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窝(10)
我抬起头:“生日祝福写什么?”
烤箱加热完毕,我放下笔,把热腾腾胖乎乎的面包们端出来,一边装袋一边听他们三个热火朝天地讨论。
“早生贵子怎么样?”
“不怎么样,婚都没结,对象都没谈过一个,上哪儿早生贵子去?”
“怪我,备孕备魔怔了,那就早日脱单!”
面包装完袋后,再放进保温袋里。
小哥接过去抱进怀里,对我道:“说来说去,生日祝福还是按最简单的来吧: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我拿起笔,写: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然后把预订单撕下来,红联给客人,还要说交定金的,忘记了,脑子一片空白。
小哥们也没有提这茬,抱着面包、拿着单子就离开了,嚷着要跑回去,怕面包着凉。
一阵热闹结束,空气归于安静。
我呆坐在高脚椅里,像个凝固的蜡像。
窗外天色晦暗,世界末日似的,风刮得凄凉。
不知多久,我终于动了一下,拿起手机给谷屿发消息:明天休息一天。
谷屿很快回复:收到。
谷屿:收到是收到,为啥?
Zz:天气好,想睡懒觉。
谷屿:老板英明!
再跟沈录如法炮制一遍。
工作上的事情交代妥当后,要把店里也检查一遍,同时将剩余的面包装箱密封,叫个同城快递给何祎送去。
Zz:一共21个面包,和室友们分吧。
何祎:???
Zz:明天休息一天,你别来,我要出门。
何祎:好,注意安全。
贴心弟弟,我抿唇笑了一下,随后收起手机。
骗我是吧?
锁好店门,我冒雨钻进车里,准备回山海观拿我要的东西。
骗我还吃我的甜甜圈是吧?
我握紧方向盘,伤心难过这么多天,既然是迟潮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不义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9章 行不行啊
高中生活在失去迟潮之后,就只剩下日复一日的枯燥。
一开始我自欺欺人,他的书本笔记全都保持着它们主人离开时的模样,我不去动,也不许班上其他或者好奇,或者想捡小便宜的同学动手动脚。
不记得过了多少天,某节语文课吧可能,老师让同桌之间互背文言文。于是在满堂之乎者也中,我扣着书,侧过头以物代人,对着桌角那半瓶橙汁默默背诵,背着背着,就张口骂它:“混账王八蛋。”
骂完就“释怀”了。
下课后我坐到迟潮的位置上去,把他的试卷本子都整理一番,最后能让我装进书包里收藏的,就只有一个三阶魔方和一个深蓝色的文具盒。
回到山海观,雨下得小些了。
我看看时间,四点四十五。如果迟潮今天是上午班,十点到六点,那我刚好能堵他个正着,如果还是下午班,那就更不必着急。
拿上魔方,都到玄关了,我又折回卧室里换了身衣服。浅色系,看起来好像精神一些,能把我连日的萎靡遮一遮。
路上我跟着车载音乐哼起歌。
要说迟潮为什么骗我,我推测无外乎两个原因:
一,怕丢人,男人那种好面子的臭德行。
但我觉得迟潮不会的。
二,我被看破了,我的意图,我的图谋不轨,所以迟潮说自己有对象,是在顺势阻止我对他的别有用心。
... ...不是,可是,怎么看出来的啊?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甚至他还强调船员全部都是男人,是不是也在暗示我别费功夫了,早点死心?
“是你的终于会碰到,别太早替未来苦恼,只差一点好时辰,主角始终会等到。”
我轻轻跟唱着,仿佛就在唱我自己:“苦涩,只不过鼓舞。”
雨天晚高峰,在高架上堵了一小段儿。
到途豹时,我揣着魔方下车,先去洗车区找订蛋糕的小哥们打探下口风。
他们看到我的第一反应是:你又撞车了?
我没好气但懒得骂他们,只问:“你们和迟潮说了订蛋糕的事儿吗?”
他们摇头,表示这是个惊喜,让我千万别给捅出去了。
很好,说明迟潮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他说谎了。
离开洗车区,要绕过转角才到修车区和收银台。
我一眼就看到迟潮了。
他弯腰埋在引擎盖下,嘴里叼着一个小手电筒照亮,手上正在用力地拧动什么,臂膀上的肌肉绷得紧紧。
我小声地“嘁”,刚要偷偷杀他一记眼刀,就见他扭头掀起眼皮,雷达定位一样精准地朝我看过来。
我:“... ...”
本想先去拍下他抱桶吐的照片的,这下我索性直接找他本人。
“几点下班?”我站到他旁边。
迟潮不答,直起身,吐出手电筒反问我:“有事?”
“有,”我说,“我店里就那一个质量好的保温袋,给你们了,我现在来拿,而且还有东西要给你。”
迟潮放下扳手,脱掉脏兮兮的白线手套:“什么东西?”
“你的东西,要还给你。”
迟潮看我。
看呗,我就不说。
“保温袋呢?扔了吗?”
“没扔。”迟潮抬起手腕看表,然后安排我道,“到门口等我。”
五点五十分,天色已经全黑,整个城市烟雨蒙蒙。
我站在香樟树下,心情不知怎么形容。
他骗我,那我就将计就计,偏要明知故犯,看他将会如何应对我。
今晚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勾他上钩。
第二步,假借吃饭去喝酒,聊天。
第三步,喝酒就不能开车了啊,那他又会怎么安排我?
雨雾扑在脸上,有点凉。
迟潮也换了衣服,手里拿着保温袋大步朝我走来。
我忍不住笑起来:“你下班直接回宿舍吗?”
迟潮:“嗯。”
“不去找女朋友吗?”
“不去。”
我接过袋子,又掏出车钥匙解锁:“那走啊,一起吃晚饭吧。”
第二步,成功。
晚高峰还没结束,车流缓慢地蠕动。
但不关我们什么事儿,迟潮请客,他说在他宿舍附近有一家羊汤馆,问我行不行。
我自然是行的。
我专心开车,导航就是副驾里的迟潮。
他一边指挥我,一边玩魔方,五分钟畅通无阻的车程还没有结束,他就已经把魔方还原打乱又还原了不知道多少遍。
我折服:“从我拿到手里,到刚刚还给你,我一次、一面都没拼上过。”
迟潮“嗯”一声:“我记得教过你。”
“没教会你就消失了啊,”我直截了当,“就像授人武功秘籍,还没说清楚呢,一眨眼人间蒸发了。”
迟潮又一次把魔方还原,他抬起手把这个完美的小方块放到我的中控台上方。
“这回把我教会吗?”
车停好,我拉起手刹,转头问他。
“教不会,”顺着我打的比方,他笑道,“根骨奇差,悟性太低。”
我:“... ...”
完全没预想到这种回答,可还不待我反驳,迟潮就开门下车了。
行,骂完我就跑,我就该锁住他的。
羊汤馆里好香。
和烤面包截然不同的香,世间迷人的香味太多。
我毫不客气地点单,不过戏要做足,啤酒半道儿再上也不迟。
迟潮坐在我对面,中间的土灶坑里被服务员放上炙热的炭,没一会儿就热得我们俩都脱掉外套。
“宿舍具体在哪个小区?”我打开地图APP看周边,“环境好吗?”
“还行。”
“你是单人间吗?”
“嗯。”
“那是和女朋友合住吗?”
“... ...不是。”
我放下手机,叹气:“一想到要搬家,整个人都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