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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一颗蛋(34)

作者:燕若兮 时间:2018-02-22 12:33 标签:仙侠修真 欢喜冤家

  凤荀笑了笑:“是。请师父放心,弟子绝不拖累玄霄派……”
  “……你在说什么话。”江昱淡淡道。他端坐在最上首的座椅上,俨然庄重肃穆,超尘绝俗,姿态凛然不可侵犯。他淡淡道:“为师岂会容忍亲传大弟子落得被人随意欺侮的境地?只要你还是玄霄弟子一日,为师必会护你周全。”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珠圆玉润,如同杳杳晨钟,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他凝视着凤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傻荀儿。”
  凤荀心神剧震,从心底涌上一阵潮水般的感动。他轻轻道:“师父大恩,弟子……无以为报。”
  “为师仔细想过,或许相思笛与遥夜笛归于一处,方可为之。”江昱道,“遥夜笛现在何处?”
  凤荀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将它放在地上,一层一层打开,晶莹剔透的碎片呈现在两人面前。他低声道:“少陵入魔那日,遥夜笛已经碎了。”
  江昱不禁叹息一声:“可惜了。”
  “它……不能修复了吗?”
  “几乎无法修复了。”江昱拾起一枚碎片,又是一声轻叹,“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一个选项。”
  凤荀一怔。
  “为师把玄霄印给你。”江昱淡淡道,脸上带着疲倦,“你融合玄霄印,必然能够大大缩短达到化神之境的时间。”
  “不。”凤荀断然道,“玄霄印是玄霄掌门的象征,师父,弟子怎可……”
  “不必多说了。玄霄掌门并不是一个玄霄印就能决定的。于外界,它虽有诸多传闻,但是于师父而言,它不过是一个比较强力的法宝而已。”江昱注视着凤荀,“它若是能助你一臂之力,也不算辜负玄霄印的盛名。”
  “师父……”
  “荀儿,你自幼在师父身边长大,就像师父的亲生孩子一样。”江昱微微地笑了,“父母之爱子,又如何会计较一个身外之物呢?师父只希望你能得偿所愿。”
  他顿了一下,神情转为淡淡的忧虑:“但是融合法宝毕竟凶险异常,为师到时会叫文远和小雅一同过来,为你护法。荀儿,千万不要勉强。”
  凤荀笑了:“是,师父。”


第61章
  玄霄山顶的一元居是历代玄霄掌门的居所,也是历代玄霄掌门清修之地。它位于玄霄山最高的山峰之上, 云气袅袅, 山风拂面, 浩瀚云海蒸腾翻滚,临风而立, 细腻的雪花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一元居内此刻围坐着四个人。凤荀坐在最中央, 江昱、陆小雅和文远呈品字形分坐四周, 他们掌心相对,光华璀璨的屏障自掌心流动而出, 扩散成一个弧形, 将凤荀罩在里面。
  凤荀深吸了一口气, 双掌一翻,灵力如水流般淙淙而出,环绕着玄霄印徐徐升腾,如水汽般袅袅而起,使得他的面容在水波似的光华中显得亦真亦幻。
  融合玄霄印之前, 江昱曾对他语重心长道:“荀儿,玄霄印自玄霄派开山立宗以来就是玄霄派掌门的信物,更是修仙界第一法宝。它历经几千年风雨,恐怕早已有了自身的精魂。你若想融合它,就要让它臣服在你手下。”
  凤荀点点头。
  “融合法宝的过程中, 最重要的便是内心平静, 万万不可有任何杂念。”江昱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忧色, “……为师担心你……”
  话说了一半,他停住轻轻摇了摇头:“罢了。”
  凤荀明白江昱要说什么,因此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师父不必担忧,弟子尽力而为。”
  神识出窍,离开身体向玄霄印飞去。似乎感受到外来者的侵入,玄霄印顷刻间光华大盛,凤荀猝不及防,神识被它整个吸了进去,顷刻间就消失在一元居内。护法的陆小雅见状不由动了动,眼底显出一抹担忧,江昱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先不要轻举妄动。
  就这样,凤荀进入了玄霄印的内部。
  .
