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占鹊巢(57)
“哎呀,你吹一吹。”好友目露责备。
“来不及了,他都要死了,得赶紧吊住这最后一口气。”
滚烫的参汤,把一夕病重的李秀才烫活了,脸色也渐渐红润。他睁开双眼,嘶嘶吸气,连说:“不喝了,不喝了,先晾一晾。”
看见碗里的参片,他忙问哪来的,山美泰然扯谎:“我从家拿的。”然而,在对方清澈眸光的注视下,他脸上发热,抿了抿唇坦白道:“我从药铺借的,明天就还。”
“不必,你告诉我是哪家药铺,明天把我院子里的菜和几只鸡全都送去。不够的话,我就留在那做工抵债。”
“不告诉你,我借的不用你还!”山美将碗里的参汤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反正你也没喝几口,都被我喝了,嗝。”
那边,白清波炖了鱼,还把其余的泡在水里,说留着这几天吃。李秀才虚弱地倚在床头,点头道谢。白清波要喂他喝鱼汤,他实在没力气,便没有拒绝。
“好喝吗?”
“刚才舌头烫着了,尝不出来。”李秀才柔声道,“不过我想,肯定是很好喝的。”
山美笑了笑,把那匹布料横在他膝头:“天凉了,留着做冬衣吧。”
对方却淡淡回绝:“拿回去吧,我不要。”
“那你怎么要他的鱼?”他眉头一拧。
“他的鱼,是自己钓的。你的布匹,是偷盗打劫而来。”李秀才缓缓抬手,指向桌上的东西,扯出一丝笑,“不过,那束野花我可以留下,多谢了。”
“你——”山美夹起布匹,留下愤懑的一瞥,讪然拂袖而去。
回到洞府,十郎问他何故生气,他摇摇头,在洞外静坐不语。它便不再打扰,将头搭在他腿上,默默陪着他。
他指尖无意识地把玩它的耳朵,又揉乱它头顶厚实的毛发。轻风拂面,他忽然起身,仰望昭昭天日朗朗乾坤,决定不再偷盗打劫。
尽管这样真的很轻松,但他会心虚羞耻,会恼羞成怒。他要每时每刻都坦然自若,心安理得。当别人质疑他时,他要不卑不亢地说:这是我辛苦得来的,干干净净。
他拎起锄头,开始四处刨挖。十郎问,是要开垦田地种菜吗?他头也不抬:“找人参,要找两支。一支还给药铺,一支给那病秧子秀才补元气。”
“浅山岭的风土不长人参。”十郎举目北望,“要翻山越岭,至少再往北走上五六百里,到雾灵山附近才有可能找到。”
山美毫不犹豫,回到洞府脱去身上的红衣,同时嘱托:“你帮我看家,我飞去飞回,顺利的话明天就回来了。”
“可你只能叼回一支人参,我陪你去。”十郎果断道。
山美扑哧一笑:“你那腿脚还是算了,等你走到地方,我都飞几个来回了,我去请别人帮忙。”
“就在刚才,我的腿好了。”十郎转身,将宽厚的脊背朝着他,粗大的尾巴轻轻摇晃,“把你的衣服,绑在我身上,难道你想光屁股在山里跑?雾灵山的妖,可比浅山岭的凶悍得多。”
“我随便落在一户人家,进去偷……借身衣服就好。”
“不行。”十郎的眸光倏然变得野蛮锐利,坚持随身携带衣物。山美只好把刚脱下的衣裳用布包起,绑缚在它背上。它又道:“给我也带身衣服,我要新郎官的。”
山美照做。
“雾灵山主峰见。”它丢下这一句,径自朝北方狂奔,一点也不瘸,转瞬便消失于密林之间。
山美腾飞在半空,透过葳蕤的树冠间隙看着那道魁伟而迅捷的身影,见其踏丘壑越溪涧如履平地,宛如一道灰黑的幻影。
“慢点跑,我都快看不见你了。”山美飞在它头顶,声音从枝叶透下。
“你担心我的身体?”巨狼降下速度,笑着问道。
“我不认识路!”
“笨蛋,干脆叫你先飞吧。”
“什么意思?”
“自己想。”
作者有话说:
预告:小小有点心动了
第62章 看片儿吗?
