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标记了一处地点(59)
“后天。”
“去医院是只做体检和驱虫吗?”
“对。”
宣止摩拳擦掌:“可以有外人陪同吗?”
“嗯?”伯医生抬眼。
“可不可以……请郎老板来一趟?”
“让他来干什么?”伯医生警觉,“你想做什么坏事?”
“让他来和杜簿安见上一面。”宣止雀跃。
“为什么?”
因为……他是宣止见过嘴巴最欠的人。
事情全权交由伯医生安排,当事猫溜回A大男生宿舍,和主人形影不离。
外面的气温彻底降下来了,空气冰冷干冽,拜暖气所赐,宿舍里的小猫没受到什么影响,反而过分活泼。
期中刚过,A大里显出几分松弛。杜簿安下课回宿舍,一路天色昏暗,木林平躺在床上睡得平稳——他犒劳自己考试辛苦,又逃了课。小猫趴在阳台,说不出是无聊还是渴望,它下巴搁在猫薄荷盆沿,爪子间断地扒拉盆边的草。
草杆弯曲,根系斜斜有出土迹象,杜簿安把根压回土里,上面部分干脆从中揪断了,捻着草叶逗猫。
小猫注意力被吸引,抢走杜簿安手里的草,叼进窝里。
“在宿舍无聊吗?”杜簿安问。
他不喜欢看到小猫趴在窗边对着外面的世界发呆。
他的猫流浪惯了,或许已经适应了外面广阔的天地,但他想把它困在小小的房间里陪着自己。
小猫扒门,杜簿安就给它开门,看它跳出去上厕所。
天空压下来,久违的平静无风。猫回到宿舍后抖抖毛,抖散干燥沉闷中夹着的丝丝凉意,上完厕所,它乖巧地蹲坐在桌上,让杜簿安给自己擦脚。
小猫干净得很,没什么可擦的,但杜簿安对猫的洁癖没有意见。
擦过脚,小猫照例翻箱倒柜,这几天它到处搜罗,给自己屯了方小天地,把喜欢的东西都叼进窝里。
窝里满满当当,小猫从不在窝里睡觉,杜簿安乐于每晚抱猫,不去打扰小猫的新喜好。
但杜簿安也不会给小猫保留隐私,猫在床上翻,他例行打开铜锣烧查看小猫的藏品。
他的枕巾;一小块没吃完偷偷藏起来的冻干;一根前几天还挂在逗猫棒上的,白色的长羽毛;昨天丢失的笔也有了下落,笔身布满啃咬的痕迹,可怜地缩在铜锣烧的角落里;还有一张团起来的纸团,杜簿安打开看,上面是自己的笔迹,不绝育。
新添进去的,是刚刚被小猫衔进去的那根草。
都是些没用的小东西,是自己的财产,小猫没去偷窃珍藏517其他舍友的物品。
小猫从床上跳下来,歪着脑袋瞧他,被抓个正着,杜簿安毫无心虚,帮小猫盖好铜锣烧。
他知道他的猫在找什么,找那只早就被他扔掉的老鼠。
他欺负小猫不会说话,演技精湛故作无知,摸着小猫脑袋大方地夸奖:“乖宝,今天又丰收了?”
他也装作不知道小猫的小动作,比如被塞在书桌后面缝隙的牵引小背心,比如刚刚到货就被挠烂外包装的航空箱。
宣止对航空箱笼子的造型很不满意。
两者都在带小猫去医院的那天得到了拯救。宣止被套上牵引绳,塞进航空箱,刚嚎叫两声,杜簿安对着比了个嘘。
“乖宝,一会宿管阿姨过来吃小猫了。”
猫不叫了,无精打采地缩在航空箱里。航空箱目标太大,杜簿安拎着箱子驻足在一楼楼梯拐角,让张仰青掩护。张仰青假借忘带钥匙,骗宿管开门,杜簿安趁其不备,抓住机会成功偷渡。
出了宿舍,一路上宣止喵呜喵呜地叫。这是伯医生教它的,做猫不要太乖,适当给铲屎增加就医难度,铲屎日后会抗拒带猫来医院。
宣止不舍得骂太脏,此消彼长,晃荡笼子的力道就大些。
杜簿安不动如山,从窄小的笼缝看出去,宣止看不清杜簿安的表情,但他把住笼子的力道很大,大到没吃早饭的宣止力竭,乖乖平趴。
看到医院大门,宣止的闹腾告一段落,它不太确定地想:伯医生这么教,真的有用吗?