  再度看到光亮时,是一点萤火似的微光,浮在凤荀面前闪闪烁烁,犹如夏季的萤火虫。那点微光逐渐扩大,在黑暗中显出了一个人影。人影的面容有些虚幻,但不难看出是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
  “上一个试图融合我的人已经死在了一百年前。”男子冷声开口道,“没想到只不过隔了一百年,就又有不自量力的人来了。你……”
  他顿住,上下打量着凤荀,脸色微微一变:“凤凰血脉?”
  “是。”凤荀含笑道,“阁下就是玄霄印之灵了?”
  “啧,凤凰血脉的确罕见,难怪你会如此狂妄。”玄霄印冷笑一声,眼神中浮现出一丝不屑,“既然来了,那便动手吧。”
  凤荀却含笑摇了摇头,在他对面从容盘膝坐下。玄霄印狐疑地望着他:“你不是为融合我而来?”
  凤荀淡笑道:“我是。”
  “那你为何不动手?”
  凤荀眼底闪过一抹狡黠:“我打不过你。”
  男子面色稍霁。他点了点头:“看来你不至于像过去那些人一样狂得失了心智。既然知道打不过我,那你就离开吧。看在你对我礼敬有加的份上,我不为难你。”
  凤荀却摇了摇头:“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玄霄印之灵脸上显出一点怒气:“你到底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你的脾气不太好,这可不像一个几千年的法宝所该有的脾气。”凤荀指了指玄霄印之灵身后,“我们何不坐下谈一谈?”
  玄霄印之灵冷哼一声:“虽然你身上有着两世的经历,兼之凤凰血脉,力量之强就算是在我见过的人中也算罕有,不过……‘一个几千年法宝该有的脾气’?你认为我该有什么样的脾气?你的年龄还不及我一个零头,毛头小子竟然也想指教我?”
  “不敢。”凤荀诚恳道,“晚辈只是觉得,前辈在这数千年中应该见惯了世间风月,于晚辈来此的目的会有耐心一谈,冒犯前辈之处,还请见谅。”
  玄霄印之灵迟疑了一下,向后退开两步,盘膝坐在了凤荀对面。他二人头顶仅有一个井口那么大的四方光芒,那是玄霄印的出口。凤荀抬头看了看那四四方方的光芒:“前辈会觉得寂寞吗?”
  男子怔了怔,旋即轻蔑道:“寂寞?”
  “不错,自诞生起便在这四方天地中不得出,无人可以交谈,所见只有那四方天空和因前辈的力量觊觎的修仙者。前辈会觉得寂寞吗?”
  男子迟疑了一下:“……还好。”
  “我刚刚被前辈拉进来时却是有些意外的。”凤荀淡然微笑道,“没想过前辈的所闻所见只不过这四方光芒而已,前辈可曾见过外面的花草树木,四季更迭,沧海桑田,人间悲喜?”
  男子没有说话,只是皱起眉:“你想说什么?”
  “前辈不想出去看一看吗?”
  “若是你认为这样就可以诱惑我,那你实在是大错特错。”玄霄印之灵冷笑一声,“不过是人间百态,轮回更替,那又如何?”
  凤荀笑了笑:“不如何。”
  他的目光从玄霄印之灵的脸上挪开,似乎眺望向不可知的虚空,眼里浮现出一抹温柔的色彩:“晚辈今日前来叨扰,是希望借前辈之力救一个人。”
  男子冷笑一声:“这种借口我见得多了。”
  凤荀丝毫不以为忤,仍然淡笑着说道:“适才晚辈问前辈,是否会感到寂寞,是因为晚辈在过去的几年中,常常会感到天地之大,一己之身是多么渺小的存在。修仙者修天命,参天命,然而在浩瀚天命面前,却也如同蝼蚁一般……”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总是不甘心,就算所有人都认为这是螳臂当车,徒劳罢了,但我并不想认命。”
  男子的脸上再度出现了几分迟疑。他看着凤荀,似乎犹豫了半晌,才终于问道:“你说你要救一个人,他是谁?”
  “……是我的爱人。”
  玄霄印之灵眼中浮现出疑惑:“爱……?”
  “不错。”凤荀的浅笑中带了几分伤感,“从前世到今生,由天命而始,以天命而终,我们都似乎注定殊途。前世是我不懂他,今生……我懂得太晚。”
  男子沉吟片刻:“过去几千年中,我曾见过一位参天命者,他意图融合于我,可惜太过狂妄,总想征服天命。”他抬眼看向凤荀,脸上带了几分嘲讽之意:“我奉劝你,不要行此徒劳之举。天命……非你这等境界之人可违之。”
  凤荀浅浅一笑:“我明白。”
  男子似乎有些意外:“你明白?”
