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24)
容探看见陆广野肩膀上站着的大将军……这陆广野,竟然又把大将军这个诱饵带出去了,这个大将军也是不争气,回回被人利用引行尸,怎么一点教训都不吸取?!
不过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些,只说:“跌下来就跌下来了,摔死了变成行尸,也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谁欺负你?”陆广野纳闷地问。
苏翎撇撇嘴,扭头看着李牧那张神色难看的脸。
“你下不下来?”李牧问。
这是什么语气,竟然带着点威胁。
“不下!”
“让他在树上呆着。”李牧对陆广野和苏翎说:“谁都别管他。”
陆广野伸出手来,却被苏翎拉住了:“陆大哥……”
容探抱着树枝,看着李牧远去了,陆广野也被苏翎给拉走了。
……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过是想给李牧一个教训,叫李牧认个错服个软,他也就下去了。以前他每次用这招对付李牧,百试不爽,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个李牧,胆子越来越肥了。
只是眼下他连个台阶都没得下了,总不好自己灰头土脸地溜下去吧?一想到昨晚李牧不但强吻自己,两只大手还一直不住地揉搓自己的臀,容探就浑身燥热,不行,这事不能轻纵,他得拿捏住李牧才行,不能被李牧拿捏在手心里!
谁知道李牧这人心这么狠,这一去半天没回来。容探见那树枝不牢靠,赶紧小心翼翼地换了一根。他爬树爬出许多经验,自然不会摔下去,对于树枝的柔韧程度也都有自己的判断。他也不是为了吃什么枣,他就是爬上树看到李牧和陆广野回来了,故意找了个吃枣的由头,做个危险动作给李牧看。
日头越来越大,容探被晒的口干舌燥,最主要是他尿急了,想下去撒尿。他往周围仔细瞧了瞧,发现没人,便偷偷往树下溜,他尿完了再上来,应该不会有人发现。
结果他还没溜到地上,就看见李牧走了过来,他三脚并作两脚蹿到树上去了,抱着树干摇摇晃晃,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咔嚓”一声响,抱着树枝就掉下来了!
原来他爬的太匆忙,力道没掌握好,把那树枝给压断了!
他噗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屁股差点没被摔成两瓣,疼的他龇牙咧嘴。李牧慌忙过来,扶起他问:“没事吧?”
“有事,有大事!”容探说着一把将李牧推开,坐在地上说:“你的心怎么那么狠!”
“……”李牧说:“到底有事没事?”
“狠心,无情,冷酷!”容探骂骂咧咧爬起来,拍了拍屁股说:“我都在树上晒死了,你才出来!”
李牧竟然笑了,这不是用美男计么!容探看着他比太阳还晃眼的一张俊脸,一瘸一拐地走到大树根上,就要解裤子。
“你要做什么?”李牧的笑容凝结在唇角。
“还能干什么,撒尿,我都憋死了!”他刚说完就尿出来了,还打了个哆嗦,他真是憋坏了。
尿完他提上裤子就朝里面走,李牧在他身后跟着,也不说话。
其实李牧这人话很少,以前在都城的时候话更少,如果没人主动找他聊天,他能一整天不说话。最严重的是他少年时期,几乎都是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看书,不说话也不爱笑,压根不像个正常人。容探觉得李牧如今能越来越正常,少不了他的功劳。要不是他一直逗着李牧玩,李牧说不定如今已经成了一个木头人。
只是他觉得他对李牧太好了,李牧就蹬着鼻子爬到他脸上来了。
“你们出去了一天,怎么样?”他问陆广野。
“我们找到李大人他们了。”
“找到了?!他们在哪?”
“他们就在范氏私宅内。”
“这么大的喜事,你们怎么现在才说?!”
“你不是要在树上呆着么?”李牧发话。
……
容探默念了三句阿弥陀佛,他要淡定再淡定,他已经发了毒誓,这几天要晾着李牧,不搭理他!
苏翎歪在床上,枕着胳膊笑道:“献臣,你就别气他了。”
陆广野说:“只是眼下范氏私宅已经被行尸给包围了,我们进不去,在外头守了半天,看天色快黑了,就先回来了。明日一早我们再去。”
“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老师傅他们的么?”苏翎笑着问。
“陆大哥把大将军抛到范氏私宅里头去,被老师傅他们给看见了。李渭就在那喊,陆大哥,陆大哥,我们在这!就把行尸给引过去了……”
“……”
容探摸了摸脑门:“我早说老师傅不要叫他小小年纪只知道读书,人都读傻了吧。”
白青雨也知道了这件事,晚饭的时候说,愿意给他们几条猎犬用来解困。不管这白青雨怎么古怪,至少他目前的行事作风都很正派,人也良善。这乱世之中人人自危,他的那些古怪,或许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容探打算今晚把李牧拒之门外,叫他吃个闭门羹。谁知道李牧竟自觉地直接回自己房里去了,容探关上房门,自己在床沿上坐着,叹了一口气。
刚叹了一口气,就听见了敲门声。他勾起嘴角,枕着胳膊往床上一趟:“想来跟我睡?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谁要跟你睡,我找你有事!”来人居然不是李牧,而是苏翎。
容探害臊地起来把门打开:“是你啊。”
“你不跟谁睡,献臣?”
