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51)
“啧啧,这就是高冷学神吧。”另一位女生感叹,“没关系,男人多得是,下一个更乖。”
印寒不关心也不在意女生们的议论,他去食堂随便对付一口,坐上回家的地铁,书包里装着公司法和知识产权法解析。以明月锋的性格,毕业后怕是要创业,印寒竭尽所能地多学一些,为明月锋增添助力。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明月锋不屑于浅薄的喜欢,那印寒就拿出点真本事要他刮目相看。
明月锋正在参加社团联谊会,他交际广泛,不落任何社交活动,喝酒唱歌蹦迪,无论在哪,他都是万众瞩目的新星。然而他身边,再没有一个像印寒一样形影不离的朋友。
万众瞩目,却也孤独。
截然相反的特性合并在一个人身上,明月锋就是这样的人,他从社交中汲取能量,风流多情,予人笑容,不予真心,亦不重情。
多参与社团联谊好处繁多,明月锋又认识了三个服装设计专业、四个服装表演专业,和一个编导专业,共计八个学生。算算人马,可以攒一个工作室出来。
明月锋不着急创业,除了赖祥云家的服装厂,他还想多寻找一些门路,当然赖祥云也被他拉入合伙人之列。等到大三,课程松散,明月锋心想,他要找栋SOHO租一个小工位,作为工作室的注册地,开启创业生涯。
明月锋专注创业,成绩一落千丈,沦落为六十分万岁的摆烂学生。他临时抱佛脚的水平高超,考下来的成绩单六十分、七十分、八十分均匀分布,还好没有挂科。每逢假期,他便跑出去联络厂家,前往江浙沪的机票和高铁票一沓接一沓,几乎跑遍了目之所及的服装厂,收集了一整个本子的信息,最终拍板成立自主设计品牌——雾哀。
“你很缺钱吗?这么着急。”赖祥云不理解明月锋仿佛被狼撵的急迫感,“你这么年轻,毕业了工作两年再创业也可以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明月锋说,“你觉得目前最红火的生意是什么?”
“淘宝?”赖祥云说。
“是的,电商突破了线下门店售卖的界限,将商品卖向全国。”明月锋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商机,大家都在奋力抢占市场,早一分上线,就能早一步捞钱。”他眼中精光乍现,野心蓬勃,“学长,你回去问问你爸,愿不愿意技术参股?”
“嗯?”赖祥云笑容意味深长,“你看上了我家的服装厂?”
“是的。”明月锋大大方方地承认,他掏出一本笔记,“我走遍了全国大大小小的工厂,勘察布料和工艺,这是我的记录。”他翻开笔记本,密密麻麻的字迹、图片、布匹边角料坠于其上,“你跟我合作这么久,理当先给你家供应商的权限。”
“不用问我爸,我是合伙人,自然愿意尽一份力。”赖祥云拍拍明月锋的肩膀,“明老板,别等什么大三了,这个周末咱俩去租个工位,到工商局办营业执照。”
“行啊。”明月锋收起笔记本,眉梢挂上明媚的笑意,“先缴三万注册资金,咱们打一批样品。”
“马上暑假了。”赖祥云说,“你收拾行李跟我去工厂考察,怎么样?”
“没问题。”明月锋满口答应,“再带几个设计师,实地考察。”
“小事,我管吃住。”赖祥云说。
“哪能让你破费。”明月锋说。
“我爸早就想见你啦。”赖祥云说,“别客气。”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来到校门口,明月锋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下,定睛一看,唇角不自觉上扬,兴奋地抬高声音:“印寒?!”
行道树下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标志性的卷发和白皙皮肤,一双眼静默如寒潭。明月锋小跑过去,敞开手臂给印寒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印寒说,他掂了掂明月锋的体重,“瘦了。”
“你这身材练得不错啊。”明月锋拍拍小伙伴结实的肩膀,想要后退一步分开,却被牢牢搂住腰,挣不脱半分。
“一年多没见了,明月。”印寒说,他的声音天真纯粹,又带着微妙的危险,“你不想我吗?”
