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之独家授权(268)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齐誩这时候笑着接过了话:“他不喝,是因为他平时就不怎么喝——没关系,我替他喝。”
裘天扬连忙朝齐誩笑了笑,很感激他出来解围:“归期你自己另外点也可以,不一定非要喝这个。”
这时,谈子贤忽然开口:“菜单上的酒都是瓶装酒,外面也买得到,没什么特色。我今晚想试试这间店酒保特制的鸡尾酒,听说评价还不错——归期,你要不要跟我去吧台那边试一杯再回来?”
暗示——这是制造他们一对一谈话机会的暗示。
齐誩心下了然。
“听起来不错,”齐誩抬起头朝裘天扬和沈雁笑笑,主动先从座位上起身,回应了谈子贤的邀请,“那请服务生带我们过去一会儿,你们慢慢聊。”
边说边深深望了沈雁一眼。
沈雁对视回来,默默把头一点,是自己可以处理好,让他放心的意思。
齐誩看到这里不自觉松一口气。倒是裘天扬听说他们俩都要离开,一脸惊讶,显然心理建设还没有完全做好,有些不知所措地茫茫然看着即将退出这场谈话的两个人。不过没办法,机会一旦错过了就不会再有。
齐誩不作声,随服务生和谈子贤一前一后走出包厢,默默带上了门。
“咔嚓”,门锁咬合。
“咔嚓”,也是裘天扬心里左右摇摆不定的思维被剪刀剪断的声音。一旦断掉,思路就接不上了,一时间空白成灾。
虽然一开始就知道齐誩他们可能会有意制造他们独处的机会,不过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连喝一口酒,借着酒精壮胆把话说出来这种最起码的铺垫都没有,直接就把他硬生生推到了悬崖边上。
现在,沈雁在一旁座位上一动不动,连他听起来很平静的呼吸声也似乎成了悬崖上若起若伏的风,一不留神就能叫他失足跌下去。
实在……太长时间没有单独面对面,着实没底。
“我……”
空旷的包厢内只有这一个字徐徐传开,听着更加没底。于是声音断了一阵子才好不容易续上:“我,帮你倒水吧。”
他一边这么说,一边伸手往沈雁面前的玻璃杯里倒水。
或许是因为手微微有点发抖的关系,从瓶口溢出来的水流一晃一晃的,磕磕碰碰眼看就要倒到杯子外面去,他赶紧用另一边手去扶,不料扶没扶成,倒是一不小心把杯子撞翻了,里面盛了一半的水“啪”地一声全洒到桌面上,还有一部分直接打湿了沈雁的膝盖。
裘天扬脸色一变,急急忙忙找纸巾去擦:“对不起,对不起……”
沈雁默默看着他从桌面擦到桌角,扶杯子都扶了好几次才终于扶正,这种狼狈的样子并不是装出来的,忽然就轻轻叹了一口气。
听到他叹气,裘天扬的动作陡然停了。
为什么叹气?
是厌恶,是不耐烦,还是——
这时候,他听到沈雁低声开口:“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是来这里吵架的。”
裘天扬愣了愣,笑容也像被水泼了一回,有些狼藉。
“是吗……”
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
沈雁不说话。
他也不说话。
现在,惟有默默地继续擦拭桌面,熬过这一阵尴尬再说。裘天扬正这么打算,却在此时听到沈雁无色无味的一句话响起:“爸爸还好吗?”
第一百四十章
在入座之前,谈子贤微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
“三十分钟应该够吧。”
谈话时间太长容易越谈越僵,走不出死局;太短也不好,不是谈不下去就是已经打起来了——他觉得三十分钟的时候回去应该合适,即使那两个人真的打起来也正好是能让人打痛快了却也不至于打残的程度。
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镇定自若地用食指敲敲硬木吧台让酒保过来,看上去非常习惯酒吧的环境:“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去谈,我们喝我们的。你看看你要点什么酒?”
半晌没听到齐誩回答,侧目一看,见他的眼睛还定定望着来时的方向,一脸凝重,似乎在担心谈话进展。
谈子贤在他面前“啪”地一下打了个响指,他猛地回到现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你刚刚问我什么?”
谈子贤唇角轻轻一抬,接过酒保递过来的鸡尾酒名目,却没有给齐誩一份,独占了选择权:“太迟了,你不回答我就替你决定了。明明出来陪我喝酒还走神,那就给你点一个最贵的,让你心疼心疼。”
“哈哈,”齐誩这次真的大笑起来,在他的邻座坐下,很大方地说,“点吧点吧,你那杯也一起点了。我买单,算是赔罪。”
谈子贤点了两款这间店特别推荐的鸡尾酒,给齐誩的是一种用无色朗姆酒和白兰地打底、透出薄薄金色的酒,他自己则选了一种苦艾酒和香槟所搭配而成的乳白色的酒。两者都属于烈性酒,不过前者稍稍逊于后者。
齐誩听完酒保的介绍,在谈子贤下单的时候还轻轻拦了一下:“你明天还要录音,喝那么烈的酒好吗?”
谈子贤淡淡一笑:“不用担心,这样的酒我常常喝,习惯了,况且我酒量本来就很好。你呢?”
齐誩笑道:“我酒量也不错,平时应酬的时候不得不陪领导喝,练出来了。”
此刻,又忽然想到他和沈雁以前一起喝酒的那一夜——那一个雨夜,沈雁昏沉沉地拉着他的手,像一个茫然的孩子任他带路,还在门边突然而然抱住了他,低声央求他不要走……最后,在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他们在那张床上有了第一个吻,也有了第一次相拥而眠的温存。
往事如影片般一幕一幕回放,他的眼神里不由自主流淌出一丝温情。
“他的酒量就很差,”并没有说明“他”指谁,然而那样带着宠溺感的语调任是谁也能猜得出来,“一杯红酒就能让他醉,虽然醉的时候很可爱。”
“嗯,那家伙的酒量也很差。”谈子贤下面的话如同一滴小小的墨沉沉跌破水面,声音不大,墨却一下子在水中散开,正似齐誩心头那微微一震的震感,“这个,大概是家族遗传吧——”
齐誩一时间懵了懵,语言中断了片刻。
他怔怔然看着谈子贤把眼睛眨了几下,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以及思考的能力。
“你说……”
“我说,家族遗传。”身旁的人缓缓重复一遍,面不改色地端起酒尝了一口,“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的。”
齐誩听到自己微微抽了一口气,下意识掩住嘴。
心脏仿佛在太阳穴上撞,血液的急遽流动令他产生了少许晕眩。
“怎么会……那家伙他,明明不姓沈……”因为实在过于震惊,所以到最后还在喃喃自语进行否定。
谈子贤这时候接过了话。
“是,可他妈妈姓沈——”
“沈”。
这个姓氏以及这个姓氏下的人们,本来应该是最尴尬也是最不合适的话题。但,沈雁却选择主动提起。
听到对方率先开口,裘天扬愣了一愣之余不自觉苦笑一声,眼睑下垂。
忽然间不尴尬了——与其说尴尬,倒不如说有些苦涩。
“舅舅……还好,”他双手交握,以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姿势放在自己膝头,一对拇指机械般左右摩擦,作为自我镇定的方法,“他现在人已经不在北京了,你放心。你不会在这里碰见他的。”
包厢内一阵沉默。
沈雁久久不语,不知道是不是不想继续问详情——譬如,自己父亲的去向。
沈雁没有继续,裘天扬却自己开始慢慢往下说:“舅舅前段时间已经离职,出国定居了,现在在加拿大,因为……”
话到此处断了一下,声音放低的同时语调也格外小心翼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