“你找我什么事?”
好在苏翎也没多想,说:“咱们去看看那小院子里有什么东西?”
外头月色不好,弯弯一道月牙挂在天上,还被薄云遮住了,连星星也稀稀落落没有几颗。容探和苏翎裹着一件黑袍沿着墙根走,苏翎说:“裹它干嘛?”
“这是夜行衣啊,不容易被发现。”
“咱们要躲的不是人,是狗。”
“你想好怎么躲了么,大门进不去吧?”
“不用进大门,我看了,这院子拐角有棵大树,咱们爬上去就能看见里头。”苏翎小声说:“我刚看见那个白青雨提了一盏油灯,又进了那个院子。”
他们到了那大树底下,苏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爬上去。容探捋起袖子推开他:“我来!”
他说完几下就爬到树上去了,只是天黑,没看清,衣袍被树枝给勾住了,只听“嘶啦”一声,划出好大一个口子。这么轻微的声音在黑夜里却十分明显,果然惊动了门口卧着的大狗,那大狗几乎立即站了起来,对着他们这边就是一阵狂吠。
容探赶紧抱紧了树干,就看见有人提着灯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苏翎在下面紧张地问:“怎么了?”
“快跑,来人了!”
苏翎闻言撒腿就跑。容探赶紧抱着树往下滑,却又被树给勾住了衣服,只又听见“刺啦刺啦”几声响,他就被卡住了!
他奶奶的!
他挣扎了几下,看见顾槐已经跑出门来,立即抱住树不敢再动,他的脚尖其实都踩到地面了,只是衣裳被挂住了,下不来了。
顾槐只看到苏翎的影子一闪而过,随即白青雨跟着跑了出来,问:“是谁?”
“肯定是他们那些人,”顾槐说:“已经跑了。”
可是门内那狗还在狂吠,顾槐转头进了里面,解开了拴在门口的恶狗,那恶狗几乎立即便蹿了出来,直朝他们这边扑了过来。
“别别别,别放狗!”容探抱着树大喊!
可是那狗已经放出来,哪还能拉的住。他慌忙往上一蹿,却听那狗惨叫一声,扑倒在地上,他转头一看,是李牧!
“李牧!”
李牧投掷出的七星剑正中那恶狗的喉咙,他将剑抽出来,一手托了容探,容探七手八脚地撕扯着衣服,总算是从树上解脱了下来,落到了地上。
“果然是你们!”顾槐道:“我家少爷看你们也是礼仪人士,所以好心收留你们。你们既在我家做客,怎么不经主人允许便私自乱闯,还来这里暗自窥探!”
“误会误会,实在是误会。”容探抓着衣服说:“我睡不着觉,出来溜达溜达,不想又惊动了这条大狗。”
“溜达?”顾槐眉毛一挑:“你溜达到树上去了?”
“树上凉快啊,这越高的地方,它……”
李牧大概嫌他胡言乱语太丢人,拉住他说:“我们这就离开。”
“离开,离开,我这才刚开始往上爬,我什么都没看到!”
“慢着。”白青雨忽然开口叫住了他们。
“你既然好奇,让你看看也无妨。”
“少爷……”
白青雨说:“我不觉得丢人。”
容探接挨着李牧,跟着白青雨进了院门。
“你怎么跟来了?”
“看见你和苏翎鬼鬼祟祟的出来,就知道你们不干好事。”
“……”容探讪讪地说:“我本来不想来的,都是苏翎拉我来的。”
“我就知道你会把什么事都往我身上推。”苏翎忽然从身后冒出来:“看我干什么……我也好奇,我也要看。”
顾槐回头,油灯照的他本就算不上好看的脸更难看。白家这个仆人,不大好相与。
小院黑漆漆的一片,油灯照到哪里哪里才有些微弱亮光。容探偷偷握了一下李牧的手,提醒他警惕一些。
结果他们走到房门前,就听见了一阵极其熟悉的声音。
是行尸的声音。
这个白青雨果然偷偷养了行尸在家里!
“你们不用怕,他伤不到你们。”白青雨声音温润,毫无畏惧之色,他接过顾槐手里的油灯,一手拿着油灯,一手推开了房门。
容探往里一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贴在了李牧的身上,李牧一只手揽住他肩膀,也朝里看了一眼。
只见那微弱灯光照耀下,一个青年行尸被铁链子绑了手脚,立在房子中央。
说是青年行尸,因为那行尸似乎刚成不久,面目都还鲜活,看得出是一个年轻男人,只是脸色苍白,嘴唇和下巴上满是血污,眼珠浑浊,一眼便看出已经化为行尸。
苏翎忽然趴到容探耳朵上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献臣呢!”
苏翎不说他还不觉得,听苏翎这么一说,他再细看,果然觉得那行尸的眉眼,有几分像李牧。
身高体长,面容俊朗,这行尸活着的时候,大概也是个光风霁月的美男子。
“他叫孟元君。”白青雨说:“是我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