“这是到哪了?”一只黑油油的小脑袋钻出男人的兜帽,灵动地四处张望。哦,还在过马路呢。
“先飞,你又睡着了?”
“一直晃,当然容易犯困。”有只小蠓虫落在男人颈后,他帮忙啄走。本想吐掉,却受本能驱使不小心吞了下去,“哎呀,我吃虫子了!好恶心!”
“鸟儿就该吃虫啊。”温寒脚步一顿,从裤袋摸出正在震动的手机,“你工作群里有新消息,与你有关,难道是点名批评……哦,是姬飞飞的辖区被平均分配给四周的妖,即刻生效。你的辖区扩大了,恭喜啊,地盘大机会也多。”
乌善小忙问清是哪几条街道,随之哀嚎一声:“倒霉啊,把精神病院划给我了!”他叫温寒帮忙看看愉悦系数是否大幅下降,结果却略有提升。温寒分析原因,那就是:精神病人欢乐多。
回到狼窝,乌善小跃上阳台的窗台,看着自己的“欢喜就好”冰淇淋店。
为了同时兼顾两个店铺,白清波坐在中间的台阶,忙左忙右。时而去挖冰淇淋,时而去介绍情趣用品。食色性也,这算是食和色两手抓了。
真是辛苦了,乌善小心怀感激,想道:等封印解除,一定要请好友到望月巷胡吃海塞。甚至可以出钱,请对方去洗浴中心二楼看跳舞,自己在楼下等就好。毕竟,钱还是该花在正地方,比如买新衣服。
五点多,伴着突突的破摩托引擎声,小石来兼职了。好友回到自己店里,专心卖货。
“看片儿吗?”
一只大手捉住他,不由分说将他带回客厅。电视里传来粗重的喘息声,汗津津的肢体碰撞声,还有两个男人“嘿,啊,呃,嗯,哦”的激烈低吼。
他想起餐馆包房里的销魂一幕,慌忙将头埋在羽翼下,无措地大叫:“快关掉,我不看我不看我不看!”
“很精彩的,一起看。”温寒把他搁在膝头,拉开啤酒猛灌一大口,发出舒爽的喟叹,“哇,啧啧,一个把另一个撂在地上,然后用力掰开膝盖——”
“你看就看,干吗还解说!”乌善小羞愤吼道。
温寒低笑着往沙发一靠,神情闲适:“这样才有参与感,沉浸式看片,懂不懂?”
“臭流氓,你在天上都学了些什么,没听说过看这个还追求参与感的!”乌善小露头瞄一眼电视,接着难堪地笑了笑,“哦,格斗比赛啊……哈哈……”
随着一方对另一方的裸绞,本回合较量分出胜负。此时,屏息以待的观众才爆发出阵阵欢呼,裁判也出声。
淦,早点出现背景音,就不会闹笑话了。
“我看比赛,怎么就流氓了?”温寒深眸微眯,戳戳小喜鹊的脑袋,“先飞,好像是你更不正经一点,小脑瓜里金光灿灿。”
乌善小困惑地眨眨眼,只听他淡淡补充:“全是黄色。”
“我没有!我修炼成人以来,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我才不黄。”
“你没牵过女人的手,可你引诱过和尚啊。”
荒唐的桃色案底又被人翻出来说,小喜鹊无言以对。温寒带着怨念冷冷瞥去一眼,又忍俊不禁地弯起嘴角,撕开一袋薯片下酒,乌善小则默默吃了点薯片渣子。
看了会儿比赛,他们又看自然纪录片。温寒提起曾说过的去浅山岭野游之事,还可以带着帐篷露营。
“野游露营?也好,我有好多年没正经出去玩一次了。”乌善小心里微微悸动,约定下月初就去。他忽然有点怕那一天的到来,同时又期待,心里像有一万只花蝴蝶在扇动翅膀。纷乱,却也绚烂。
几天后的晚上,柯道长下山了。
乌善小站在酒吧窗台,看着他用腹泻赶着上厕所般的速度,匆匆走进自己店里,鲸吞五个不同口味的冰淇淋球。压下连日来的甜瘾后,他长长舒了口气,这才慢条斯理地拿起手机,联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