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入戏 [无限](133)
钟楼的建筑造型与这个世界的整体风格一致,只不过明显要更古老原始一些,没有明确的“门窗”或台阶之类的人造物,只有大小不一的孔洞,好像是天生地长的一样。略微扭曲的几何形状和繁复的图腾花纹组成了壮观的楼体,超高的高度将整个钟楼拉扯成了一根擎天之柱般的长棍,站在楼下几乎看不到位于顶端的时钟。
井石屏抬头仰望,张开嘴惊叹道:“我们怎么上去?”
他注意到钟楼下面似乎没有守卫,至少在他的视线范围里没有。
这让他有一点想不通,钟楼在这个世界中如此重要,几乎可以等同于人类世界的大皇宫、总统府,一点守备力量都没有吗?
蒲天白却平静而笃定地说:“这个世界的人,是没有办法自己摧毁‘时钟’的。”他顿了一下,又说,“你可以理解为,这世界所有人都被上了一个‘思想钢印’,他们脑海中根本就没有一点‘摧毁时钟’的概念。”
听他这么说,井石屏的思绪却飘到了另一个并不是太有关系的方向: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他就有一种感觉,好像一直被什么人注视着,而一路走来,特别是在那些宛如“血管”的通道内“传送”的时候,他更是觉得这个城市本身像是活的一样,如同一个沉睡着、呼吸着的巨人。
在这种想象中,他们理所当然成为了这个巨人身体中的细胞,完成着这个巨人的生命活动,细胞会反抗主人身体的意志吗?
他们很容易地从一个相当克苏鲁的圆洞进入了钟楼内部,没多久就看到了“大厅”里的“通道”。这里的“通道”就更像“血管”了,井石屏甚至觉得它们的颜色都要更鲜红一些。
他们走进去,身体立即向上飞升。
他们很快来到了顶部,离开“血管”,踩到了实地上面。
井石屏立即看到了几乎占满了整个顶层空间的大钟,在血红的钟面和刻度背后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异世机械,它们看起来和这个世界的建筑同宗同源,层层叠叠的图腾缠绕在上面,形状也是扭曲的几何形体,却严丝合缝完美无缺,精密地运作着。
“你们终于来啦!”
忽然,第三个人的声音在这个让人震撼的空间中响起,几乎带着回声,一个洁白的人影从黑红机械的一个凹槽中滑出来,正是花田笑。
他苦着一张脸,招呼道:“快快快井老师你快来,我完全搞不定!”
他本来是所有人类的“最终方案”——如果井石屏没能来到这里,他要想办法把时钟核心找到并丢下去,可这个最终方案好像比所有人更早放弃。
井石屏依言走过去,走出“血管”出口的几何形笼罩的范围后,他来到了巨大的落地窗边——除了上下往来的“血管”,这一整层楼都是巨大的落地窗,以便让红时钟尽可能多地暴露出来。
也正是这时,井石屏透过落地窗看到了外面的环境。
他看到被“血管”缠绕的城市,看到远处高耸入云的“领养处”,也看到了钟楼旁边的一个深坑。
那是一个巨大的坑洞,漆黑无底,像是黑洞。
如果此时,有一个更高维的生物从这个世界的正上方观察,就会发现钟楼旁边的这个黑洞,与“领养处”旁边的那个白色圆盘,放在整个城市中的位置很微妙,如同太极八卦图中阴阳鱼的两只眼睛。
不过在场几人自然都没条件发现这个,井石屏只是盯着黑洞震撼道:“这不会就是火箭发射场吧?”
蒲天白道:“应该是。”
井石屏更为震惊,除开他的“精微机械”能力,他本人也是个军械迷,对相关领域都有所了解,立即说:“怎么可能?火箭发射涉及大量的燃料和助推器,需要有广阔的空地发射。在一个封闭的坑洞中,燃料和助推器的燃烧和排放可能无法得到有效的排气和处理,直接在地下爆炸,更别提反推力、振动和声波的威力了……”
蒲天白:“异世界的科技,你就不要太认真了吧。”
井石屏脚步忽然一顿,回过头。
蒲天白跟在他身后,还没有走到落地窗的范围,所以脸还隐藏在阴影中。
井石屏心中一沉,问道:“蒲天白,关于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是你没有说出来的吗?”
第108章 时钟18
蒲天白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 他的脸被笼在阴影里,优越的五官被光线切割出锋利的阴影,乍一看很唬人, 但只要仔细看,就知道他身上的一股纯然让他不适合这种高深莫测的氛围。
他犹豫了半天,最后缓缓吐出一口气, 还是说道:“‘反抗者’的结局。”
“结局?”井石屏没有明白,但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结局, 立即担心起可能已经被捉住的其他人,“那他们被抓住岂不是就危险啦?”
蒲天白摇摇头:“不,我说的‘反抗者’, 是人,而我们在这个世界中的设定, 是猫。”
“你是说……”井石屏一顿,“那些巨人中的‘反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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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思弄发现白方块忽然变得很不对劲, 似乎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虽然方思弄并不确定它们身上是否有肌肉), 四肢和脊背露出的部分都鼓出筋肉的形状, 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气在对抗什么压力。
它的面孔也变得更加扭曲狰狞,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那一双眼睛却变得更亮了, 让方思弄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词语: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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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蒲天白垂着头说,“在这个世界, 所有反抗‘红时钟’的人都会被处以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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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圆盘太大了,又太晃眼,方思弄花了好一阵儿,才看清楚具体情况——圆盘的中心似乎出现了一个很小的圆洞,正在将白方块的身体往里吸。
它蜷曲的头发都被扯得直直的,好像再用一点力就会直接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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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石屏更不解了, 这事听起来是巨人们的内斗,跟他们这些可怜人类的关系并不大,白瞎了自己刚刚被吓了那么一大跳:“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因为方哥的那个‘巨人主人’就是在故事最后被处以极刑的那一个。”蒲天白叹了口气,“我不想节外生枝。他其实有些时候,有点轴。”
井石屏:“那倒也不至于轴到这个地步吧,这些巨人可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蒲天白未置可否,又道:“在剧本里,这个世界的人类一旦走到人生的新阶段,比如成年、结婚的时候,都会杀死自己的猫——这个世界所有人都养猫。这是胡刁笔下的世界,她创造的世界,人人都养猫,这是可以解释的,而她为了表达对‘社会时钟’的嘲弄,又必须设置一种荒诞的仪式,而她概念中最荒诞的仪式,莫过于杀猫。”
“在她的概念中,成人礼、婚礼、毕业礼之类的仪式都荒诞透顶,好像一个人过了十八岁成人礼就会瞬间长大,婚礼之后就会瞬间有担当,但我们都知道不是的,这些荒诞的仪式代表不了任何事,人原本是什么样,就还会是什么样。她用杀猫这样恐怖血腥的仪式表达出了她的困惑,认为‘社会时钟’是全然无意义的。”
井石屏皱起眉头,还是有点狐疑地看着他:“我还是不明白,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你们不是基本都推测出来了吗?”蒲天白说,“而且这个剧本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后来边跑才边想起来细节。”
井石屏还是说:“这不合逻辑,胡刁如果真的是像你说的那样的好朋友,她的遗作,你会记不清楚吗?”
他曾经在中东待过几年,跟这个世界上最凶残的军火商打过交道,有很多时候都是靠直觉才活下来的,而刚刚的一瞬间,他的直觉告诉他,蒲天白身上出现了什么变化。之后蒲天白表现得正常一点了,他试图压制这种直觉,但在这一番对话中它又浮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