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棘(91)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张洋洋紧跟着意味不明地说了句。
“什么叫情理之中啊?展开说说。”
张洋洋是四人里心最细的一个,其实之前在学校里他就觉得两人之间不太对劲,太亲密了,亲密得有些过了头。
“大四那个运动会记得吧?铭远被班委求着报了个十公里,我跟瓶盖儿站在场边给他加油。臻爷可倒好,陪着跑了整整十公里,我看了一圈,管他什么八百米一千米三千米的,不都是有对象的才跟着跑的吗?最后铭远冲线的时候,人都快虚脱了。眼瞅着臻爷状态比他还好,还有力气把人背去阴凉地,又是扇风又是喂水的,谁家好兄弟做到你们这地步啊?”
绿灯亮起,何小平重新启动了车子:“哎——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杨臻想了许久才在记忆中扒拉出整件事的全貌。
于铭远看起来不怎么爱搭理人,但实际上不管谁有事求到他头上,他总能心软答应。
大学不比初高中,大家更专注于自身,班级荣誉什么的在乎的人寥寥无几,因此在班委激情澎湃一番动员后,仍有许多项目没人报名。
在询问了好几个人高马大的同学都被拒绝后,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找到了于铭远。
于铭远看他急得一脑门汗的样子,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于铭远身体素质不错,但十公里也不是闹着玩的,绕着操场来回二十几圈,不论谁跑下来也得腿肚子转筋好几天。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回溯过去,杨臻想也许那时感情的种子就已悄然发芽,在此后数年的时光里,根系如同血管生长在他身体里的每一处,在于铭远细心浇灌下长出新叶,成为如今这般繁茂的样子。
“嗯,那是,十来年的感情积累,一般人比不了。”
何小平“呸”了一声:“嘚瑟个屁!”
于铭远笑了笑:“别激动,脸上的肥膘都开始抖了。”
“近墨者黑,老祖宗说的话可太有道理了。我也就胖了十来斤有这么夸张吗?”何小平怪叫了一声,空出手打开遮光板,照起了镜子。
新娘子是个小学老师,比何小平小了三四岁,人长得甜美乖巧,个头不高,讲起话来总带着甜蜜腼腆的笑。何小平上学时喜欢御姐型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被个甜妹拿下的。
张洋洋本来要和老婆一起来的,高铁票都已经订好了,结果医院临时派她去首都学习,张洋洋只好提前请了假自己一人过来。来了之后以为能有俩单身汉陪着他一起,谁成想那俩人直接内部消化了,就剩他一个单着的。
晚饭安排在何小平家,何小平爸妈亲自下厨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当地的特色菜来招待他们。有一道素炒马兰头深得于铭远的喜欢,杨臻就拿勺子挖了两大勺给他拌饭吃。
几个人这么久没见也不生疏,天南地北什么都聊,当听到杨臻说他追去伦敦在于铭远楼下站了一天也没敢去敲门的时候,被何小平嘲笑了半天。
“我说臻爷,你还有这种经历啊?”何小平笑嘻嘻地把酒给杨臻满上,“天之骄子,全身上下挑不出一丁点儿毛病的人怎么总在感情上受挫?”
杨臻不满:“你讲话注意点,什么叫‘总’啊?”
不等何小平开口继续嘲讽他,于铭远把杨臻面前的酒杯端走,换上一杯热茶,慢条斯理接了句:“被汤宜甩,被林余晓甩,在我公寓楼下傻站着淋雨,这叫‘总’。”
杨臻捏了捏于铭远的脸,笑着问:“你到底跟谁一伙的?”
