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异常调查官 上(464)
只在不远处,留下一个深坑。
“那就是T国财团抛弃尸体的地方。”
阿泰伸出枯瘦手指,指给余荼看:“三年前,在我循着财团的脚步找到这里的时候,深坑里已经堆满了弃尸。”
“但是现在,它们全部消失了。”
融为一体,变成了飘扬在山林中硕大的人头气球。
余荼迅速靠近,站在深坑边缘向下望去。
坑内空无一物。
还能看得到被尸体骸骨剐蹭得凹凸不平的坑壁,还有散落在坑底被压得深浅不一的潮湿泥土,但是尸体,却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不仅是尸体本身,还有血液,碎肉,腐烂后渗入土壤地底的粘液……所有的一切,都被挖地三尺带走,不留下一点痕迹,彻底的“干净”。
余荼抬头,看向天空。
飘荡的硕大人头仍旧在缓慢膨胀中,一点,一点,温水煮青蛙一般悄无声息的胀大体积,甚至已经从上方压迫到了百米古树,还能听得到树枝断裂的咔嚓声,木屑树叶扑簌簌落下。
单看人头如此活跃的模样,似乎它并没有被黑洞影响,不知去向的祈行夜好像并没有产生作用。
但是,人头在腐烂。
像发霉的面包,青绿斑点生长在不易被察觉的角落,逐渐腐蚀整体,吞没面包,青绿长毛覆盖面包表面,稍微碰一碰就会掉落残渣。
暗色斑点在人头上迅速蔓延,从难以察觉到肉眼可见,似乎只是一瞬间。
余荼眼睁睁的看到刚刚还庞大到不可比拟的巨物,竟然转眼间就开始分崩离析,一块块腐肉沾染着血水粘液从天空坠落,像是暴风席卷海面后降落的一场鱼雨,将从大地与海洋拿走的,重新归还大地。
人头,耳朵,手指,心肺器官……无数碎肢残骸噼哩噗噜从天空降落,高空赋予它们重力的沉重,砸断树枝,压弯灌木,在土地上砸出小坑。
余荼迅速抬手拔刀,扬手将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刀身嗡鸣,刀光快得只能看得见残影,将所有落向她和阿泰的尸块碎肉,全都在半空中就绞碎打飞,避免了被这场血雨砸中。
污染源像是一边掠夺力量被滋养而扩大,一边却又被重伤而腐烂脱离,一进一出极致拉扯,那张丑陋僵硬的巨脸上五官因疼痛而扭曲,发出刺耳哀嚎。
地动山摇。
余荼深深皱眉。
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只有——黑洞。或者说,祈行夜。
“黑洞,为什么会出现?”
余荼收回视线,转而看向阿泰:“是祈行夜对吗?”
她的目光极具压迫力,压力排山倒海而来,将阿泰吞没。
这位手上沾染鲜血,于无人所知的黑暗中斩杀过数不清敌人的队长,她本身,就是最锋利的那柄尖刀,远非常人可以抵御的恐怖存在。
即便是阿泰,也一时冷汗津津后背发凉,恐惧在心脏蔓延。
与死亡为伍的降头师,在这个昏暗无光的夜晚,看见了死亡本身。
阿泰长久沉默,然后,他嘶哑着声音问:“你是,祈行夜的朋友?”
