫健身姿搅得落日余晖与风沙都晃动起来,天地间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一片朦胧中,唯有马背上的人是清晰的,英姿勃发,俊美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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