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62)
杨臻头也没抬,拿过一份文件认真看着上面的内容:“什么怎么了?”
“你有点奇怪,前段时间不是天天一下班就走的吗?”
杨臻翻页的动作一顿:“几点了?”
“八点半了。”
杨臻这才抬起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眶:“这么晚了,你先下班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王小星没再继续追问,指了指桌上的三明治:“晚饭记得吃,天天这么熬着身体哪受得了。”
“好,谢谢。”
王小星离开后,杨臻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指,拿起桌上的三明治,拆开包装袋啃了一口。
他最近饮食不太规律,倒不是故意折腾自己的身体,只是把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时会时常忘记饥饿这件事。
三两口一个三明治就被他解决掉了,有点噎,杨臻喝了口牛奶顺了顺喉咙。其实他还没吃饱,但他皱着眉看了会儿另一个三明治里夹着的几片火腿,觉得有点反胃。
手机铃声在此刻突兀地响起。
杨臻神情不耐地抓过手机,打算把这个在不恰当的时间打电话来的人臭骂一顿。
手机屏幕上“远儿”两个字让他的瞳孔震了震,他难以置信,在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狂喜中立刻接起了电话。
“喂!”
“杨臻啊。”于铭远的声音带着喝醉时才会有的软和,“来接我。”
杨臻立刻问道:“你在哪儿?”
“我在哪儿?我看看啊。”看来真的醉的不轻,只是几个字,他都说得不太利索,“‘何日君再来’。”
虽然起了个十分文雅的名字,但“何日君再来”是条出了名脏乱差的酒吧街。酒水粗劣,价格低廉,一些男男女女在里面堂而皇之地做着皮、肉生意,不知为何,这条街却能在南城这个年年得文明城市的地方存活这么久,杨臻觉得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中永远不缺在污泥中活着的人。
嘱咐于铭远站在原地别动,杨臻拿起车钥匙就离开了办公室,走得着急,甚至连办公室的灯都没关,杨臻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于铭远独身一人,在他还没到的这段时间里不知道会不会遇见什么恶心的事。
杨臻压着限速把车子开的飞起,往常半个小时才能开到的路程被他生生缩短了三分之一。他把车随意地丢在路边,逆着人流往街口跑去。
在距离街口还有七八米的地方停下,“何日君再来”几个字闪着扎眼的彩光,于铭远就坐在灯牌下的台阶上,双手环着膝盖,脑袋埋在臂弯里,艳俗的霓虹灯把红的、蓝的、绿的光打在他的身上。这些日子积攒起来的思念、痛苦以及惶惑仿佛化成实质性的东西把杨臻的双脚牢牢定在原地。
“于铭远。”他喊道。
于铭远抬起了头,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
杨臻艰难地往前走了几步,把他拉了起来。不知道于铭远喝了多少酒,几乎已经站不稳,杨臻转过身,弯下腰,把宽阔的后背留给了他。
身后人毫不犹豫地趴在了他的背上,双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这是一个极亲密又很依赖杨臻的姿势。于铭远呼出的气息中带着高度白酒辛辣的味道,他不停地说着醉话,讲话时嘴唇时不时划过杨臻后脖颈上的皮肤,引起杨臻一串密密麻麻的战栗。
杨臻捏了捏于铭远的大腿:“别乱动。”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杨臻的车就被敬业的交警贴了张罚单。杨臻先把于铭远小心地放在后座上,然后无奈地撕下那张条子。
接到了于铭远,杨臻的一颗心算是安定了下来。他把空调调至26度,等红灯时,杨臻往后排看了一眼,于铭远蜷在后座似乎已经睡着了,平稳的呼吸声和空调工作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以杨臻对于铭远的了解,于铭远喝醉了会变得十分安静,无论杨臻如何摆弄他,他只会睁着一双被酒精蒸腾得泛着水光的眼睛看着杨臻。但两年不见,于铭远现在变成了十分难应付的那类醉鬼。
