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沉没(28)
想来媒体也是不可能报道这种事的,荆家也不会允许。
他还搜了屿为的百科,里面倒是有创始人的简单资料。
荆寒屿和另一位创始人李江炀,都是在B国念的本科。
荆寒屿没有参加高考,很可能是因为他……
这时,斜前方的巷子传来喊叫声,雁椿循声望去,看见两拨男生在那里斗殴。
一中虽是闻名的重点,但打群架这种事也难以杜绝。
别说像詹俊这些买分班的学生,就是他自己、许青成……甚至荆寒屿也是打过不止一次架的。
巷子里的群殴阵仗惊人,精力旺盛的少年用拳脚发泄着郁气,风一般追逐,疼痛和鲜血并不能让他们停下。
雁椿看了会儿,记忆暗河中的一个位置忽然闪了闪光。
如果说在那之前,他对荆寒屿的妥协、纵容、言听计从都只有感恩和迫于富二代“淫威”的成分,那之后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荆寒屿有特殊的企图。
高二上学期,离期末考还剩半个月。
自从给荆寒屿当了同桌,雁椿每次月考就没退步过。
不久前开家长会,几家欢喜几家愁,李华愁眉苦脸地抱雁椿大腿,说考差了,被老妈骂,求他给讲几道题。
他哭笑不得,原来现在他也已经是一条很可观的大腿了啊?
家长会乔蓝没来,雁椿自然也不希望乔蓝来,但让他意外的是,荆寒屿的家长也没来。
上学期开家长会时,他和荆寒屿还不熟,现在才知道,荆家不用参加家长会。
雁椿朝荆寒屿竖了竖拇指。
荆寒屿:“……”
感觉到少爷的不满,雁椿很狗腿子地问:“你是不是想倾诉啊?来,我听着!”
教室里是神态各异的家长,教室外是紧张不已的学生,荆寒屿和雁椿事不关己,往篮球场走去。
雁椿只是随口一说,以他对荆寒屿的了解,这人是不会跟他聊家庭的。
但荆寒屿竟然说了。
“爷爷在我初三时生了场病,一直住院,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雁椿正要投篮,闻言抱住篮球,“是我小时候见过的爷爷?”
他还记得那位慈祥又很绅士的爷爷,只是那时他以为爷爷是位手艺人,后来才知道是索尚集团的创立者。
他刚转来的那学期,荆寒屿还说爷爷让人送了鸡汤来,想必当时还是清醒的。
荆寒屿点头,“我在他身边长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雁椿下意识想反驳,但忍住了。
荆寒屿将篮球从雁椿怀里拿过来,抬手一投,“我和我父母一年也见不了几次。
以前的家长会都是爷爷来开。
他生病之后,就没必要再开。”
球在篮筐上转了一圈,从中间落地,砰一声响。
“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要一个人住吗?”荆寒屿过去拿球,抛给雁椿,“因为自由。”
雁椿想,原来电视剧里的豪门秘辛是真的。
荆寒屿说,爷爷早年拿命打拼,将集团交给儿女后,才开始接触民间手艺,生病前一直在为即将失传的手艺奔忙。
荆家出色的企业家不少,但集团现在掌握在荆寒屿的父亲荆重言和姑母荆彩芝手中,高层明争暗斗,小一辈也不得不卷入其中。
雁椿听明白了,“你既是荆重言的孩子,又最优秀,还最受爷爷宠爱,所以你成了众矢之的?”
说完雁椿就发现荆寒屿抿着唇,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靠!”雁椿笑道:“我说的是事实啊!”
事实确实如此。
荆寒屿过去生活在爷爷的庇护下,现在荆重言对他极其看重,但这种看重无关亲情,而是利益上的催动。
荆重言盯着荆寒屿,要他成为完美无缺的继承人。
家族中的其他人也盯着荆寒屿,希望他自高处跌落。
那些贪婪阴沉的目光像一道网,难怪荆寒屿觉得不自由。
这次谈心让两人的距离更近一步。
雁椿有时中午会去荆寒屿那儿睡午觉,近来备战期末考,索性不住宿舍了,跟荆寒屿回去通宵。
荆寒屿不用通宵,雁椿以前观察过,他下晚自习后书都不会带。
但自从雁椿开始蹭电,荆寒屿也会随手拿本竞赛题。
雁椿忙着解最后一道题,荆寒屿还把书卷起来,不耐烦地敲敲他的脑袋。
“马上马上马上!”
