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枉(59)
就是无聊得紧,吃饱喝足想找个聊天的人都没有,弄得虞小满格外思念虞桃。
把前头骑马的新郎官叫了来,陆戟勒住缰绳放慢速度与花轿齐头并进,听虞小满问起,答道:“虞桃在府上有人照顾,很好。”
当初没带虞桃一起走,虞小满愧疚得很,仍有些不放心:“她是不是……还在怪我?”
“不曾。”陆戟思忖片刻,又道,“小甲和小乙也不曾怪你。”
陆戟的话虞小满还是信的,他点点头,坐回轿中。
没等陆戟驾马上前,轿帘忽又掀开。
“你怎的知道我给它俩取的名?”
虞小满越想越迷惑,能与池中鱼儿交流的事他连虞桃都没告诉,陆戟从何得知?
面对质疑,陆戟抿唇,似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最终,他只轻飘飘答了句“到家便知道了”,而后策马上前,继续领路。
为缩短花在路上的时间,减少旅途劳顿,迎亲队伍行得很快,轿夫轮流换班歇息以保证速度,原本需得八 九日的路程,花了不到四日便快到了。
虞小满在轿子里待了四天三夜,屁股都坐疼了,几次央着陆戟带他骑马,陆戟都因担心他的身体不允,非要他在里头坐着。
待行至京畿,远远能瞧见巍峨城门,虞小满实在坐不住,趴在轩窗边眨巴水汪汪的眼,嘴巴噘得能挂油瓶。
看得陆戟实在不忍拒绝,无奈下令停轿,将欢天喜地从轿中出来的虞小满拦腰捞到马背上,仔细用披风将他裹了个严实,才扬鞭策马奔跑向前。
陆戟的绝影马乃万里神驹,上战场也不遑多让,何况载着两个人行在平坦的官道上。
马儿风驰电掣,须臾功夫,迎亲队伍就被远远甩在身后,冬末喧嚣的风贴面而过,城门笼在弥漫的尘沙中,仿佛近在眼前。
怕身后的人听不清,虞小满扯开嗓门问:“是不是快到家了?”
陆戟也拔高音量:“是。”
“家里有什么呀?”
“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陆戟挥起一鞭,加快速度,“什么都有。”
虽然瞧不见虞小满的表情,陆戟知道他一定弯着眼眸在笑。
“有陆郎吗?”虞小满明知故问,“只待我好的陆郎。”
陆戟勾唇,贴着他的耳廓说:“有,这就带你去见他。”
令虞小满意外的是,马儿没往陆家方向去,而是停在京郊附近的一座宅院前。
宅子三进三出,外头还圈了片园林,算来占地比陆家的院子还大些。
在陆戟的搀扶下从马上下来,虞小满尚未来得及打量四周,便听得一串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突然被从身后抱住。
来者个头比虞小满矮,身量也纤细,吸鼻子嗅到熟悉的胭脂香粉味,虞小满轻声唤道:“小桃姐姐。”
姑娘家感情丰富,见着人先哭为敬,鼻涕眼泪擦满一手帕,抬头见虞小满咧着嘴在笑,粉拳捶他肩膀,凶道:“你还笑得出来!”
虞桃对虞小满把自己丢在陆家的事耿耿于怀,虞小满解释说不想让她跟着受苦,她也不依,非要虞小满给个交代。
“前些日子我身体不适……”虞小满拣能说的说,“去别处养病了。”
虞桃上下打量他:“真病了?我怎么瞧你反而圆润了些。”
虞小满忙捂肚子维持形象:“这不是养好了嘛。”
即便还是将信将疑,虞桃见他不愿说便也不多问,推着他往屋里去:“回来就好,走,先看看卧房布置可还满意。”
待进到院中,目及铺天盖地的红,虞小满才明白陆戟说的“准备”是何意。
此处的喜庆程度不亚于虞家村作为娘家的小木屋,到处系红绸挂灯笼不说,外头锣鼓喧天,里头笙歌鼓乐,该有的不该有的一样都没少了去。
虞小满迈过门槛的瞬间,鞭炮霎时炸响。院中设了筵席,宾朋满座,每走一步都踩着欢声笑语,还有抛洒满地的银钱彩果。
“新娘子下轿咯!”