余荼挑眉:“我个人并不支持,这样简单定义我和祈行夜之间的关系。”
3队没有朋友。
只有敌人,和潜在的敌人。
所有会危害到调查局,加重污染的存在,都会由他们来肃清。
不论那些人之前是否是调查局的“伙伴”,甚至本身就是调查局一员。
阿泰久久注视着余荼,不发一言。
他的眼神在明晃晃的告诉余荼:除非你是祈行夜的朋友,否则,就算是杀了我,也别想从我这拿走一句话。
余荼无奈,只会点点头:“我是祈行夜的朋友。”
——最起码在祈行夜背叛调查局之前,她都会是。
阿泰这才开口:“向我承诺,你不会将此事告诉其他人,也不会以此对祈行夜不利。”
在余荼回答之前,他淡淡补充道:“女士,注意你面前之人的身份。你或许可以杀了我,你可以轻松胜过我。但是。”
他抬头,一双阴郁狠戾的眼珠,蛇一样冰冷的死死盯住余荼。
“你记住,你在承诺的,是一个黑衣降头师。”
世界上最为记仇,并且善于复仇和诅咒的一个群体。
阿泰嘶声如毒蛇吐信:“向我发誓,你不会用我向你透露的任何消息,伤害祈行夜。”
余荼平静注视阿泰良久,郑重点头:“此时此刻,你可以信任我。”
阿泰似乎是在评估余荼此言的真实性,半晌,他才开口,将自己所看到的祈行夜,向余荼说出。
包括祈行夜对那些污染物的压制,震慑,以及最关键的——那黑洞,既是祈行夜。
余荼眉头紧皱,心情复杂。
她很清楚祈行夜无法被污染的特殊体质。
从商南明最初对祈行夜的庇护,像老鹰护崽一般紧紧盯着所有试图靠近或中伤祈行夜的人,包括商南明对祈行夜那种,她从未在商南明身上看到过的重视程度……
种种一切,都让她在猜测揣度祈行夜的重要程度,怀疑是否祈行夜在进入调查局之前,就与污染有关。
为此,她翻阅了调查局内外所有能找到的,与祈行夜有关的资料。
甚至亲自走访了一趟山南地区,按照祈行夜入学京城大学时填写的原始地址,找到了他在官方登记的住址与家庭背景。
但是很遗憾,祈行夜所登记的,是他在法律上的监护人,他的一位叔叔。
这位叔叔唯一所知道的,只有祈行夜少年时的那场车祸带走了他的父母,他则在祈行夜的父母双亡后,成为了他的监护人。
不过,祈行夜只在他家待过短短不到一年,很快就因为婶婶的刻薄对待而离开。
叔叔本想要去把还是个小少年的祈行夜找回来,但是婶婶不同意,喊着自己家里也不富裕凭什么要多供一张嘴吃饭,咒骂他的无能和贫穷无法拿到更多的工资,连自己家的孩子都快要吃不饱饭,凭什么要分给那野崽子一口饭,一口奶。
婶婶尖叫着打砸着家里的家具物品,上手与叔叔撕打在一起,他们家的胖儿子也尖叫说不让野崽子来分走他的可乐……
等几个小时之后,叔叔终于从满屋争吵哭泣中疲惫脱身,冲出门去找祈行夜时,那个小少年的身影,早就消失在了落雪的冬季。
只剩下门外堆满积雪,昏黄路灯下空荡荡无人的寒冷街道。
叔叔也再没能找到祈行夜的踪迹。
他后来听说,祈行夜去了父母的其他亲戚那里,但那年月,很少有人家富裕愿意多养一张吃饭的嘴,很多亲戚都只是塞给那衣衫单薄的小少年一笔钱,就将他打发走了。
当余荼假装成社会新闻记者接近叔叔,向他询问起往事时,叔叔满脸愧疚,不安的搅动着手指。
叔叔说,没有人知道祈行夜究竟如何了,也没有人准确了解祈行夜的人生轨迹,所有亲戚和邻居朋友们,所知道的都只是些旧日破碎的片段。
有人说,祈行夜死了,死在冬日寒冷的路边。山南寒冷的冬日对流浪的猫狗和人,都极为不友好,总会有人在推开门扉的清晨,看到门外路边冻僵成冰雕的流浪汉或流浪猫。
他们说,那样一个小小少年,身无分文,又不了解社会,没有父母的庇护,怎么能听过冬季活下去呢?
也有人说,祈行夜是被人卖掉了,不知是卖去了哪里。或许是黑煤窑,或许是割了器官,尸体沉在某条河里……毕竟少年人健康的器官,总是值钱的。
也有离开过这座城市的邻居在茶余饭后,说起那个容貌漂亮得不似普通人的小少年,说自己在其他城市见到过他,他在读书上学,经营着生意风生水起,就连那附近的成年人都要经常去寻求他的意见,俨然是那一带的意见领袖,在人群中很有人缘和威望。
也听说过祈行夜似乎和某位大老板称兄道弟。
但消息传回来之后,很快,另外的新消息又变了,说祈行夜其实是和另外的老板领导关系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