“你走不走?”
“走走走!”
少年是最不懂累的,路上走的那十来分钟就算作休息了,一到家雁椿又开始解题。
客厅有个玻璃钢桌,是荆寒屿吃饭的地方,已经被他霸占了。
荆寒屿优哉游哉洗澡、加餐,有时还去跑步机上锻炼下。
而雁椿总是会得到一杯温热的牛奶。
11点多了,荆寒屿才会在玻璃钢桌边坐下,象征性地做做题。
“你干嘛不去书房?”雁椿在百忙之中抽空抬头。
桌上放着半盒饼干,荆寒屿拿起一块,“监督你。”
雁椿哼哼,“你就是想吃我的饼干。”
荆寒屿不会待太久,12点准时睡觉。
进屋前还要叮嘱雁椿不要熬太久。
雁椿想,这可真是废话,他要不是为了熬夜,干嘛来睡沙发?
不过荆寒屿的沙发比宿舍的床还舒服就是了。
就这么过了一周多,还有三天就要考试。
荆寒屿却出事了。
隆冬时节,街头巷尾寒气逼人。
雁椿衣服穿得少,早上荆寒屿给他拿了件自己的羽绒服。
晚上出校门,走了一截后,荆寒屿突然往后看去。
雁椿问:“怎么了?”
荆寒屿警惕道:“好像有人。”
街上有人不是很正常吗?雁椿正要开口嘲笑,就见阴影中走来一群人。
虽然暂时看不清脸,但那来势汹汹的阵仗,一看就是冲他们来的。
雁椿第一想到的是詹俊终于想起来找麻烦了。
荆寒屿侧身上前,挡住雁椿,“你自己回去。”
雁椿知道电子锁的密码,但现在怎么可能走?
“他们来找我。”
荆寒屿见他不动,语气渐急,“你别管。”
“我在你家蹭电,我能不管?”雁椿打的架还少么,说完就要往前冲,荆寒屿却猛力拉住他的小臂,往自己身后拽。
人群越来越近,后面也窜出一群。
路灯照在他们脸上,都是陌生面孔,不是一中的人。
雁椿本还怀疑荆寒屿怎么能惹到社会上的混混,突然想起这些人可能和荆家有关。
他猜对了。
荆寒屿的堂表兄废物一个,海归进了索尚,本想大展宏图,却隔三差五挨训,一想到将来还要给荆寒屿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打工,就心理不平衡。
绑架荆寒屿的事他策划挺久了,还专门找了一帮混黑的。
今天他就是要给荆寒屿点颜色看看。
两辆SUV在路边停下,包围合拢,堂表兄从车上下来,发现还有一颗“耗子屎”也挺气愤。
怎么,荆寒屿这就有跟班了?
被架上车之前,雁椿拳脚并用,荆寒屿也没有束手就擒。
但两个少年到底难敌十来个壮汉,打伤别人,自己也受了伤,车门一关,血腥气登时变得浓郁。
雁椿像是受到某种刺激,双眼变得雪亮而贪婪,喉结滚动,忍不住舔了舔唇角。
车往郊区开去,在一片废弃的厂房外停下。
他们被拖拽出来,五花大绑扔在满是灰尘碎石的地上。
堂表哥恨荆寒屿,有整人的心没杀人的胆,叫打手们让荆寒屿尝尝皮肉之苦,还叮嘱不要弄死了。
动手前,打手们还给两人松了绑,雁椿如同吃了兴奋剂,一头撞上去,荆寒屿受过专业格斗训练,打得比他有章法,一场酣战,头破血流。
堂表兄带着人扬长离开,他们又被绑起来,空气里愈加刺鼻的腥臭。
雁椿浑身是伤,精神却极度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