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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之间(20)

作者:何暮楚 时间:2022-04-11 08:50 标签:HE 年下

  陈谴记得徐诀为他安装衣帽架时的利落和认真,更遑论对待上万颗零件的模型,换谁都会赤红了脸。
  他耐心倾听,也不附和对否,等徐诀终于歇嘴,觑向他想求得一份认同,陈谴抬起双手捧住了徐诀的脸。
  像哄邻居奶奶家那只委屈的小狗。
  “你弟弟有奖杯吗?你回去往他奖杯里倒方便面汤汁。”
  “他有个屁奖杯!儿童漱口杯倒是屯了好几个。”
  “那语文一四一物理考满分的大师,你拿他的水彩笔给他作业批个分?”
  “有那工夫我不能多记俩单词?”
  “你要么把他奇趣蛋里的玩具都扔了,等他吃的时候空欢喜一场。”
  徐诀越听越不对劲:“有你这样教育人的吗?”
  陈谴用虎口卡住徐诀的下颌来回揉两下:“我不是你家长,也不是你老师,更不是取证上岗的心理咨询师,我哪来的资格教育人?”
  那双抹过身体乳的双手把香味都蹭到了徐诀脸上,他懵懵的,连反抗的动作都没有:“那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说了,哄你。”陈谴放下手,“你不屑于报复,也懒得追究,只是想维护自己的立场,上次被班任说教是一样,这次跟家人争辩也是一样。”
  那双安抚的手离开了自己的脸庞,徐诀有些许不舍,但不可否认自己的心绪已完全被抚平。
  他本想求一份认同,可陈谴不论他的对错,纯粹剖析他的心理,那样贴切具体,让他无法不认同对方。
  “徐诀,”陈谴唤他回神,“如果不想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那就在决定回家之前,把东西取出来。”
  把东西取出来意味着他要找一处安定之所,徐诀暂且没法做到:“我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
  茶几上的阔口陶瓷杯已经不冒热气了,陈谴端过来放徐诀手里:“书房的床位空着也是空着。”
  温水透过杯子传递给手心的温度是鲜明又舒服的,代替刚才被热水溅上手背的灼痛,徐诀不太确定地求证:“你意思是要收留我?”
  “不然我还懒得给你添个杯子呢?”陈谴起身离座,睡袍一角轻飘飘拂过徐诀的膝盖,“困了,睡觉,有空再约法三章。”


