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84)
程空笑道:“谢宗主体恤。”
二人客客气气,沈提的软轿一起,殿内气势顿时弓拔弩张,隐隐形成了对峙。就连阿兰若堂的弟子也隐隐形成了三派:一派护卫沈提,一派阻拦去路,还有一派却茫然左右四顾,不知何去何从。
护卫沈提的阿兰若弟子以那两个相貌神似的青年为首,正是刘昶与刘崇两兄弟,此时刘崇望着与他们对峙的同僚,沉声道:“叶光、周策、李进,你们莫非忘记了青宗主当年的教诲?我阿兰若弟子,只服从宗主、绝不选宗主。”
被他点到名字的三人微微一震,纵然神色看不出动摇,手中剑的气势却不知不觉泄了大半,其中两人缓缓迈出行伍,在沈提软轿前单膝一跪,便退回到护卫的队伍当中。
陆陆续续又有更多精锐弟子退出对峙,加入到沈提这边。周策眼见得沈大夫人这边愈发人才凋落,便阖了眼,颓然低头,叹道:“是我错了,无颜再见青宗主。”他收回手中长剑,干脆利落反手一刺,穿透心轮,身躯随之软软倒下。
周策一死,场中形势顿时瓦解,再无人阻拦沈提一行的去路。
沈提的软轿无声无息越过面色青灰的沈大夫人与沈搏身侧,越过被踢了一脚后至今无人问津的白樱身侧时,那宫女适时醒转,呻||吟唤道:“宗……主……”
沈提置若罔闻,径直出了栖阳宫正殿大门。
程空低头看了一眼那宫女,跟着沈提一道走出大门,若有所思道:“这等美人,竟只做了个宫女,未免可惜了。”
沈提道:“她自己也觉得可惜了。”
程空懂了,但笑不语,便不再管那宫女,二人进了书房后,才说道:“你身子撑不住,我就长话短说,我要讨香大师。”
沈提道:“沈雁州要用?”
程空道:“沈雁州要用。”
沈提便点了点头:“好。”
竟不再多问,阖眼道:“只可惜登基大典,我恐怕去不成了。”
程空道:“不过是些虚礼罢了,何必拘泥。还望宗主早日养好身体,与鄙宗携手扫平魔兽巢穴。”
二人相视一笑,遂不再多言,彼此道别。
程空一行再度离宗,这次多带了香大师,终于踏出了问道宗山门。
出了双河城后,香大师就要面见程空。
若是沈月檀见了此时的香大师,只怕要惊慌失措。
不过闭关数月,这香道硕果仅存的元老竟消瘦得几如一具枯骨,唯独眼中神光内蕴,显见功力大涨了。
程空见他时,香大师摘了常戴的斗笠,也不是寻常的老农短褐装扮,却换了一身枯叶色绣着百花百草的锦缎衫袍,花白头发束得整齐,端坐在主位,竟有了几分居于人上的威仪。
程空便上前行礼,肃声道:“得见华宗主风采,程某三生有幸。”
香大师——亦是香宗首领华氏一族最后的遗孤华承,摇头道:“香宗覆灭百年、华氏血脉断绝,世间早不该有华宗主,程先生唤老朽香大师足矣。”
程空道:“香宗在华宗主心中,也在……心中。”他仰头看天,若有所思,“为断绝华氏血脉,他不惜降下罗刹诏……究竟目的何在?”
