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生门(44)
“忘年交?”
言祈灵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他舒服地靠在沙发上,原本隐在暗处的脸回到黄澄明光里,双手在腿间交叠:
“它跟你有缘,你拿着吧。”
“拿着也没用啊。”
青年重新端起酒杯转了转,看不同方向的光落在指尖的形状:
“我不知道怎么催动,这东西在我手里就是废物一条。”
言祈灵起身与他碰杯。
清脆撞击声中,男人含笑说:
“我教你,来。”
明仪阳对于学习新技术来者不拒,将杯中液体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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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房子的后院有棵长势不错的槐树。
言祈灵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根发带,一抛一收,长长的发带就绑在了槐树的枝头。
“那是靶子。”
他说,然后拨开青年手腕上的袖子,露出那条安静蜷曲着的缚灵索:
“它本身有灵,催动不需要口诀,主要是沟通。只要能磨合默契,可以玩的花样只多不少,我先教你最基础的,让它捆住某个东西。”
男人苍白的指摸上银索:
“跟我做一样的动作,温柔点。”
明仪阳也将手指搭在了银索上,用指腹缓慢地摩挲过它。
“屏息静气,去感受它的存在。”
跟着这道声音的指引,明仪阳默念入定的心决让自己摒除杂念。
顿时,胸口突然淌入无数涌流,无声的隔阂被瞬间冲开,某种难以外道的羁绊形成桥梁般的链接,他产生了与缚灵索心神相通的感觉。
这感觉曾经在无间中数度出现,只是因为速度太快,他来不及感受,缚灵索就已经根据他的心意而动,所以被忽略了。
银索飞射而上,精准地捆住了发带缠着的枝头,而且不仅如此。
青年无师自通地在半空中延长缚灵索,让它继续往上攀,等攀到第二个枝头,他就将两个枝头齐齐捆住,竭力将它们合拢!
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啪脆响。
言祈灵打了个响指。
莫名的力量快速解开缚灵索,它咻地缩回到明仪阳腕间,不见了凶悍气势,安静如鸡。
已经与缚灵索建立了联系的明仪阳,意外地感觉到了它的……害怕。
它在害怕言祈灵的力量?
明仪阳还在思索,男人已经转过头来。
他脸上带着面具般的笑意,嗓音仍是温柔的:
“你试可以,不要损坏我的树,这树严格意义来说是公家的,要是坏了我得赔付。”
明仪阳:“……哦。”
他一时无语,想了想,说:
“这东西很贵重,你既然把它送我,我也应该给你什么。”
“不用。”言祈灵说,“就当是物归原主。”
“我又不是原主。”
青年有些不悦,银色的眉在阴影中微折:
“况且我只是恰巧跟你朋友一个姓氏,你都没调查清楚就随便把朋友的东西送人,他不会气得掀起棺材板来找你?”
言祈灵的笑容变得微妙起来。
他没有回答,抽走自己挂在枝头的发带就率先进了屋内。
不知想到什么,他脚步微顿,隔着半开的玻璃门,回眸远望:
“他若能掀起棺材板。”
“那是再好不过。”
第34章 22站:神父
闭眼。
再睁眼。
言祈灵从溢满冷水的浴室来到了列车上。
冰凉的同心镯藏在同样冰凉的大衣下,他环视四周。
不是上次搭乘过的21次列车。虽然整体材质看上去还是那么老旧,但装潢略有改变。
这次的同乘人数比笔仙世界多一倍。
由此可以推断,哪怕不是“屠宰场”,这个世界的难度也不会小。
棉质车背微微下陷,结实有力的手臂搭上来,无意般将他环住。
言祈灵从玻璃里看清了对方的影像。
银发青年外面套着雪白羽绒服,里面是黑色高领毛衣,松散地绕着藏蓝色羊毛围巾。
或许是车厢内足够温暖,青年没有拉上羽绒服拉链,就这么敞着。
闪亮的项链被围巾遮住,偶尔在缝隙间迸出一星半点的碎光。
明仪阳直视前方,清点人数:
“…十二,十三,十四。十四人,还差一个就满座配置,你怎么看?”
他这么问,却没有等言祈灵回答,直接就近找了旁边的位置坐下。
青年随心所欲地将腿搭起,坐没坐相的姿势大开大合,丝毫不怕挤到周围的人。
言祈灵没回头,云雾间掠过的光影拂过他专注的眉眼。
眼瞳因光的明灭而闪烁,他看着窗外的世界,没注意到这个姿势有些不自知的逃避意味:
“穿了秋裤吗?”
明仪阳掏手机的动作卡了一下,扭头用异常震惊的目光觑向这人,满脸写着“这你都要管”的不可理喻。
明仪阳随意扫过言祈灵的衣服——此人的服装搭配是一如既往的骚包。
男人穿着合身的深灰色毛呢大衣,不算长,是刚好垂到大腿的长度。
掩在大衣下的高领黑衬衣扣得严实,露出领下打着亚伯特结的暗金色领带。
而那领带又被收入深灰的无袖马甲中,层层叠叠包得倒是很严实,但一看就很不经冻。
纯黑的刘海剪短了,在额前定型,垂出好看的蓬松弧度。
只有秀长的发尾还留着,少了几分怀旧式的婉约,倒是清爽利落不少。
“管我啊?”
明仪阳半眯起眼睛看这个不肯回头的人,直接反客为主,一把抓住男人大衣下的手腕。
原本只是有点不爽,但真的摸到里面异于常人的超低温度时,他的不爽就变成了实打实的冷笑:
“就穿这么点?你这身装备要是十二月去东北,在外面步行五分钟都够呛!”
对于此人的爱打扮勉强有了一定接受度的明仪阳发现。
——他果然还是受不了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沙比行为。
审视的目光落在这人鞋子上。
灯芯绒的黑色高靴,靴帮看着也高,但不用检查就知道是薄绒内衬,鞋底也薄得可怜,标准的南方人冬季配置。
“三分钟。”
明仪阳冷漠评估:
“暴风雪步行三分钟,不能再多了。”
言祈灵听到这里,终于微微转头,露出那双在光芒中烁动的红蓝鸳鸯瞳,任由他抓着自己,礼貌陈述:
“这点温度还冻不死我,劳驾费心。”
对上这双鸳鸯瞳的时候,还想嘲讽两句的明仪阳熄了声。
他罕见地有些没反应过来,慢慢松开了言祈灵的手腕。
但很快,他回了神,立刻放下架起来的腿,刷地靠过去,伸手轻扣对方下颔,阻截了这人躲避的可能:
“又戴美瞳了?”
男人耐心地维持着唇角的精美弧度,没有回答。
心底浮起解释不通的困惑,年轻人的好奇在对方的沉默中转为试探的质疑:
“还是说,你只有在无间世界,眼睛才是这样?”
异色双眸将所有情绪都挤压出去,仅允许它们成为点缀面庞的必备材料。
言祈灵回答得漫不经心,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这不重要,明仪阳,你离得太近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青年扣住冰冷肌肤的指尖微微用力,却按压出意料之外的柔软痕迹。
虽然冷得厉害,但这皮肤的手感并不僵硬,与普通人相差无几。
明仪阳第一次意识到到这个现象的奇妙之处,立刻改捏为碰,因为好奇而不自觉地又捏了两下。
和现实世界一样,除了冷点,确实是软的。
“咳咳。”
有人在旁边低低地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提醒他们注意场合。
坐在对面的白发老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淡蓝色瞳孔安详地注视着他们。
老头穿着非常正式的达拉里斯,肩上披着同色的纯黑短斗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