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综漫世界弹钢琴(86)
他们看着他站在台前鞠躬,坐在钢琴面前。
……
松田今天也坐在听众席上,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巴赛的决赛意外爆满,要不是他提前下手还抢不到入场的票,比如他的朋友,现在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古典音乐,现场、录音、直播是层次逐渐下降的体验感受,现场的观感特别重要。
今天在听众席背后还站满了人,这些都是通过各种渠道入场的又没有票的。
《g小调》首先由钢琴开场,这里会有一段近一分半钟的钢琴独奏,紧接着才会有乐团的加入。
每个人都是同一首曲子,同样的独奏开头。
听过前面八次之后,这是第九次。
已经听过三场狗卷荆钢琴的松田幸久,屏气凝神,比自己上台的时候还要紧张。他紧紧盯着少年,自己的手指不自觉搅在一起。
看着他抬手弹下第一个音。
啊……
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刚刚对他外貌、气质各种惊叹都忘在脑后。
如果松田还有余力观察他身边的听众,就会发现大家的表情都一样,空白得陌生。
前面被重复了八个版本的《g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通通在他们的脑海中褪去,只有现在的以一种霸道不许违逆的气势,将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粗暴地拉扯走。
它并不尖锐,也不强硬,甚至能称得上柔软
等下一小节乐团的声音加入的时候,听众如梦初醒。
要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
如果说所有人都在用音乐描绘一位诙谐幽默天性浪漫的法国骑士,那么狗卷荆的“法国人”就显得有些温暖,好像滥情的法国人遇到了他此生挚爱,那种浓烈的情感铺面而来,猝不及防——却让人满心欢喜。
都不像是圣桑的《g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了。
松田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说点什么,又想不到要说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节拍、音符明明没有变,但是整首曲子却变了。
曲子的感觉变了……
不过和乐团配合得很好。
神奇。
类似的事,他只在李斯特的音乐会上有体现过。可李斯特是谁,狗卷荆又是谁?
居然能让顶级的乐团低下高傲的头颅,而且这种改变还是在这样顶级音乐赛事上,太疯狂了。
太疯狂了。
这样想着,松田的注意力又被狗卷荆拉走,如同热情的法国女郎将他拉上了舞台,他们一路在舞台上欢声笑语,松田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跳了什么舞步,晕乎乎的,脑海中只留下了她笑容的灿烂光彩。
第77章
直到上台的时候, 狗卷荆都没想好要怎么弹。他脑袋什么都没想就坐到了钢琴面前,
弹奏之前,巴黎爱乐乐团的首席佩蒂特和指挥都看向了他,结合刚才听到的声音, 狗卷荆自己还没反应过来, 他的手指似乎就已经有了想法。
那个瞬间, 他好像什么都没想, 又好像闪过了很多画面。
声音从他的手指底下像水一样流淌出来,却又似乎很遥远。
肖邦、李斯特和门德尔松三位老师都坐在这个音乐厅的某个地方看着他, 他们会想要听什么样的声音?
狗卷荆的呼吸停滞了几秒。
不对。
是我想让他们听什么样的声音。
开头的一分半钟过去了之后,乐团的声音加了进来。
狗卷荆的余光还能看到佩蒂特, 法国男人的小提琴近在他身边, 醇厚的音色,像法国最著名的葡萄酒, 醇香干厚的味道在他细腻的技术下层层绽放。
只有近距离的时候才能听出来这种声音上的细微差别,是录音过程中一定会失去的美好。
狗卷荆尝试向佩蒂特靠拢,让钢琴的声音层层分明,处理得更干净利落。
这大概同样只有靠狗卷荆最近的佩蒂特才能感受到他钢琴当中的微妙差别。
佩蒂特作为世界一线乐团小提琴首席, 他甚至和李斯特也有过合作, 各种风格的钢琴和指挥或多或少都有过交流, 这一届巴赛的所有参赛选手的钢琴都有听过。狗卷荆的钢琴在这其中确实很独特, 但也仅限于年轻一代钢琴演奏者的水平了。正如他的年纪一样,还处于一个懵懂向前的少年成长期。
有表现力, 有一点打动人的地方,但, 还不够。
要走上钢琴家这条路来说, 还不够。
这点不足之处, 已经让他们全都被拦在门外。
这群少年少女还没有资格让巴黎爱乐乐团主动弯下腰来配合他们,想要表现得好,就只能如蹒跚学步的孩童跟上大人的脚步,努力让自己不在乐团的衬托下变成小丑。
——所以,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基于职业道德,佩蒂特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回头去看他。
音色不一样了?