香大师叹道:“可惜老朽穷极一生,也未曾寻到答案,当真是……死亦有憾。”
他自袖中取出两枚玉符,交到程空手中,“请程先生将这两封书信分别交予雁宗主、同我那劣徒沈月檀。老朽当年曾经承诺于雁宗主,若我阻了道路,便甘愿化身踏足的基石。如今……到了兑现承诺之日了。”
程空原以为要令香大师伏诛,难免经历一场恶战,是以设了阵、严密布置。香道之人若要鱼死网破,以己身炼香杀人时,损害绝大,他更做好了必要时刻连自己也牺牲的觉悟。
他却未曾料到香大师早已猜到前因后果,竟慷慨赴死,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恭敬收了两枚玉符,“华宗主放心,程某定不负所托。”
香大师又道:“我如今离了问道宗、亦未曾进离难宗,是以纵使身死,也不会与沈雁州、沈月檀牵扯因果。”
程空一愣,心中敬服愈深几分,叹道:“华宗主有心了。”
香大师笑叹:“不过死得其所罢了。”
他开口时,两眼清明有神,一语才毕,却已是双目浑浊,死气笼罩全身。七脉轮中,道种消弭。
程空只觉冷汗涔涔,慌忙退出了房中。
又接连内视,确认自己安然无恙方才安下心来。
这炼香大师不知用的什么手段,竟于毫无察觉间了结了自己性命。
若是他有心暗算——
如今只怕这飞舟中的离难宗上下无一人能逃脱。
程空冷静之后,却生出了对自己识人眼光之准的几分愉悦来——果然沈雁州此人运道惊人,连华承也肯为他做踏足的基石。
只是——
程空走回自己房中,反锁了房门,取出那两枚玉符。
只是,始终有变数阴魂不散,犹如埋伏在沈雁州足下的□□,不知何时,就会将众人辛辛苦苦打造的根基毁于一旦。
华承精于香道,修罗界无人有能耐比肩。然而其余术法却是平平,故而这书信的封印十分简单,程空轻易就破解,将两封信都读了一遍。
给沈雁州的信中,只谈及兑现承诺一事。
给沈月檀的信中,除了如良师一般的教导叮嘱外,又特意说道:“月檀,为师之死,只因天命不可违。天命者,紧那罗也,天人执念至深,要将我华氏一族斩尽杀绝,究竟居心何在?徒儿有朝一日去问询时,勿忘替为师解惑。”
程空看完,将两枚玉符都握在手中,片刻之后,指缝间窸窸窣窣落下粉末,在桌上浅浅铺了一层。他张开手,在桌面轻轻一抚,仅存的些许粉末也彻底清除了干净。
他再开门时,镜莲正好走来,见了他便禀道:“先生,香大师的尸身已经收殓妥当了。”
程空神色如常,略略颔首道:“回罢。”
此时沈雁州尚未收到消息,二人在铜宫中缠绵半日,正懒洋洋倚靠软榻中休息。
沈雁州打着赤膊,合着双目浅眠,沈月檀伏在他腹上,侧头打量那男子线条分明的端正侧颜,亦是昏昏欲睡中。
春眠正浓时,窗台吱呀一声响,被初六挤开了。
沈月檀转头去看,发现初六自窗台跳下,口中咬着块奇形怪状的冰块,走到房中间,往地上一扔,得意洋洋晃着尾巴,冲沈月檀喵喵直叫。
沈月檀好奇起身,轻轻下了地,随手扯了件外衫披在身上,朝那冰块走近几步,便察觉寒意刺骨。
那冰块迅速溶解化开,在青色地砖衬托下隐隐显出轮廓来,竟是一只不过铜钱大小的三足金蟾,然而通体透明,唯有两颗眼珠是金色,如今微微颤动,渐渐醒转了过来。
沈月檀阅览群书,竟对这东西闻所未闻,只是凝神感应时,自它身上传来一丝奇异却又熟悉的力道波动,沈月檀不由心中一动,旋即惊得后退两步,再想靠近时,便难免有些迟疑。
这力道运转他自然熟悉,却也是害他饱受折磨、更连累沈雁州脉轮与道种俱被破坏的罪魁祸首——正是弦力。
然而灵山上、铜宫内,却仍是修罗域中,既非异界、亦非天界,这弦力虽然微弱,却依然如鱼得水般被天地法则所接纳,分毫不受排斥,反倒好似隐隐受到滋养一般。这奇妙弦力如此神奇,令沈月檀愈发心痒,当真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那透明如冰晶的三足蟾彻底醒转,一双金瞳左右张望,突然朝初六扑去,一面发出细细鸣叫,“呱——首席大人!!”
初六毫不推辞,张口任那金蟾跳进嘴里,嚼也不嚼囫囵吞下,沈月檀阻止不及,不由有些发怔。
随即他察觉到初六体内残存的微弱狱力突然消失不见,那童子兽低下头,嗷嗷反呕几口,将金蟾吐了出来。
那金蟾不顾自己浑身粘液,再度跳起来扑向初六,金瞳边隐隐泛起泪光,“咕咕呱呱——首席大人啊!!是吾啊,吾是大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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