众人乐不可支笑作一团。
第二天一大早何小平还要去接新娘子,大家就拿捏着度,没多喝。杨臻和于铭远谢绝了何小平爸爸送他们回酒店的好意,打算步行回去。
张洋洋懒得夹在他俩中间当电灯泡,早早打了个车就溜了。
距离不远,只有三四公里,权当饭后消食。
昼夜温差还是挺大的,刚从何小平家出来,于铭远就打了个冷战,杨臻看了眼身上的卫衣,脱无可脱,只好伸出胳膊把人圈在怀里。
“要不打车走吧?你穿的太薄了,别回头再给冻感冒了。”
于铭远摇了摇头:“我哪有那么脆弱,动不动就感冒。就是突然从瓶盖儿他们家出来,还没适应外面的温度。夜景这么好,走走吧。”
通城是一座海滨城市,夜里微凉的风里带着腥咸的海洋气息,海鲜与烧烤的美妙搭配使得通城人的夜生活丰富十足。
走出五六百米,就遇上了不下三个烧烤摊,滋啦冒油的声音和人们放松的笑声时不时传来,喧闹的生活气息充斥在整条街上。
他们行走在其中,是这世间亿万人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对爱侣。
杨臻低头在于铭远脸上亲了一口,于铭远微微瞪圆了眼睛,火速朝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放松下来:“又犯什么病?”
杨臻笑了笑:“我好爱你啊于铭远。”
“嗯,我也爱你。”于铭远小声回了一句。
走过一道桥,于铭远从口袋里掏出包烟,拿出一支点燃了咬在齿间:“你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我们去瑜洲那次吗?”
杨臻嗯了一声:“给我抽一口。”
于铭远把烟盒递给杨臻,杨臻接过来塞进兜里:“我要抽你那根。”
于铭远偏过头看他,烟雾在两人中间缭绕,于铭远微微眯起眼睛,吐出一口烟,然后把湿润的烟头放入杨臻的口中。
“我很喜欢瑜洲,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次吧。”
“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
走到酒店门口,于铭远才想起来没取给何小平包红包的现金,幸好酒店不远处就有家银行。ATM机上一张卡只能取两万,倒腾来倒腾去,折腾好几张卡才取够十万块。杨臻把第五张银行卡放进卡槽,突然乐了:“咱俩像不像电视剧里演的诈骗犯取赃款?”
于铭远拍了他一下:“别乱说。”
而后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杨臻这人思维跳脱的很,经常在稀松平常的事上引发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联想。别看于铭远嘴上骂着杨臻,其实心里挺喜欢他的这点不着调。
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恋人,呆在杨臻身边总能很轻易地感受到快乐。于铭远懂他的点,也乐得惯着他。
第二天的婚礼办的既圆满又热闹,何小平带着新娘子来挨桌敬酒时,杨臻破例被允许喝了两口红酒。等宴席散去,杨臻和于铭远找到了还在门口送客的何小平,把礼金递给了他。
昨夜取的现金用红色牛皮纸包了,上面还打了个漂亮的红色蝴蝶结。何小平接过去的瞬间还真以为杨臻为了捉弄他包了几块板砖在里面。
“臻爷,这里面是我想的那个东西吗?”
“不是,还我。”
何小平立刻笑着躲了一下:“这么大手笔,可惜了,要不等你俩办四十大寿的时候我再还这个人情吧。”
“美得你,明年请你来喝喜酒。”杨臻指了指何小平,“从现在开始努力赚钱吧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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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片小小的刀子将在明后日抵达,请各位做好准备(不是
第79章 度假
通城离瑜洲只有两百多公里,两人临时起意故地重游一番,婚礼结束的当晚他们就坐上了去瑜洲的高铁。
到达瑜洲的时间太晚,去往泗未岛的轮渡已经停运,他们在瑜洲住了一晚,第二天赶着最早一班的轮渡上了岛。
正是旅游旺季,岛上游客一茬接着一茬,他俩临时过来的,只剩下最贵的那套带泳池的私人套房空着。
“先生,刷卡还是现金?”
杨臻冲于铭远努了努嘴:“他付。”
套房是独栋的别墅,在整座度假酒店的最深处,在大堂办理过入住后要穿过一片热带丛林。
这个海边酒店是杨臻小舅姜波的产业,每年夏天他都会带着家里人过来住一段时间。这会儿正是深冬,杨臻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们一家会在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