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手套(25)
没等傅闻璟说什么,沈良庭自作主张的叫侍应生拿来菜单,又点了几个餐品。
等餐途中,黎梦圆看着沈良庭,悄悄使眼色示意他快点离开,不要当电灯泡。
沈良庭却笑眯眯地喝着红酒,好像没看到般,迟迟没有懂眼色地挪位子。
黎梦圆憋不住了,率先说,“良庭哥哥,你今天没有其他事了吗?”
“我吗?”沈良庭佯装诧异地问,随后热心地说,“我今天都没什么事,我也好久没见你了,正好陪你们聊聊天。”
此时侍者来上菜,黎梦圆嘟了嘴,低头用刀叉折磨盘里的小羊排。
小时候她去傅家,如果傅闻璟在,身边也常常跟着一个瘦小的萝卜头。她对沈良庭的印象不深,因为沈良庭话少胆怯,更像一个看不见的影子。
虽然今天多了一个人,不过好久没和璟哥哥好好吃顿饭了,这顿西餐黎梦圆吃得还是有滋有味。
以前黎傅两家交好的时候,傅闻璟可能真有些带小孩的天赋,黎梦圆还是个四五岁小孩时就喜欢跟着傅闻璟身后跑。后来十几年不见,黎梦圆长成了大姑娘,有一次黎重带着她去参加一个晚宴,她嫌屋里闷跑到外头透气,天色忽变刮起大风,她肩上披的纱巾被风吹跑,正吹到了一个男人手上。
她转身看见男人握着纱巾,逆着满屋灯火向她走来,身形挺拔修长,月光下移,脸一点点从暗处显露出来,从眼到鼻到唇,深邃立体,英俊倜傥,直到完全被月光照亮,黎梦圆觉得自己的心也越跳越快。
男人叫出了她的名字。
纱巾披上她的肩时,还残留掌心的温度。
这多像一个罗曼蒂克故事的开头,从小时的初遇,到十几年后的重逢。一切都很浪漫,足以让一个少女情窦初开。
沈良庭看到黎梦圆先是失望后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有一抹梦幻般的微笑,他有些莫名地挑眉,禁不住用红酒杯冰凉的杯沿压上了下嘴唇。
一转眼就瞥到了傅闻璟的眼神,稍稍带了点警告,摆明了就是他敢走,就会找他秋后算账。沈良庭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只能把这场戏演到底。
吃饭过程中,黎梦圆一直找各种话题跟傅闻璟说话,小鸟一样活泼,傅闻璟虽然听的居多,也会回应她,就算是有来有回,只是偏于礼貌客气。
沈良庭百无聊赖地坐着,既不出声打断也不彻底走人,酒液在口腔转了转,抿到发苦。
他审视地看着这对男女,单论外貌倒很搭配,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既然襄王瞎了眼,神女又何必吊死在一根枝上?更何况是一根三十多岁的老枝。黎梦圆这样聪明,怎么会看不透傅闻璟对她没有意思?不是自欺欺人,就是执拗地相信自己持久的真心能打动一颗顽石。
沈良庭看久了,又有些动摇,黎梦圆这样年轻,愿意大胆直率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没有错,谁能忍心伤害一个死心塌地爱着自己的人?更何况这份爱,美丽、热烈且前途无量。对比一看,傅闻璟其实没有理由拒绝。
沈良庭移开眼睛,看到桌角打包好的松饼,手一碰包装盒已经没有温度,多可惜,冷掉的松饼还有什么好吃?这顿饭竟然吃了这么久。他暗暗后悔,早知道刚刚不要打包了。
又听他们聊了会儿,沈良庭有些待不下去,起身离桌,说要出去透透气。
抽烟区在露天的一个小平台上,会经过卫生间的洗手台。
等沈良庭再回来时,恰好和黎梦圆在洗手台碰上。
黎梦圆刚刚洗完手,抽了纸巾擦干,正从包里掏出护手霜涂抹,有一股好闻的牛油果香气。
沈良庭认出这牌子,条件反射地上前问,“Musel的好用吗?”
黎梦圆惊诧,把手凑到鼻尖嗅了嗅,又把手伸向他,“好用啊,可香了呢,你闻闻看。”
沈良庭想到公司未定的广告,就想问问消费者的看法,追问道,“它们家新出了一款身体乳,你知道吗?”