层次感比昨天练习的时候更加丰富了。
触键的微妙差别带来的细腻感,让他的琴声变得像绸缎一样。
刚刚跟乐团的声音还是两条平行线——这是正常现象,参赛选手们都经验不足,实力也不够,加上练习的时间和机会太少——但是现在,他的琴声和乐团逐渐靠拢、纠缠、融合成一个整体。
佩蒂特看向指挥。
站在所有人视线中心点的指挥也注意到了这点,他似乎乐见其成,愿意做出细微的调整来配合他的钢琴。
高傲的法国小提琴首席,在两秒之中做出了决定,顺从指挥的指示,带领着乐团朝他的钢琴靠近。
而这些,在普通的听众耳里根本分不清那细微的差别,他们只能感受到音乐比之前的更美好动听。在肖邦他们这些专业音乐人耳里,却跟天打雷了一样明显。
尤其是门德尔松也是指挥,他和乐团合作的经验远超以钢琴为主的其他两位同伴。当乐团做出改变的时候,门德尔松的唇角笑意明显加深:没想到,他居然会在这样的舞台上看到狗卷荆驯服了乐团。
这个过程在他眼里,就像驯服草原上的野马似的,由不对等的双方进行,是实力的较量。
以巴黎爱乐乐团的实力,他们自然可以完美配合十二名比赛选手,但——凭什么呢?
哪怕是参加了巴赛,闯入了决赛,在他们这些从业几十年、站在绝大多数乐手之上的人面前,也不过是一群初出茅庐的新人罢了,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不会有第二次的合作。
从前面1团的合作当中就能看出来,乐团我行我素进行着他们的表演,比赛的选手们像可怜兮兮的小兔子,在庞然大物之下苦苦支撑着自己,别说声音交融了,能撑住没在普通听众面前丢脸已经很不容易。
2团在佩蒂特的带领下确实给小崽子们多一些面子,也有限得很。不要指望法国人对弱者的“面子情”,在顶级乐团乐手的傲骨面前不值一提,让他们拉低水平配合小崽子的事,想都不要想。
门德尔松的余光观察他两位同伴的表情,肖邦作为小荆的老师看不出什么,是他们之中最了解小荆实力的人,李斯特却相当好懂。
欣赏够了匈牙利人的表情,门德尔松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台上。
第一乐章还是磨合,到第二乐章已经有了美妙的化学变化。
在德国人听来,法国的乐曲、法国的乐团、法国的舞台,完完全全的法国味道中间只是多了狗卷荆这么一个变量,那股令人不喜的傲慢味道就散去了。
像法国玫瑰的绽放,作为变量的星光从花瓣之间散溢出来,或许还不够闪亮,但这种略带青涩的光芒,反而让人更想珍惜和欣赏。
这是只有这个时刻的狗卷荆才会有的光芒,像流星一样,无论未来是沉寂还是大放光彩,这个时刻都会一瞬间就划了过去。
……
这30分钟充分说明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放在别人身上昏昏欲睡的漫长时间,在这个时候却显得那么短暂,意识里好像才过去了十分钟,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
狗卷荆下台的时候,听众慢了三秒才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现在有多响亮,就显得他们之前有多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