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上门维修的(91)
但是······
这也太亲近了吧。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一起洗澡?
而且就算是他不想冒昧地看太多,可祁晨月那么长两条腿塞在这小小浴桶里,不可能不伸到这边来。于是视野里不仅有他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还有另外两只白玉般的腿和脚。
祁晨月的右脚就放在自己左脚旁,似有若无地贴着,透过带着热腾腾雾气的水面,能清晰地看到圆润带着粉色的脚趾、骨感修长的脚背、玲珑精致的脚踝,以及再上面的纤细小腿。
再往上不敢再看了。他庆幸水温够热,能够为自己面部滚烫找到理由。
谁知这时候,刚刚还安分放在一边的右脚突然碰了碰郑尘的脚,郑尘差点从浴桶里跳起来。
“怎么不说话?害羞了?”那只脚蹭了蹭郑尘的小腿,水流涌动,滑腻的触感从肌肤上滑过,让郑尘整个人头皮发麻。
“不要碰。”郑尘将腿挪开,整个人虾米般蜷起来,把头偏到一边,不敢与那个人对视。
那人带着丝痞气嬉笑一声:“你天生喜欢男人?我记得不是啊,开始的时候不还收了挺多女人?”
郑尘垂下眸子,掩饰住转瞬即逝的不悦。
动不动就“他记得”,他记得什么?这个人总是一副很熟悉自己的口吻。
他什么时候收过很多女人,是指之前跟自己搭话的同是奴隶的女孩还是那些一时兴起的小姐们?他从来没有跟她们有过什么。
明明是因为·····郑尘快速看了祁晨月一眼,又重新垂下眼脸。
这个男人对自己有多好看简直毫无自觉,不管他之前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任何人到了这个人面前,都会变成喜欢祁晨月。
水波荡漾,祁晨月哗一声从浴桶里站起来,毫不在意地撩起滴水的乌黑长发,拿一旁的干毛巾擦了擦:“我洗完了,你早点出来,明天去集市一趟,给你买点东西。”
郑尘抬眼:“买什么?”
“买些日后可以让你少受点苦的小玩意。”祁晨月往身上松松裹了个袍子,回头笑道:“我在床上等你?”
“······”这个人真的是。有的时候觉得他也很恶劣。
——
第二日的清晨,郑尘是在祁晨月怀里醒来的。
窗户开着一半,阳光恰好照在对方脸上,乌黑的头发散落着,松散的衣襟间半遮半掩地露出小半个胸膛。明明他俩用的是一样的皂角,偏偏祁晨月身上味道就是不一样。
这感觉不知道有多好,郑尘在床上失神地呆了很久,幻想着有一个法术,可以让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他俩今天还要去集市,如果是要去西街早市的话,现在就该起来了。但他舍不得叫醒对方。
磨磨蹭蹭间,居然是祁晨月先从床上坐起来。担心自己醒了一直盯着他看的事情败露,郑尘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床和被褥传出轻微的震动感,祁晨月的气息靠近,一只温热的手放在了郑尘脸颊上。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郑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到这只手挑开他额前的头发,然后不动了。
半晌,才听到这人说:“抱歉。”
······为什么总是在说这句话。
但此刻郑尘理应“睡着”,根本无从询问。
祁晨月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从床上下去了。悉悉索索能听到他穿衣的声音,开门的声音,与侍卫交谈的声音。
估算着时机差不多了,郑尘才佯装醒来,从床上坐起。
这还是第一次他这么晚起床,正常情况下这个点他柴火已经砍了十几捆、水打了三缸、衣服也该开始洗了。
心里有种不干正事的愧疚感,他下床穿衣,探出窗户去看外面,祁晨月还没走,正跟侍卫交代东西。
隐约听见类似于“把宅子处理掉”“东西烧了或者卖了都行”之类的话,莫名心头有些发慌,想再听更多,祁晨月却已经发现了他的身影,停止交谈,向他走过来。
“醒了?洗漱了没?换好衣服我带你出去吃饭。”
郑尘仰头看他,忽地开口:“今天可以不出去吗?”