“忙嘛。”明月锋说,他掰开印寒的手指,轻易拉开距离。
赖祥云站在路边拦了辆车,对明月锋说:“月锋,我走了,有事及时联系。”
“好的,学长再见。”明月锋挥挥手,揽着印寒的肩膀朝地铁站走去,“我准备创业,做服装独立设计品牌。”
“你暑假回家吗?”印寒问。
“不回了,我和同学们去服装厂考察。”明月锋说,“去山东。”
“你不考研吗?”印寒问。
“我那2.7的绩点还考研。”明月锋自嘲一句,“不考了,我不适合做学问,赶紧进社会赚钱。”他晃晃印寒的肩膀,“你肯定要考研,对吧?”
“嗯。”印寒点头,“我选的方向是经济法,可以做你的法律顾问吗?”
明月锋脚步停顿一霎,重新挂起笑容:“可以啊。”印寒找的理由天衣无缝,再拒绝会引起对方警觉,明月锋只打算断了印寒越界的念想,并不想彻底失去这段友谊,况且,北大学霸的价值不可估量。
无论从哪个角度评估,与印寒一刀两断都是极大的损失。
“工作室设立前期,合同不多,麻烦你审一下。”明月锋说,“等起量了,你学业又忙,我招个法务帮忙。”
“好的。”印寒说。
第52章 蜜瓜酸奶昔
傍晚八九点,郊区开往城区的地铁上乘客不多,明月锋踏进车厢入眼是一排空座,他落座尽头的位置,印寒坐在他身边。明月锋打个哈欠,身体后仰靠在座位和车厢墙壁的拐角,摸出手机,随手翻了翻消息,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事情。
印寒问:“最近忙吗?”
“忙,一堆事儿,还得兼顾复习。”明月锋说,“你呢,忙吗?”
“不算太忙。”印寒说,他单刀直入,询问最关心的事,“你谈对象了吗?”
“哪儿有空谈。”明月锋说,“汪晨莉那一刀,捅得我现在看到女生就打怵。”
印寒抿唇,掩盖不由自主的笑意,说:“我又养了一只猫。”
“哪儿来的?”明月锋问。
“领养的。”他掏出手机,向明月锋展示猫咪的照片。
“长得挺好看,叫什么名字?”明月锋问。
“没取名,你觉得叫什么好?”印寒说。
“这猫看起来也挺大了,起个新名字怕是不会搭理你。”明月锋说。
“它平时也不搭理我。”印寒收起手机。
两人陷入沉默,许久不见,竟有些生疏,没什么话题可聊。通常明月锋不会冷场,他永远能提起无数个新鲜话题,讲有趣的故事,热热闹闹地聊天,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疲累。待在印寒身边,与其他人迥然不同,印寒自带安静气场,像一个玻璃罩子,明月锋坐在他身边,骤然卸下完美的保护壳,流露出真实的状态。
其实明月锋不太爱说话,他只是看起来活泼开朗。特别是成年后,懂得越多,讲话越谨慎,明月锋情商高,每句话在脑子里转三圈再说出去,格外费心费神。
“累了就睡会儿。”印寒说。
“嗯。”明月锋闭上眼睛,靠在印寒肩头,眉头舒展,肌肉松弛,陷入假寐。
地铁轰轰隆隆驶向城区,印寒沉默地坐着,回顾之前几乎断绝联系的一年多时光,他本满心埋怨,猜疑对方把自己归为普通朋友行列,像之前那些旧朋友一样,被明月锋丢入时间的长河渐行渐远。可刚一见面,印寒心中积累的重重怨怼烟消云散,他只想要地铁开得再慢一点,要明月锋多休息一会儿。
“还有几站?”明月锋迷蒙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