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老还同(24)
并非医生慈善又坚持,而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金钱可以打破人类社会的一切制度,毕竟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价格合适,人总有办法解决问题。另一方面,越穷的人越爱占小便宜,更何况免费,于是医生总有一次能成功入门。
此一番震惊邻里,只知道有钱了便换车换房,倒是头一次见私人医生这种洋事儿,原本降温的赵家谈资平添一勺滚水,越发沸扬。
这使得赵凡妈妈每日丢垃圾都名人一样被围堵追问,女人老实巴交了一辈子,只知道睁眼省钱弯腰干活儿,半辈子没拿过主意话都不敢多讲,解释也无用,只尴尬陪笑,更显乍富装穷。
赵凡整日辛勤搏命却依旧在贫穷线挣扎,想着不劳而获反而忽然‘发家’了,可如此这般他心里压力更大,母亲也惶恐难安,能是谁呢?物以类聚,他哪里认识这么有钱的人,唯一一个,已经彻底同其分道扬镳,他想问问李振北,却发现对方也将自己拉黑。
他甚至害怕有人敲门,但每日按时有人,他不愿面对,因此这一回开门的也是母亲,迎进门的不是别人,正是戴了眼罩的大背头。
大背头此生最恨背叛,关键时刻遭赵凡反水,害自己被割了双眼皮,最主要只割了一边,还割的不好,非常之宽,此生都丑陋相伴,叫来的哥们也都不同成度的受伤,兄弟们这一大笔医药费也不敢再去找左乔二人要,毕竟对方没报警已算手下留情,所以自然应该算在赵凡头上,但这小子躲在家里摊都不出了。
他原本犹豫着是否出手,但是近日里的几通电话让他坐不住了,同赵凡住同楼的‘美少女战士’添油加醋的描绘了街坊里的发家事件,邻里间都传开了,节俭母子忽然换房换车还有贵客登门,铁定是发了一笔横财,哥几个通宵推断,连体育彩票中心都打听遍了,如果不是中彩票,以赵凡这种没亲戚没学历的底层社会渣子,除了敲诈勒索赔偿,没其他来快钱的道。
大背头觉得事情不简单,他决定登门一探,未想到这么容易便进了门。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赵凡连他电话都不接,也不管哥们死活,因此他也不打算给赵凡脸面,一顿打砸后,‘美少女战士’很容易便找到电脑桌抽屉里的现金。
这些钱赵凡不敢收,但贪婪让他亦舍不得不要,所以至今都未报警上交。
大背头以现金抽赵凡的脸:“这是什么?你他妈背着我们独吞私了费?”
赵凡给两个人箍得上半身动弹不得,周身都痛,他简直要发狂,腿脚蹬踢:“私了你妈了逼,没人给我私了费,一切都是阴谋,你们这帮傻逼绑匪,谁要敢动我妈,我杀他全家!”
女人瑟缩一角,泣不成声,倒没人动她,只是她心疼赵凡挨打,因而全程都跪在地上恳求这些人不要再殴打赵凡。
大背头单脚踩在按摩沙发上,将钱收入裤袋,往旁边大喊一声:“阿姨对不起啊,我们跟你儿子的事,联系不上他,只能上门来解决,您别怕,我们只是借点医药费。”
他用的不是要,是借,赵凡最初的伎俩,最终用在自己身上。
目的达到,也无需久留,大背头吹着口哨,丢掉眼罩:“不管这是什么钱,谁的钱,我们先借着用,要不是你哥几个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拿点钱也是你应该的。”
出了门几个人也没闲着,在赵凡捆盖防雨帆布的三轮车上撒了汽油,连同新车一起一把火点着。
浓烟冲天,街道看客来往,三三两两,缩着脖子磕着脚,听说是社会恩仇,因此也没人敢帮手,但火并没烧太久,便给赵凡拖着伤体扑灭。
他提着水桶,自余烟里远眺。
天际淡橘色的晚霞灿烂似一场法事,是他作法自毙,玩火自焚。
最可恶当夜配送员再次上门,这次配送的是一个信封,里面打印了时间地址,始作俑者这是约他见面?
赵凡睡不下,也没心情跟着母亲收拾家,他随意的披了一件外套,戴上帽子和刀,急匆匆蹬车过去,单枪匹马,心如怒兽出笼。
夜色沉沉,约见终点是城郊废弃的水上乐园,荒芜的大门和空荡售票处,凋零的极乐世界尽头,人影孤独,对方很高,衣角和黑发也给寒风吹抚,竟然敢一个人来!