祁晨月身子顿了顿,表情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说这个?”
郑尘说不出来原因,只是没来由地感觉不好,好像出去之后就会有坏事发生。
“别闹脾气,”祁晨月语气柔和,态度却很坚决,不给他拒绝的余地:“洗漱完我带你出去。”
郑尘心神不宁地梳洗完,跟着祁晨月再次上了街。
因是白天,跟祁晨月搭话的人比昨晚多得多,今天他心情好像恢复了,回应了一些言语间像是跟他有交情的人。郑尘被拉着站在他身旁,那群人跟祁晨月说完了话,总会低头夸他,说些“形貌俊秀、必成大气”之类的废话。
不想被其他人觉得祁晨月身边带的小孩儿不懂礼节,郑尘也学着书上的那些官家小孩挨个做出回应,祁晨月低头看他,眼神中隐约有点“孺子可教”的满意。
郑尘拽着他的手不松开,努力表现,两人就这么在街上逛了大半天。一路上祁晨月都在问郑尘想要什么,被问得太多了,郑尘只好点了些自己其实也并不是很想要的东西。
这些东西与祁晨月给他买的物件混在一起有小小一马车,祁晨月差了人运走,他们则边逛边回家,等到快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往西边滑,郑尘眼看着祁宅的屋顶在远处隐约露出了个尖,觉得今日或许就该这么结束了。
正庆幸于自己早上那强烈的不安感没有发生,祁晨月却猛地站住了脚。
郑尘不解地跟他一块儿停下,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走了,转头却见祁晨月看向他俩左侧的街道,嘴唇紧抿,眼神凝重,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小孩儿,我也觉得对不起你。”他嘴里喃喃自语:“但这是没法的事。”
“所以,我很抱歉。”他偏头看向郑尘,目光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郑尘很想问到底怎么了,但这个不需要他问出口,因为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见街道西边忽地扬起一阵尘土,马蹄和警告行人让道的吆喝声从远及近地响起来,附近的摊主见来势汹汹,都纷纷将外边儿容易被撞翻的货物搬到内侧。
郑尘下意识地将祁晨月护到身后,想让他离道路中心远一点,免得被马蹄误伤。然而这人却跟被钉在了地上一样,不仅自己纹丝不动,还按着郑尘的肩膀,让他也无法动作。
说时迟,那时快,骑马的那群人已经冲到了眼前,郑尘被尘土扬了一脸,还未看清马上人的模样,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轻轻往前一推,整个人往道路中间倒去!
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巨大的马身遮天蔽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阴影之中,高高的马蹄扬起,下一刻就要狠狠踩在他脸上!
出于保命的潜意识,郑尘在万分之一秒间侧身往左边一滚,堪堪滚到马腹之下,用手臂护住头部,尽可能地将自己蜷成一团。
那骑马的见自己要踩到人,猛地提气狠狠拉住缰绳,马前蹄高高冲天扬起,后蹄匆忙倒退了几步,一阵马嘶人喊的慌乱之后,现场才算是稳定下来。
骑马的是个青年人,一袭白衣,身形矫健,从马上一跃而下,下了地一通乱找,终于在马肚子下发现缩成虾米状的郑尘,片刻安心之后破口大骂:“找死吗!!挡在路中间!”
郑尘却恍若未闻,在烟尘与众人的窃窃私语之间,脸色煞白地看向祁晨月的方向。
对方站在几步之遥的距离外,并没有看他。
郑尘感到耳边一阵嗡鸣,心尖上传来既尖锐又剧烈的痛苦。
他不理解为什么祁晨月突然要这么做,他们在一起的这小半年里,对方对他太好了,好得他警惕心都丢了,以至于当祁晨月将他推到马蹄底下时,比起愤怒和仇恨,第一个反应是不解。
乱七八糟有几只手把他从马肚子下拽出来,郑尘却像个被卸掉了发条的破木偶一样,完全不反抗,也不动作,只直直地看着不远处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