第14章 漂亮房东
  徐诀就这么在陈谴家住下了,白天的存在感不太强,毕竟高中生作息紧张,早上六点半就要回到学校早读,陈谴起床时家里早没了徐诀的身影。
  受过一次恩惠,陈谴洗漱完从浴室出来就直奔厨房,锅盖一掀,蛋炒米粉的香味便扑鼻而来。
  锅盖内侧还粘了个便利贴,上面的字体大方遒劲,写的是:约法第一章,不吃独食。阿姨说虾皮原料属海鲜,所以虾皮炒粉我先吃了,这份你随意。
  哪有房客擅自约法的,虽然约得合情合理。
  陈谴撕下便利贴,随手摁到冰箱门上,端出米粉回茶几旁坐下。
  好几天没碰过电脑,陈谴边吃边掀开笔记本按下开机键,等待的空隙点开手机落灰的相册翻看,映入眼帘的首先是打唇钉那天拍的照片。
  光照不足,每一张陈谴都不算满意,但舍不得删,因为照片记录了他承受过疼痛后所呈现的新鲜模样。他丁点疼都怕,小时候打个屁股针都要扑地上哭闹,他竟然还去打唇钉。
  指腹一滑,照片又往前翻了一张,陈谴定住了动作。
  这恐怕是他当时最嫌弃的照片,没删掉估计是因为拍的时候正顾着和徐诀聊天。
  画面灰暗不说,光区还集中在他身旁那张侧脸上,入镜的徐诀俨然成为了这张照片的主角。
  那时的徐诀发梢间和双肩上都落满雪,校服灰扑扑的,书包耷拉到臂弯处,明明很落魄,偏生顶了张在学校里打球会被女生递矿泉水的脸。
  现在看来,这张照片也没到遭人嫌弃的地步。
  陈谴另外挑了张拍得最好的照片,连同这一张导进电脑,微调亮度和清晰度后传上了个人网页,并配文案:穿个钉真的能唬人,小狗狗都给我让座了。
  合上笔记本,陈谴揣着兜靠在沙发上,感觉有点空虚。
  连休一个礼拜,今晚就要回麋鹿销假,但不知是把人给休懒了还是出于对上班的排斥,陈谴完全不想动,特别是在昨天见过陈青蓉后对方劝他辞职,那股密密麻麻的抗拒感啃噬着他身体内外的每一寸,很是难受。
  陈谴咬了根烟上阳台抽,爱喜的味道很柔和,但伍岸抽不惯这个牌子,于是转手就把某任老公送的整条烟都给了他。
  他不常抽烟,通常是心情郁闷时才叼上一根,所以一条烟能放好久。
  阳台下方是别人家的铁檐,檐板上是经年累积的垃圾,台风天从楼上刮落的内衣裤、别家装修时扔下来的塑料板、小孩偷吃完零食丢出来的包装袋。陈谴肆无忌惮把烟灰掸落在上面,快抽完时被手机的振动唤回里屋。
  他接起,挨着茶几坐地毯上,探手从茶几底部摸出烟灰缸搁桌面。
  夹烟的手搭在烟灰缸边缘,陈谴听俞获在电话那端说话:“师兄,我跟阮渔签好合同了,拟定这个月26号拍摄,下下周二去踩点。”
  陈谴漫不经心地卷着杂志页角玩儿:“到哪踩点呢?”
  “就在阮渔的别墅,靠海的,风景很好,采光条件也不用担心,”俞获谈到拍摄总是兴致昂扬,“他把备用钥匙给我了,说是踩点那天家里没人,他让我随便看看。师兄,你去不去?”
  细算那个时候应该已从巴黎回来了,但陈谴没立马应承:“你的作业,我去凑什么热闹。”
  俞获语气里那股欢喜劲缓缓淡下来:“我不想你错过那里的景色,况且……”
  陈谴摩挲着光滑的烟灰缸等他说,连烟灰染上指间也未曾发觉。
  然而俞获终究没把下文说出:“不管了,反正我是真心希望你和我一起去的,我嘴笨不会说话,师兄,你考虑考虑。”
  电话挂断后,杂志的页角已被陈谴揉皱出了毛边。他掐灭烟,抽纸巾蹭掉指间的脏污,抱着杂志身体下滑,寻找依靠似的让后背抵上沙发腿。
  杂志有两三个年头了,陈谴几乎是随意一翻便能翻到自己想看的那页,四指压住封面,拇指捻着封底,稍松开些让纸张在指腹间快速滑动,感受到厚薄便抵住某页翻开。
  名为光阴的栏目,占据页面最大的一幅作品跟他挂在书房墙上的其中一张照片无异,徐诀在婚纱店的落地玻璃上画过。
  人生中第一次投稿,没想到走了狗屎运被摄影杂志方刊登,尽管不是什么知名杂志,也足以给陈谴试探的鼓励。
  他摸索门道,学会赏析,但谨记着克制热爱,因为没金钱没学历没人脉。
  空气中余留浅淡的烟味,陈谴拉开抽屉数剩下的香烟,还剩七包。
  他给自己定个目标,抽完这七包,不管前路如何,都先把工作辞了再说。
  晚上要提早去销假,陈谴五点多就洗完澡戳衣柜前打扮,里头仅一件半透薄纱黑衬衫,长尖领缀着珍珠垂在胸前遮挡惹人偷看的部位,腰间束细腰带勒紧一段窄腰,富有垂感的阔腿裤并未过分修饰腿型。
  原本习惯在腕间喷上淡香,可是——
  陈谴拿起床头柜的香水瓶端详又放下,对待不算有好感的物品还是没办法去接受它。
  最终陈谴抹了滴精油冒充香水,在那个地方工作难免会沾染一身酒气,下班时抬手闻到属于自己的味道心里会好受许多。
  披上中长款的獭兔绒大衣,出门前陈谴看了下天气预报,接下来的时间持续到凌晨都只是阴天,他便不多此一举,只揣了手机钥匙出了门。
  还没开启夜场的麋鹿酒吧冷冷清清,麋鹿白天不营业,慷慨地让周边小清吧赚足钱,晚上才打开极乐世界的大门,任由寻乐子的客官踏破门槛。
  陈谴从侧门进的,麋鹿场地比他平时爱去的“咕哝”大了不止十倍八倍,顶灯华丽多彩,流转着投射到墙壁上的中世纪西方名画时总让人目不暇接,但终归比不过设备齐全的舞台,毕竟画是死的,追光灯下的表演者是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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