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者偏好(106)

　　医生的回答短促而又笃定：“是的，所以您打算……”
　　“这件事过于重大……等我丈夫醒了之后再说吧，而且……小夏马上要订婚了，这种事情，不宜过分声张，点到为止即可，等我丈夫醒来之后，我会自己告诉他事情的真相的，不要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一消息，你明白了吗？”得到医生的肯定回答后，夏夫人便起身离开了医生对面的位置。
　　在夏夫人走出门的那一刻，夏霁本想迎上前去，他迈出了一半的脚步，却又犹豫地缩回，直到夏夫人来到走廊同他对视，并向他露出笑容，夏霁才犹如得到了归巢许可的小猫崽子那般，朝夏夫人迎过去，望着他的背影，我想不用我说明，夏霁应当也已经明白夏夫人的选择了。
　　事情居然并不像自己料想得那般发展，对此羊咩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他端起了自己脸上那仿若人畜无害的笑意，走向夏夫人所在的方向，夏夫人看向他，脸色略微有些复杂，她待人向来是和善的，此刻面对疑似自己亲生儿子的羊咩，自然也不会苛责多少。
　　走到他们身后不远处，我发现夏夫人已经开始询问羊咩的年龄、家庭条件以及生活习惯，我和夏霁站在一旁胆战心惊，却也只能装作一无所知地在一边附和微笑。
　　所幸，夏夫人似乎仅仅只是问问，得到羊咩回答的她只是拍了拍羊咩的肩膀，令我们确定了她似乎没有即刻认回羊咩的打算。
　　输血完毕的夏楷君暂时脱离的生命危险，一个小时后，他终于被医生们从重症监护室内推了出来，夏夫人进入到看护病房，一直静静地守候在自己丈夫的床前，或许诚如她先前对医生所言，有些事情，他希望等到自己丈夫醒来后再做决断。
　　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阻止夏夫人对于自己“亲生儿子”的好奇，晚上回家的时候，夏霁发来讯息，告诉我夏夫人一直在似有似无地打探着有关羊咩的消息。
　　“怎么办？因为主观条件上我是不知道这件事的，我觉得我不太好对这件事情做出太多的评价，而且你知道，羊咩在这本书的大多数人面前，风评都是不错的，所以……”
　　“没关系，最近你一直陪在夏夫人身边一起照顾夏楷君就是了，不用说羊咩的坏话，否则会显得有些刻意，我现在就是怕他要趁此机会污蔑你，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手段。”
　　毕竟不是亲属，夏楷君在医院里，我是不能时刻进去探视的，这导致我跟夏霁见面的机会大大减少，倒是羊咩，最近他好像有些坐不住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因为夏夫人没有即刻认亲的行为令他有些措手不及，又或许是发觉自己要是再不认亲就无法阻止夏霁跟傅祁旸订婚，反正根据红字的提醒，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住在傅祁旸家里，跟傅祁旸的关系，可谓是一飞冲天都丝毫不为过。
　　傅祁旸那家伙，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在羊咩这样的攻势下都没有主动提出想要同夏霁退婚的要求，对此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有可能是因为夏楷君最近出事了，身为世交，这种要求，他也觉得不好跟自己的家人提吧。
　　那之后，因为上次的谈话被中断的缘故，我又同夏犹清单独见了一面，见面的主题自然还是围绕着那把手枪，他说他不知道羊咩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得到了一模一样的这一把。
　　身为羊咩的对手，我自是将那些有关羊咩的端倪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包括之前那次偷梁换柱，“这把手枪呢，我觉得并不排除他为了一些特殊用途刻意用技能复制了一把的可能，你知道，作为这本‘书’的主角，他会一些技能，其实并不奇怪。”
　　说完，我抬眸看向一直凝眉沉思的夏犹清，忍不住补充着问道：“夏少爷，你的养父现在可是正在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怎么不去关心一下你的养父，反倒跟我在这里商量与羊咩有关的事情？”