  “是。”凤荀坦然道,“但我虽然明白,却依然要去抵抗这所谓的‘天命’。无论结局如何,至少我不会遗憾。”
  男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仅仅是因为‘不甘心’?”
  “不。”凤荀断然道,“是因为我要救他。”
  “……我不明白。”玄霄印之灵缓缓说道,“……人世间的情爱太过脆弱,我见过太多背叛。”他嘲讽似地笑了一声:“能够沧海桑田亘古不变的,从来都只有誓言而已。而当初许下誓言的人,要么反目成仇,要么黯然分离。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吗?一段不确定、脆弱至极的感情?”
  他停了一下,侧过头,脸上的嘲讽之意更甚:“……不惜为此赔上性命?”
  凤荀轻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虚无缥缈,就像早春三月的雪,在暖融融的阳光下昙花一现,乍然显出晶莹圆润的光华。他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声音也低缓起来:“从前我也不明白。前辈,你会这样问,是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也未曾感受过。”
  他停顿许久,才仿佛叹息一般续道:“……当你明白之后,哪怕明知是一杯鸩酒,也会甘之如饴。”
  男子皱起眉。
  “所谓的情爱,哪怕只是一瞬间,如烟花般短暂,也足够让人在拥有的那一瞬感受到幸福,它就像流星,是此生中最为亮丽的色彩。”
  凤荀记起刚刚遇到张少陵时两人互相之间的试探,他随口给自己取的名字“小蛋”,他怀揣着自己踏上前往南禺山的旅途,他骑在鲲鹏背上回答柳云鹤的提问——“哪怕他不是一只凤凰,我也会把他孵出来,因为我答应了他。”
  他想起前世中魔尊张少陵指尖甜甜的蜜饯,还有他手中把玩着的、绘制着荀草的酒杯,以及一闪而过的温柔与眷恋。
  “尊重与理解,陪伴与交流,那不仅仅是一种情感,更是两个灵魂对彼此的眷恋。”
  他记起张少陵把血滴到他身上一次又一次助他,以及拿着那一小袋蜜饯偷偷去厨房换回那根羽毛的背影,每次斗嘴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的那张脸,还有最后在太古冰原离别时的一个拥抱。
  “我错过了太多。”凤荀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轻轻捂住眼睛,一颗晶莹圆润的光亮自手掌下滑出,无声无息地落进尘埃。他记起魔界之门前最后的惊鸿一瞥,自半空中坠下的遥夜笛在雪地上摔得粉碎,化成无数碎片。
  自那时起便始终埋藏在胸腔中的伤痛,前世今生加在一起的悔恨混合在一起,哽在他的喉咙里,让他几乎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玄霄印之灵在他对面沉默片刻,终于还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若你因此而丧命,你会后悔吗?”他沉声开口。
  “不会。”凤荀勉强笑了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唯一后悔的,便是没能在他还在的时候抓紧他。”
  “……若他日后背叛了你,你会后悔吗?”
  “不。”凤荀扬起笑容,“毕竟我们现在彼此相悦。”
  玄霄印之灵注视他片刻,露出一抹张狂的笑:“……你怕不是个疯子。不过,我还算欣赏你。”
  他耸耸肩:“过去的几千年里拜访我的人不少,可惜没有一个像你这样有勇气。我从不喜欢按部就班的人,也不喜欢过于自负的人。按部就班则会循规蹈矩,死板无趣;过于自负则会妄自尊大,又未免让人不爽。可你……”
  他斜眼看了凤荀一眼:“你明明是要去做离经叛道之事,却偏偏未有离经叛道之举;你想融合我这种举动明明是过于自负,却偏偏没有让我不爽。大概我与你融合之后,也会有幸看到你所说的……‘风云变幻的世间’吧。”
  凤荀的眼底透出一抹喜悦:“前辈答应了?”
  “算是吧。”玄霄印之灵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听上去很有趣,突破化神境界,与一个修魔之人在一起……简直不能更有趣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就让我助你一臂之力!”
  整个空间内陡然间光华大盛,照亮了黑暗的玄霄印内部。玄霄印之灵靠近凤荀,透明的手掌探出,按在凤荀胸前。
  “喂。”男人的眉宇间带了几分不羁的狂妄,“你可要竭尽全力去修炼,别负了我的名声!”