高大的伯医生就等在医院门口,格外好认,宣止撞击笼子喵喵提醒,杜簿安却左顾右盼。
小学长还没到吗?
杜簿安看了看时间,距离约定时间已经过了5分钟,宣止了无音讯。他打听过X大期中考试的时间,小学长按理说比A大早考完四天,却一直销声匿迹。宣止帮忙联系了薄叔叔,敲定了猫的检查流程,除此之外,只言片语毫无热情。
杜簿安只当做宣止还在生气,三番四次哄人,约他出来。小学长冷热不吃,杜簿安也只能束手无策,摸着柔顺的猫毛自省。
前期追人他行差踏错,对宣止一无所知,如今堵人都不知道在哪堵。
他本以为今日医院相约,薄叔叔也在,相当于是见了家长,是破冰的好机会,然而医院门口并无宣止踪影。
杜簿安硬着头皮同伯医生问好,自报家门。
伯医生波澜不惊地点头:“嗯,进去吧。”
“薄叔叔,宣止呢?”
伯医生背影高大冷漠:“他有事,先离开一会。”
未免小猫的人类胡思乱想,伯医生想了想,语气放缓,回头补充说明道:“他刚刚已经来过了,老师找他有些急事,刚和你前后脚离开,你们没碰到吗?不用等他,先带猫进去,我让他办完事再过来。”
杜簿安在长辈面前隐藏小肚鸡肠的一面,礼貌附和道:“好。”
伯医生已经替他登记过,体检单就夹在胳膊下面,直接带着杜簿安去走体检流程。
体检单递给坐台的医生时,杜簿安接手看了一眼。项目在下面,最显眼的是上排的信息。
猫咪名字。
猫咪信息由宣止代为告知,伯医生填写。杜簿安以为宣止会填报“小白”,甚至一气之下胡言乱语填报“宣止”。
但都没有。
体检单上猫咪名字一栏郑重其事地尊重了杜簿安的意愿,只写了“小猫”。
杜簿安晃了晃神。
他微微勾起嘴角,迫切想要见到他的小学长。
医生粗粝的十指在小猫身上按来按去,揉捏肚腹,检查内脏,小猫的嘴巴牙齿耳朵被仔仔细细翻看。
还需要上称,宣止一动不动趴好。
“5.8斤。这猫要有一岁了,骨架不大,算是小体型猫,但还是轻了些。不过没关系,不必紧张,目前属于正常范围。”
流浪猫见多识广,见了医生掏出听诊器也不闪躲。它嗅嗅新奇玩意,牙齿在冰冷的小圆盘上嗑了一下。医生让杜簿安握住小猫的前肢,制止小猫捣乱,捏着听诊器皱着眉安静地听。
冰凉的小铁块在肚子上动来动去,捂热了反收了回去,小猫被放开,看诊的熊精和伯医生对了对眼神,摇摇头,示意没有问题。
他转身去填写检测结果,留杜簿安独自安抚患者情绪。
没什么好安抚的,小猫探头探脑,适应良好。宣止亲近的目光几次略过伯医生,伯医生背过身避嫌,专注地看熊精填写报告。
杜簿安用于鼓励、夸奖、斥责的话小猫在车上听了个遍,词汇贫瘠,缺乏新意,毫无说服力。
熊精敬职敬业,忽略桌台上猫咪的精怪身份,如同夸赞普通猫咪一般,感情丰富:“我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这么乖的小猫,不吵不闹,这么配合。”听起来,他的疑惑真情实感,“你怎么养的?”
杜簿安唇角翘起,绷着脸道:“它自己听话。”
宣止尴尬地用后脚挠挠耳朵,余光看着毫无破绽的熊精,和一旁背身忍俊不禁的伯医生,认命地把脸埋进自己蒲公英般的胸毛里。
抽血对于宣止来说也不算困难,伯医生站在杜簿安背后抱臂看热闹,宣止在撒泼和乖巧中间选择了后者。
它也想挣扎一番,让杜簿安知晓人间险恶,猫不是好养的。奈何脸皮不够厚,在一众精怪医生中乖成了鹌鹑。
杜簿安崇尚鼓励教育,满口乖乖好宝勇敢听话,宣止的眼睛耳朵被捂得严实,险些连杜簿安的碎碎念都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