　　沉默片刻，抬起眼眸，夏犹清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直白与冷静：“之前说过的，我对夏家的财产并不感兴趣……虽然站在你的立场可能很难相信这件事，但毫无疑问，对此我是出于真心的。”
　　双手环胸，时至今日我依旧想不通夏犹清撇开宋子明单独与我建交的理由：“所以呢？这似乎也并不意味着，我们足以成为所谓的‘利益共同体’，我想知道你来找我的缘由，毕竟我的另一个伙伴，夏霁，他对你的提防可不止一星半点。”
　　就那样直直地凝视着我，沉默许久，夏犹清才说：“或许最初我的确是抱着‘我要得到夏家的一切’与‘我要得到羊咩’这样的想法来进行我的一系列行动的，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在默认的世界观中，只有这样的观念才是正确的，直到我看见了羊咩的‘技能’，看见了你，看见了被羊咩蛊惑那么深的宋子明。”
　　“身为养子我知道，夏家从来都不是我的东西，我很大概率只是夏楷君用来制衡夏霁，让他不要得意忘形的工具而已，”抿了抿嘴，斟酌了许久，夏犹清又说：“我原本都要忘记我儿时的理想了，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后半生本来应该为抚养自己的家庭而活……只不过，看见宋子明，他在孤儿院的时候就说过想要成为医生，现在他已经是了，而我却好像以及将这个想法忘记……”
　　等等，不是吧？我怎么不记得夏犹清还有一个“想要成为医生”的设定呢？翻看着脑海中“书”里的内容，我感到颇有几分不可思议，“所以说，你想当医生了？你打算放弃夏家财产的继承权？”
　　站在我对面的夏犹清顿了顿，或许对此他也感到匪夷所思吧，反正最终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形容我的这种感觉，反正，如果在宋子明能够挣脱羊咩束缚的情况下，我愿意放手一搏。”
　　哦，搞了半天，这家伙还是考虑到了自己的发小宋子明。
　　心中暗笑，这下我可算理解了这家伙此次找我出来的用意：“所以说，其实这也是场交易，只要我能让宋子明对羊咩死心，那么你就……”
　　夏犹清蹙了蹙眉，就仿佛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如此具体地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最终他还是点了头，“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么我觉得没问题。”
　　真是好样的，我还从没想过，原来宋子明的存在会起到这么关键的作用，原本丧失的信心终于在此时此刻被拾回来了一点，“可以是可以，但……我怎么相信你呢？”
　　夏犹清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看了一眼手表，跟我说：“我现在要去医院探望我的养父了，你也要来么？”
　　没想到夏犹清居然会邀请我，这令我感到有些意外，正好这段时间因为夏霁忙没能跟他见面，趁此机会去看看，或许有什么转机？
　　因为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所以一路上，我跟夏犹清之间的交流十分贫乏，坐在车上的时候我给夏霁发去了消息，告诉他我要去医院探望他的父亲，对此他十分嫌弃，只说：“你来又帮不上什么忙，回去吧，别添乱了。”夏霁这话虽然说得在理，但我抬眸看向夏犹清的侧脸，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终于，当出租车的车轮停滞在医院门口，原本在脑海中一动不动的红字忽然开始疯狂叙述起来，这段剧情……居然是羊咩的妈妈生病，羊咩来带她进医院看病的同时，顺道看一眼夏楷君？
　　扭头望向夏犹清，犹疑不定地，我问：“你一早就知道羊咩要到医院来么？”
　　似乎对我知道羊咩行踪的这件事感到同样意外，夏犹清顿了片刻，才拿出手机向我展示他的聊天记录。
　　原来是不久前羊咩才对问他：“夏犹清，今天是你照顾夏叔叔么？我好担心他，但又有点害怕夏霁，我想着，万一带我妈来看病的时候，能够顺道探望一下夏叔叔就好了。”
　　夏犹清的回答十分简单：“今晚是我当值，夏霁晚上有事，我到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回家了。”
　　好哇，我居然忘了，夏犹清至少也算是羊咩后攻中地位仅次于傅祁旸的存在了，能够被羊咩这样发短信地询问邀请，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