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高一丈(31)
“神人?”祝弃问,“接生婆?”
“不是,是个男的,姓詹。年纪不大,本事可不小。”阿猛说,“他一个星期来一回,过两天你就能见到他了。”
祝弃却走神地想到了元岳,不禁摇摇头。这种时候想他做什么!
眼见时间也到了,祝弃拿起手电,准备上岗。他负责东片,阿猛负责西片,两人转上一圈,在值班室汇合,就算完成了今天的任务。
“回来双排啊!”阿猛朝祝弃挥了挥手机。
祝弃胡乱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他是真觉得有点冷。
奇怪,现在不过八月份的天,怎么跟入了秋似的?
祝弃一张嘴,居然哈出一股白气,所幸保安服够厚。他按亮手电,走入浓稠的夜色之中。
“呜呜……”风从很远的地方呼啸而过,音调凄厉哀婉,像一个正在哭泣的女人,又像嚎啕不止的婴儿。
祝弃急忙止住脑海中过于丰富的联想,在空旷的操场上穿行。值班室周围一片都光秃秃的,手电筒的光圈一路可以照到很远,祝弃松了口气,他其实还蛮害怕突然从哪里窜出一只老鼠什么的。
一直走到小楼跟前,看到那几株低矮的灌木,祝弃突然打了个激灵。他猛地回过头,手电筒照向值班室的方向。
光圈因为距离而扩散,昏暗的光线下,依然能看清值班室孤零零地矗立着,像是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没有树。
值班室的周围,没有树!
冷汗慢慢浸透他的衣衫,温度似乎更低了。
自己刚才是眼花了么?祝弃想着,眼角似乎看到什么东西,他受惊地缩回脑袋,却看到不远处的小楼,正散发着柔和的光线。
他急忙几步跑进大门,一楼大厅充盈着白色的光线。祝弃看到前台那里坐着个年轻的小护士打扮的年轻女孩,稍微松了口气。
“今天你值夜班呀?”他笑眯眯地跟那个小护士搭讪,不为别的,只为能听到点其他人的声音。
小护士却一直低着头,身体有节奏地摆动。一左一右,一左一右。
祝弃发现自己刚才的声音太小了,便打算凑过去,朝前走了一步。
“嘿嘿嘿嘿……”一阵渗人的笑声从小护士那边传出。祝弃有生以来,从没听过如此邪恶、如此可怕的女人的笑声!
他心脏骤然狂跳,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电筒滑落,重重摔在地上。他看到,那个护士,转过了身。
她的耳朵上、她的耳朵上竟然——
“啊,不好意思,您有什么事吗?”小护士一把扯下耳朵上的耳机,不好意思地将手机放在一边。祝弃看到,手机屏幕的画面好像是一部时下流行的热播剧,大街小巷都是剧照宣传。
“没事没事。”祝弃无力地摆了摆手,“我刚才手滑,没拿住手电筒。”说着,他弯下腰,摸索着捡起滚落在地的手电,打开试了试。
“唔,有点暗了……”祝弃嘟哝,“我好像没充足电。”
“这边楼道里的灯坏了,光线暗的话不好走。您等一下,我记得这里还有电池。”小护士热心地说着,拉开抽屉翻找起来,很快找到一块锂电池。祝弃换上之后,手电筒的光线果然变亮了。
祝弃谢过小护士,提着手电继续走。刚走两步,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人家叫什么,就又转过身想去问问。结果前台却已经空了,走廊的门还在晃悠,大概是去上厕所了。
有了热心小护士的帮助,接下来的一路都平平安安,没什么特别的。尤其值得一提的是,等回到值班室的时候,祝弃才发现,值班室的窗户外面挂了块破的防水布,难怪一直有黑影子不断晃荡。
阿猛已经提前完成任务,守着监控玩起了游戏。祝弃倒了杯热水,一边喝一边问他值班的小护士叫什么。阿猛却诧异地问:“什么值班护士?”