“知道,和这个是一个系列的嘛。听说还有瘦身的功能,号称什么纤体,你能相信吗,一款身体乳涂一涂就能减肥了,现在的科技真不可思议。”黎梦圆低着头,把东西收进包里,心不在焉地说。
沈良庭听她这么说,就好像有什么触到了神经,整个人都一凛,某一个想法很快地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难以捕捉。
在他思考时,女孩的声音响起,“你为什么问这种女孩子的东西?你要送给女朋友吗?”黎梦圆扑朔了睫毛,突然伸出一只手碰了下沈良庭手臂的皮肤,“良庭哥哥,你好白啊。你谈过恋爱吗?我不相信有女生能忍受男朋友比自己还白。”
沈良庭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甚至没来得及避开她的手,就闻到了一股牛油果的甜香,“什么?”
“我说,你现在有女朋友吗?”黎梦圆好奇的凑上来,又在他身上嗅了嗅,“身上也是香的。这味道好熟悉,”她蹙着眉想了想,“我想起来了,是璟哥哥身上的味道。”
说着,黎梦圆重新站直身体,似笑非笑地歪头问,“你们用的同一款香水吗?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第22章 错觉
沈良庭表情一瞬僵住,随后语气冷淡下来,“为什么这样问?”
黎梦圆收起笑容,“父亲让我不要再缠着璟哥哥了,我想知道这是不是跟你有关。”
沈良庭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傅闻璟想让他怎么做,承认不对,否认也不对。
黎梦圆看他没有说话,撇了撇嘴,“算了,不想说也没关系。我知道璟哥哥身边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沈良庭没想到黎梦圆说话会这么大胆,“你不要乱猜测。”
黎梦圆挑眉,圆润双眼显得十分慧黠,“你们真把我当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嘛?也许我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多。就好像良庭哥哥那么厉害,这么年轻就接替了自己的父亲,做了搏浪的CEO,一定在背后下了很多功夫,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呢?”
沈良庭听出了她的意思,面色难看,半晌才讥讽地一扯嘴角,薄薄的眼皮略抬,是一个艳而利的角度,“我愿意教,可你学的会吗?”
黎梦圆睁圆了眼看他,随后哼了一声,“我才不稀罕学,反正他也不会对你有多么认真。”
沈良庭看着看着她就笑了,觉得跟一个小女孩较真的自己实在幼稚,换了语气缓和说,“其实,傅闻璟又有哪里值得你喜欢?他比你大了十几岁,你只是把他当哥哥,一时崇拜罢了。等你再大一点,见到真正喜欢的人,就不会这样执着了。”
黎梦圆一只手固执地转着手腕上的手镯,“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的喜欢他?小时候我就想要嫁给他,从第一眼看到他,我就很喜欢他。他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人。我从小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那要嫁也要嫁最好的,璟哥哥就是最好的。你没发现和他比起来,其他男生简直像一群小毛孩子,既无魅力也无价值?”
黎梦圆说到这里时,眼神向外一撇,有些轻蔑,“我大学的时候,和我约会的男生,在第一次接吻后就抱着我激动得哭了出来,眼泪像关不掉的水龙头,把我的衣服都弄脏了,那件衣服是全国限量版的。之后我觉得不能找同龄的,就谈了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学长,第一次约会吃饭时酱汁沾到了衣服上,他第一反应是打电话问妈妈应该怎么清洗。”黎梦圆冷笑一下,“你让我该怎么去爱他们呢?”
沈良庭说,“因为接吻而激动到哭,那他应该很珍惜你很爱你。”
黎梦圆想了想,看向他问,“他爱我,可我觉得这样的举动很讨厌,很让人反感。以爱的名义做任何事都可被接受吗?那你是愿意接受一个你爱的人,还是爱你的人呢?”
沈良庭愣了一愣。
黎梦圆说,“也许吧,现在的爱情只是一种错觉,但有谁能断定,这种错觉无法持续一辈子呢?”她微微笑了笑,“我只知道现在要是能嫁给他,我会觉得很幸福,我愿意为此赌一赌,无论结局怎么样。”
沈良庭注视倔强的女孩,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