赵凡掏出刀,扔下自行车,在寒冷中疾跑,可当对方转过身,他却踉跄放慢脚步,刀也慢慢脱手,竟然是乔梦真。
赵凡绝望了,如果是这个疯子,他知道刀也无用。
第20章
他痛苦嘶吼:“操你妈的乔梦真!你他妈这么搞我,你不怕我搞你全家?”
“我跟着你去那个仓库,原想送上门给你们绑,好让你们问乔松林要赎金,你觉得我会怕?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回我家。”
乔青遥站在冷夜里,背后远处是斑驳的旋转木马。
“要不要跟我走?”
赵凡困惑恐惧,万分无望:“你简直,简直不是人,你到底要干嘛啊,你要我死么?”
乔青遥看赵凡痛楚坍塌,直至瘫坐地下,他居高临下:“我送你的礼物好么?本来还有后续,没想到这么早结束。”
赵凡放声大哭:“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朋友,伙伴,没有钱,家里也砸了,摊子也烧了,就剩下一条命和一个要死的妈,你想要我的命就拿走吧,我活够了!”
掉漆的滑梯伫立空旷里,飞鸟停在上头,给风吹走,翅膀扑闪,鸣叫也凄惨。
乔青遥脚尖玩弄地上碎石子:“活不下去?我可以借钱给你,你要多少?”
赵凡闻言哭的更大声,几乎算是嚎,他也不过二十出头,长坏的嫩芽,剥腐去烂,也该有新生。
乔青遥缓步上前,话慢慢的讲:“你那几个朋友已经被告发入室□□劫,警察也已受理,他们后续免不了拘留刑法,刑满释放后,也许会找你麻烦,毕竟你报警的嫌疑最大,这于你而言是罪加一等,你百口莫辩,就算你搬家,也是头顶悬剑,不知道哪日遭殃,”
而后他停在赵凡眼前,屈身下探,陡然拉近的五官,似笑非笑的双眼:“欺人者被人欺,滋味如何?”
赵凡瞬时血管冻结,反射性往后躲,他上气不接下气,讲话都难:“我再也不敢了,你到底要怎样?”
乔青遥若有所思,他未答话。
返校当日,因为乔松林还闹着别扭着不肯送,一早便出门谋生还债,文艳抱怨也无用,只得把乔柳薅起来帮忙送行搬行李送站。
结果全程无需伸手,一个黑皮平头的男生低着头操办完了所有的事,只有一句话:“阿姨好,大姐好,我是乔的……朋友,赵凡。”而后便闭口不言,文艳给倒的水也没喝。
而乔青遥慢悠悠洗漱完毕出来时,正巧赶上赵凡装好行李泊妥车,见人现身,黑色辉腾也发动起来,随时可走。
他当时为了开出租车便考了驾照,未成想出租车开不起,驾照却有了用武之地。
文艳望着汽车不敢多问,问了也无用,因为乔青遥从不回答。再者说,比起自家孩子身上翻天覆地的异向,车的来历反而是小事。她思绪万千,再回过神,便特别不好意思,“梦真,你这孩子,咋这么使唤朋友呢。”
乔柳嘴合不上,才醒过来似的:“重点错了啊妈,重点是他居然有朋友,唯一倒贴的那个帅哥朋友也早把他踹了,再说这是朋友么?这简直是农奴。”
农奴主今日休闲清爽,手上只一罐咖啡,乔青遥压了鸭舌帽,出门前丢下三个字:“不必送。”
汽车绝尘,文艳拎了只包又追出去:“等等~~还有这个装吃的的手提袋~~”
乔柳撕开面包袋,只喊一句:“妈~回来吧,人家不要,给我吧~”
飞机起降,庞然大物喧嚣着掠过长空。
乔青遥在机场遇见左昀。
他并不意外,因为他昨晚上诈尸般联系左昀,那意思他因为左昀负伤左昀不问不看不合适,气的左昀半夜不睡跟他吵架,你来我往间,不怀好意的人很容易套出左昀隔天要去机场接演员的有效信息,乔青遥即刻重订机票,表示自己刚巧要去机场回学校,出发时间跟演员抵达时间差不多,反正左昀也要去机场接人,早去一会顺便也送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