“就是坐在大厅里的那个。”祝弃说着,心头却隐隐浮现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里没有人值班。”阿猛摇头,“晚上值班的就咱俩。”
“不可能啊,她还找了电池给我。”祝弃将今晚与小护士的交谈说了一遍。
阿猛想了想:“你说的大概是住那边的女的吧,她们衣服跟护士服挺像的,可能是闲得无聊乱晃。”
“可我这一路上,也没看见几个女的啊。”
岂止是没看见几个人,除了中午和晚上的用餐时间,祝弃压根就没见到过那些孕妇。他问过阿猛,阿猛告诉他,女人怀了孕就不愿意多动。
“反正跟咱们没关系。”阿猛说着站起身,抖了抖裤子,“我去放水。”
值班室距离厕所有点距离,祝弃看着阿猛的身影消失在黑暗里,无聊地看了看手机。
凌晨一点。
早上八点才能交班,还有七个小时。
祝弃倚在值班室的椅子上,目光无意间扫过监控。
这里的监控镜头不少,但他一眼就发现了异样——其中一个镜头,似乎被什么东西严严实实地挡住了。从晃动的图像可以看出,这东西不是体积非常大,就是离得非常近。
他回忆了一下,画面对应的应该是安装在大门上方的监控。于是很快反应过来,有人正在翻墙!
但他马上又意识到,这绝对不可能。大门上方安装着铁丝网,还通着电,一旦碰到就会触发警报,不可能有人无声无息地骑在墙头——除非这个人能飞。
今晚遇到的怪事一件件浮现在脑海,祝弃的冷汗滑下背脊,他突然想到,为什么这样一家机构,夜晚却这样安静?
意识到这一点,祝弃再也无法忍受压迫着耳膜的宁静。他朝着厕所的方向叫了一声阿猛,可明明不算遥远的距离,阿猛却好像消失一般,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正在这时,那东西缓慢地移动起来,渐渐远离镜头,变得越来越小,祝弃的心跳也越来越快,直到那东西的形状终于清晰……
他彻底看清楚了,狂跳的心脏一下子恢复平静。他几乎是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走到窗前,呼啦一声打开窗。
一只暗色纸鹤正优雅地挥动着翅膀,自夜色深处而来,划开浓稠黑暗,翩翩然落在他的掌心。
“嘁。”祝弃嫌弃地撇撇嘴,“又是这一套。”
落到掌心时,纸鹤依恋地蹭了蹭他的手指。祝弃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被这个小小的动作取悦到了,只是嘴角微微翘了翘。
纸鹤落在掌心,他才发现有点重,而且比以前见过的大了一圈。定睛一看,原来纸鹤的叠法大有乾坤,肚子处正好是一个容纳空间,一枚晶莹圆润的平安扣正静静躺在里面。
祝弃取出平安扣,触手生温。握在手里把玩片刻,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元岳时候的情景,分明没过几天,此时回忆起来,倒有几分莫名的怀念。
不过说起来,几天不见,这枚平安扣上怎么多了这么多瑕疵?
祝弃疑惑地想着,随手下意识一抹,却将那些小黑点都擦掉了。他恍然大悟,将纸鹤拿到灯底下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这只纸鹤哪里是暗色的,分明是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第33章 元岳的信
祝弃:
我听过一个词叫“见信如晤”,希望你见到这只纸鹤,就像见到我一样。(不过我比纸鹤好看很多,嗯,我已经尽可能把纸鹤叠得漂亮一些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看不到你的时候,我总是在想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想我呢?希望没有,因为我想你的时候,总觉得有些难过,胸口很闷,还有点疼,像缺了一些什么。祝语霖说我这是生病了,躺在床上休息休息就会好。
但这一点用都没有,我躺在床上休息的时候,一闭上眼睛就又开始想你,然后就更难过了。(不得不说,祝语霖非常过分,明知道我难受,还跑到床上来挤我。那里毕竟是她的房子,我不好意思睁开眼让她离开,就只好假装睡觉,把她挤到床下去了。)
这究竟是什么病呢?如果你想我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觉,那我们一定是得了相同的病症,我认为我们应该在一起想办法。或许,我们一起躺在床上休息一下,病就会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