从车上下来,于铭远就不停地说着醉话,一会儿说要吃小汤锅,一会儿说要吃麻辣烫,甚至连人都认不出了,不停地问他是谁。好不容易进了电梯,于铭远又说要抽烟,杨臻把一支烟塞进他的嘴里,没点着,于铭远皱着眉猛吸了两口发现不对,把那支烟狠狠地摔在杨臻身上。
杨臻嘴上哄着,又不敢用力拖着他走,最后无奈地像抱小孩儿一样托着他的屁股,面对面的把他抱了起来。两人胸膛紧贴着胸膛,两颗心隔着衣物和血肉同频跳动,于铭远这才安静了下来。
走进卧室,杨臻把于铭远轻轻放在床上,因为抱着的姿势,杨臻不可避免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不能趁人之危,杨臻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
杨臻正准备直起身体,去客厅给于铭远倒杯水,于铭远突然睁开了眼睛。他伸出手用力地扯了扯杨臻的领带,杨臻毫无准备,被于铭远再次拽倒,两具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
两人脸贴脸,鼻尖对鼻尖地对视着,呼吸缠绕,在他们中间形成一道暧昧的,甜蜜的气流。
于铭远突然笑了:“帅哥,给我亲一口。”
说完,不等杨臻反应,嘴唇就贴了上去。于铭远的嘴唇有些干燥,翘着的干皮划过杨臻的唇肉,带着杨臻有些受不住的痒意。
于铭远的舌尖描摹着杨臻嘴唇的形状,带着坚定和不容拒绝从他的唇缝中深入,在他的口腔中兴风作浪。
“操啊!”杨臻在心里哀嚎了一声。
他反客为主,一手扶住于铭远的后脑,一手扯开了于铭远的外套,手指贴着他温暖的皮肤沿着腰部脊椎的骨节一寸一寸地抚、过去。
过去两年里杨臻心底里那些隐秘的渴望,在今夜实现了些许,这种感觉与前段时间那个旖旎的梦境渐渐重叠。
两人吻得忘我,一吻毕,杨臻稍稍离开于铭远的嘴唇,盯着于铭远被酒精和欲望蒸腾得泛着红晕的脸颊看。
于铭远伸出舌尖舔了舔上唇被杨臻咬破的细小伤口,弯着眼睛,笑意盈盈:“帅哥,你喜欢我吗?”
对杨臻来说,于铭远此刻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杨臻难以呼吸,喉结滚了滚,视线落在于铭远殷红的嘴唇上:“好喜欢。”
“那你是谁啊?”于铭远微微歪着头,半阖着眼睛,双臂交叠在杨臻颈后。于铭远这幅杨臻曾经想象过但从未见过的情态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感到身体里的每滴血液都在沸腾。
“我是帅哥。”杨臻呆呆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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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杨: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小于:无话可说,就酱
第54章 内裤放哪儿?
杨臻坐在餐桌边啃着油条,时不时地抬眼小心观察着于铭远的神色。
他有些心虚,在于铭远刚刚询问为什么他的嘴唇破了的时候,杨臻支支吾吾,打着哈哈没说出个所以然,最后故作严肃地回他:“上火了,你要多喝水。”
昨晚杨臻说完那句傻气十足的话,于铭远就一个翻身合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变得平缓绵长睡熟了,独留杨臻一个人尴尬又懵然地在床边坐到深夜。
其实杨臻当时很想把于铭远叫醒,问一问他知不知道刚刚和他接吻的那个人是谁。可转念一想,人都醉成那样了,嘴里一口一个帅哥,大概率是认不得人了。
和一个不是杨臻的人拥抱接吻,于铭远接受良好。
先前甜蜜又旖旎的氛围消失了。杨臻脸色变得苍白,他的指尖沿着于铭远眉骨划过,最终停留在他左边脸颊的酒窝处用力地揉了揉。
见不到他,时间的缓慢流淌对杨臻来说是磨人的刑罚,可见到了,他依旧感到十分煎熬。
于铭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睡衣你给我换的?我昨天没做什么丢脸的事吧?好久没喝酒喝断片过了。”
果然,杨臻在心里想,于铭远果然不知道昨夜在床上和他缠绵的人是谁。
“没有,挺老实的。”
于铭远嗯了一声,继续低下头喝那碗杨臻一大早跑去市中心买回来的五谷豆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