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罗生门(51)
言祈灵嗯了声,沉吟地盯着这个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人:
“我根据你的身高估了一下,封锁滑雪场的铁门在四米以上。徒手攀爬估计不行,铁门光滑,又做的一体浇筑,难以破坏。”
明仪阳收起手机,室内暖气太足,他稍微拽松了脖子上绕着的围巾:
“滑雪场的铁门旁边的刷卡器还在运作,我们得找卡,这种卡一般会在经理或者专门管理滑雪场的人手里。”
言祈灵若有所思地看向在前台进行记录的接待员:
“可以向她打听一下。”
明仪阳睨他:
“行啊,你去,我帮你把风。”
言祈灵没说话,转而用装着水似的两颗鸳鸯瞳打量他:
“还是你比较合适。”
“凭什么?”
言祈灵素来自持的神情泄露出几分藏不住的戏谑:
“凭你长得帅。”
明仪阳不得不承认。
他被这人的最后一句话说服了。
第39章 22站:酒店
明仪阳一到柜台前, 原本埋头记录的女接待员就关上本子,走流程般输出一个笑容,起身迎接:
“您好, 需要什么帮助?”
青年露出个毫无阴霾的开朗表情:
“我想带朋友去滑雪场玩, 麻烦开一下门禁。”
女接待员免疫了他俊美面容带来的冲击性, 目光和嘴角的弧度纹丝不动:
“是的,因为暴风雪太大了,所以酒店要停业五天,等暴风雪停止以后,雪场的缆车会重新开启。”
隐约感觉到她回答问题的状态有点不对, 明仪阳开始不动声色地挖坑:
“哦…那刚好没游客, 不如放我们进去参观参观?”
“抱歉,为了您和其它旅客的安全, 我们不能这样做。”
“你可以假装不知道, 悄悄地把门禁卡给我们……还是说, 你想让我叫经理?”
女接待员仍然保持微笑:
“对不起, 我们经理已经下山了……因为暴风雪, 这五天他不会回到酒店。”
原本微垂的眼眸刹那间撩起, 银发青年直直地看她:
“但不是他邀请我们来酒店参加周年庆的吗, 怎么就下山了, 为什么?”
女接待员短暂地沉默几秒, 重新摆出那种虚假的热情语气:
“这是他的个人隐私,具体情况我们并不清楚。”
青年漫不经心地歪头,无比自然地问:
“这样啊,那滑雪场不能开跟你们经理下山有什么关系, 难道你们滑雪场的门禁在经理手里?”
女接待员笑容满面地说:
“是的。”
这句话结束,她面庞上的表情出现几秒的空白。
左侧楼梯间的门忽然打开, 之前与她同台处理各项杂物的男接待员从中走出,与她换班。
这次,无论明仪阳怎么问,男接待员只会微笑地回答他三句话:
“无可奉告。”
“晚些时候我们将在黄金乐场举行宴会。”
“感谢您的入住,为了您的安全,我们会关闭一些场所的入口。”
不过这种拒绝对于明仪阳来说算得上一种肯定。
看来他确实问到了关键点:门禁卡和经理有关联。
但现在,经理因为不明原因下山了。
杵在柜台边陷入沉思,明仪阳习惯性摸向衣服的内袋。
碰到里面的软烟盒时,他不自觉想起池子鹤之前三令五申不让他带烟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池子鹤好像很担心他冒犯到言祈灵。
虽然道士嘴上说这样会破坏队友之间的和谐相处,但实际似乎远不止那么简单。
他当然不会听池子鹤的话,三清四帝转世都不能阻止他抽烟。
不过……
他不自觉地回头去找言祈灵的身影,就看到那人并没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路过的西蒙聊了起来,那个目盲的金发少年也站在旁边。
少年虽然看不见,无焦距的目光却追着男人温柔的嗓音,似有若无地锁在言祈灵的脸上游移。
风平浪静的心头掀起一丝微妙的不愉快,又如涟漪般快速扩散。
他收了碰烟盒的手,面沉如水地大步走过去,敞开的羽绒服呼呼灌风,有点要飞起来的意思。
刚冲到一半,带着茉莉花香味的风却堪堪挡在面前,迫使他停下脚步。
标志性的橘红色卷发让他快速认出了对方,不由皱眉:
“艾达?”
这个女人和最开始见面时完全不同。
她不知从哪里搞来了一顶别着黑色玫瑰绢花的黑纱大帽,居然跟画像里的那些女人的穿着有些诡异的重合。
黑纱从帽子的边缘垂下,恰好遮住了她的浅棕色双目,只露出高挺的鼻梁,与涂着金色口红的饱满双唇。
她披着酒店给客人们准备的黑色羽绒服,看上去像是要外出。
艾达用口音极重的英语对他说:
“那些画像上有不详的气息,不能与它们长久对视,否则一定会遭受邪恶的影响,而且……我能感觉到,这附近有许多恶灵……它们正在注视这里,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明仪阳被她拦下的时候很是不悦,但听到在意的关键信息,他还是撇开了脑子里没用的情绪,立刻询问:
“你有看清那些画像后面流窜的东西是什么吗?”
她刚摇头,男人清泠的嗓音就柔和地穿插进来:
“艾达女士,您也发现那些画像的异样了。”
艾达此刻面朝明仪阳,明仪阳于是轻易地从这个女人的脸上捕捉到了……那种来不及遮掩的,一闪而逝的警惕和恐惧。
……恐惧?
恐惧言祈灵…?
没等他抓住头绪,女人已经转身朝向言祈灵,优雅颔首:
“是的。正如明先生所说,画像后确实有流窜的气息,但它们一闪而逝,来源我暂且无法分辨,只能确定它们来自画里。”
艾达的神情自矜且镇定,让旁边观赏了一场变脸大戏的明仪阳叹为观止。
她继续自己的忠告:
“总之,避开是明智的选择。”
她的表情管理相当专业,又有黑纱遮挡,本不该泄露出什么异样。
但与她阴沉目光对视的瞬间,言祈灵轻易读出了其中的变化。
厌恶,闪躲。
这个女人仿佛被迫同不喜欢的大人物相亲,焦急得想拔腿就跑,又害怕得罪对方,平静面孔下的内心,一片狼藉。
“我还有事要做,各位先生,回见。”
她说着自己的退场词,男人却曲起手指抵在唇边,遮住兴致盎然的短暂笑容,没有让她如愿:
“艾达女士,滑雪场已经停业,外面没有值得看的设施。况且,您穿得很单薄。这样出去,冻坏了怎么办?”
“多谢关心,我很耐寒。”
艾达如是说,自顾自地绕开他们。
言祈灵没有阻止她,而是追着她的步伐微微转身,像个关心她的靠谱成年男性:
“如果您一定要出去的话,最好带个伴吧。西蒙教士和帕特兰先生刚好有空,你们同行的话,互相也有照应。”
西蒙觉得他说得很对,主动向艾达发出邀请:
“艾达女士,我们可以同您一道行动。”
高跟鞋哒哒敲击着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艾达走得更快了,不回头的背影里带着些落荒而逃:
“不用了,我不会有事。”
她几乎是小跑着出了温暖的酒店,逐渐变成一个特立独行的漆黑小点,消失在暴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