第62章
  莽莽苍原之上, 一面酒旗迎风招展, 在漫天的黄沙中猎猎作响。魔界之都正门旁的一个小酒馆内坐满了人,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人坐在大堂中央, 正在高谈阔论。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新出现了一名挑战者——”
  “切。”人群中有人嗤笑,“挑战者不是年年都有吗?可惜, 他们之中连能靠近魔尊大人的人都没有,毕竟魔尊大人的近身护卫, 那可不是吃素的——”
  “你懂个屁。”灰袍人不屑地说道, “这个和其他人可不一样, 他已经成为大魔主了!”
  “有这么厉害?”
  “上一个能成为大魔主的挑战者似乎就是现任魔尊大人吧……”
  “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要有新的魔尊大人了……”
  “嘘……小点声……”
  人群中一阵窃窃私语,灰袍人似乎满意于自己制造的效果, 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你们没听说吗?魔尊大人十年前在仙魔大战中伤了元气, 已经失去魔气了。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近身护卫太过厉害,才会让挑战者十年之内都近不了身——”
  “什么?!”有人大惊失色, “有这事儿?那岂不是意味着, 若是击败了魔尊大人的近身护卫,就能让魔尊之位易主了?”
  “你们听他胡扯八道吧。”有人嗤笑一声,“这么机密的事儿能让你知道?你倒是说说,魔尊大人是如何在十年之前的仙魔大战中失去魔气的?我可是听说,魔界只不过是被封印了而已!”
  灰袍人冷哼一声:“只要魔尊大人出手就能解开封印, 可是十年中封印都没有解开, 你们难道真的相信‘休养生息’这种说法?这十年中, 你们有谁见过魔尊大人一面?”
  他扫向先前质疑的那人, 那人迟疑着摇了摇头,其余人也都纷纷摇头:“说起来,魔尊大人确实很久没有公开露面了……”
  “至于如何失去魔气?当然是魔尊大人被人利用了!”灰袍人一捶掌心,“那个名叫苏玉珩的修仙者利用了魔尊大人,却害得魔尊大人失去了所有的魔气,可见修仙者都是一群不可信的混蛋……”
  “我听说那位新的挑战者就是从修仙派背叛而出。”有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听说原来不过是个小小弟子,现在居然已经成为大魔主了。他是想挑战魔尊大人吗?取而代之?”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十有**……”
  “看来是这样……”
  “这么说,我们很快就要有新任魔尊大人了。”那人徐徐说道,“魔尊大人的那个护卫……啧,不提也罢。”
  酒馆的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整个大堂都寂静了一瞬。众人把目光投向门口,只见一个玄衣青年挟着风沙走了进来。他的头上戴着一顶斗笠,腰间系着素白色的腰带,衬得他身形修长,又平添了几分冷冽。
  青年走到角落里坐下,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一张冷酷而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眉峰如剑,黑眸似星,眉目间冷然如高山之雪。他轻轻抬起眼,扫过大堂里的众人,那眼风明明不甚锐利,却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来。
  “来一壶酒。”
  他的声音低沉清冷,说话的时候宛若冰泉击石,泠然作响。他轻轻翻过手腕,腕上一根红绳,饰物是一片赤红如火的羽毛。
  “是他!”
  人群骚动起来,却在青年散发出的冷冽气质中不敢轻举妄动,亦不敢大声喧哗,众人的眼睛都直直盯着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他就是那个晋升为大魔主的挑战者!”
  “你怎么知道?”
  “你傻啊,他手腕上戴着一片凤凰羽毛,你见过哪个修魔之人戴修仙界神兽羽毛的!只有他、只有他——!”
  砰地一声,青年手中的酒壶放在了桌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碰撞声。众人顿时一个激灵,统统噤声,就连先前高谈阔论的灰袍人都失了言语,只拼命埋头吃盘子里的花生。
  一时间整个大堂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自动自觉地闭了嘴,在一片寂静中安静地用餐。少顷,青年把一串铜板丢在桌上,起身戴上斗笠,离开了大堂。
  他一离开,身后顿时像炸了锅一样爆发出一片议论声:“他看上去真是太年轻了……”
  “你感受到他身上的魔气了吗?就连我这个修魔者都觉得全身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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