虞桃这一声,令虞小满记起约莫一年前的这时候,自己也刚下花轿,走的是偏门,面对的是门庭冷落,而非如今的热闹非凡。
去年今日,恍如昨日。
未待他多想,一方销金帕子自头顶落下,接着绑了红花的锦缎一端被塞到手中,虞小满不由得收拢五指攥紧。
他知道另一端是陆戟握着,同样不舍松开哪怕分毫。
去年今日,并非昨日。
因为陆戟把当初没能给他的,全都给了他。
有孩童在边上诵读吉利诗文——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而天上人间,沸反盈天,虞小满只觅得一道温润嗓音。
“夫人,有请了。”
第38章 (下)
二人牵着一根红绸行至堂前。
上无高堂,便先拜天地,再互相对拜。
傧相一声“送入洞房”响彻天际,虞小满绷紧的身体一哆嗦,被面前的陆戟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累了吧?”陆戟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先进屋去歇会儿。”
累倒是不累,就是紧张得很。虞小满应了一声,心想幸好脸被挡了大半,不然他一个不留神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定要被观礼众人取笑。
等坐到喜床上,听喜婆叫新郎官挑盖头,虞小满才想起还有这一茬。自帕底的狭小可视范围里看着陆戟步步靠近,虞小满慌乱之下一把抓住他的喜服下摆,指节都泛了白。
这反应来得没头没脑,陆戟却领会了虞小满的意思,倾身挡在他身前,扭头冲一屋子看热闹的人说:“你们可以走了。”
虞桃起哄道:“干吗这么小气,新娘子都不给看?”
陆戟神色淡淡:“我的新娘,为何要给你们看?”
满屋宾朋:“……”
大伙儿边打趣边你推我搡地出门去,等人走光了,陆戟才撤身后退,借着烛火瞧清楚虞小满红得快滴血的下巴尖和脖颈,忍不住低笑一声。
虞小满臊得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嘀咕道:“笑什么啊……”
陆戟偏头俯身,隔着绵滑绸布,在虞小满唇瓣上落下轻轻一吻。
“高兴。”陆戟说,“今天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一天。”
成亲规矩多、步骤繁冗,陆戟又一样都不想漏做,于是没逗留多久就被叫去前厅招呼客人。
房里提前备了各色菜肴和糕饼果盘,饿不着新娘。虞小满偷偷掀了盖头,用了饭,又捏了块蝴蝶酥,一面小口咬着,一面逛这间屋子。
这显然是为夫妻二人同居布置的卧房,雕花架子床、衣架衣箱、木制桌案,甚至还有一方做工考究的妆台。
书案边并排放着两张椅子,两边有各自的文房四宝。在其中一边坐下,虞小满拿起笔山上的狼毫笔,想到陪着陆戟读书写字的许多个夜晚,笑意慢慢爬上眼角眉梢。
原来“准备”还包括这些。
坐了一会儿,起身往妆台方向去。在床边瞧不清晰,虞小满走近才发现妆台上除了梳篦、妆奁等物,还摆了两只纸灯。
想着自己也是这屋子的半个主人,没什么看不得,虞小满捧了烛台上前打量。
两只具是莲花状的纸灯,花瓣打皱,不似新买的,底托也像泡过水不复平整,细细看去,灯里头似乎还写了字。
思绪飘回七夕那晚的宿桥边,虞小满又难以抑制地紧张起来。
尤其在看到一盏花灯上自己的字迹后,仓皇、讶异、不解,还有一点他自己都参不透的期待,将他心口填得满满的,一丝空隙也无。
为何要将这花灯取回?
何时取回来的,为何无人知晓?
怀着满腹疑问,虞小满伸手,小心翼翼地拨开蜷缩着的花瓣,举着烛台凑近瞧。
许是顺流而下时不慎碰了水,字迹被晕开些许,不过陆戟的字端正苍劲,大多仍能辨别。
虞小满先返回去看另一盏花灯,明明知道自己写了什么,还是将上头的字重复一遍:“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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