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俗者偏好(159)

　　其实我这种性格，并不适合所谓的“谈恋爱”，这也就是我与我历任恋爱对象最直接的矛盾所在，他们或许会认为我追人时往往轰轰烈烈，追到了却又是一副漫不经心像是毫不在意的态度，令人寒心。
　　我不否认这有部分三分钟热度的原因，我“喜欢”上一个人，或许也仅仅只是因为对方的一个微笑，一个举动，甚至一个微不足道的发卡，勾起了我暂时的好奇心而已。
　　我从来不认为自己能获得什么深刻的爱恋，甚至在出手的那一瞬间，仅仅也是只是本能地驱使而已，我也很少考虑将来，不觉得自己能跟另一个人永远走下去，我甚至没什么嫉妒心，在别人接近我对象的时候都会表现得宽容大度，虽然我私底下或许会例行公事一般发泄一下我的“不满”，但那也只是因为我知道这是正确的流程而已。
　　或许在某一瞬间，他们会擅自将我的举动认定为“爱”，可我却从来不记得自己有将这个字向任何人说出来。
　　哦，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发现我做出类似的、表达喜爱的行为，就能获得新鲜的、赤诚的、堪比父母给予我的情感那般，来自异性甚至同性的感情，当我想要得到它的时候我会做出相应的行为，但当这份冲动平息下去，我才发现我这个人给予“爱”的能力是那样贫瘠，甚至只能说是，依葫芦画瓢而已。
　　我历任的交往对象里，近乎没人认清我的这一特性，他们或许认为我外形尚可条件也不错，所以准许了我的接近，我的外貌的确能够很快地做到这一点，但……我本质的性格，其实是无人喜欢，甚至令人生厌的而已。
　　商钰对我“渣男”印象的兴起，大概是因为大学时期的某一年，我的一任女友闯进我家里，她说我的前后不一令她感到崩溃，她想要自杀，商钰的关注点在于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并非第一次发生，而我的无奈却是因为我的这一任恋爱对象其实并未同我达成双向的了解。
　　仅仅是我了解她，仅仅是我听她倾诉，她一旦知道我的本质就想要改变我，将我变成她所想象的那个样子，仅此而已。
　　后来我又试图交往过男性，我本以为换一种形式或许会找到我理想的那份感情，但很快我便发现人类本质上似乎都是如此，每一段关系似乎都是浮于表面，多数时候只是利己，没有心照不宣，没有默契，而我……则是因为自己这看似嬉皮笑脸实际上却不愿吐露真心甚至会擅自将对方判了死刑的性格，将所有曾经接近过我的人全部伤害了而已。
　　所以我才说，我不是一个适合交往的对象。
　　所以夏总，我害怕我跟你的交往，也只是不断重复我上述的过程而已。
　　难以形容，当我将这番话语道出时，夏霁脸上的表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出了多少真话，我甚至没有告诉他，其实对你我是不一样的，这件堪称，最为重要的事情。
　　我伤害了他，这一点毋庸置疑，我原本不想造就这样的局面，但是我一想到夏霁想起了那个世界的我便可能会比现在更痛苦，便再也不能抑制自己继续这样做下去。
　　夏霁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我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来自床上，仿佛十分遥远的声音。
　　“一时兴起，会做到现在这个地步吗？”夏霁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些许无奈的意味，“商玦，你是不是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自己更了解你？”
　　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样的话，我打大脑宕机了片刻，许久之后才说：“嗯，或许夏总有不一样的见解。”
　　“我只是看不惯你自以为是的样子罢了！”轻锤了一下床垫，夏霁的声音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还有，希望你每次做那种事情的时候好好掂量掂量，在你思考人生意义的时候，有人正在为你伤心！”
　　“……可我懒得去在乎我不在意的人。”手臂枕在后脑，我不由扭头看向躺在床上、正侧身看过来的夏霁，“夏总与其关心他们，不如多想想公司里面的事情。”哦，忘了说，我现在正躺在我刚搭好的钢丝床上，而夏霁则睡的是我的床。
　　“你真是……笨蛋。”叹了口气，夏霁扭过头，背对着我，将被子蒙在了自己的脑袋上，“算了……懒得理你，原本我还以为，你之前的都是些什么……特别刻骨铭心的感情。”
　　“可能我的恶行对他们来说的确有点刻骨铭心吧，”望着夏霁圆润的后脑勺，不由自主地，我勾起了唇角，我甚至都不知道我自己为什么要笑，“但我的确没有什么感觉。”
　　“你真是……！”猛地转过身来，距离骤然间拉近，夏霁的呼吸在那一瞬间距离我很近，僵硬片刻，我问他：“我真是什么？夏总？”
　　“没有，我就是在想，以后你会不会也用这样的口吻，将我概括为你的一段经历。”夏霁说完，垂眸，罕有地显现出了一种低沉、晦暗而又阴郁的神气。
　　“你放心，不会的。”黑暗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我凝视着她的脸，“毕竟你是我的老板，而且还跟我同生死共患难。”
　　夏霁眯了眯眼，再度看过来，一脸恨不得杀了我的神情，“商玦，你是真的非要故意惹我生气是吗？”
　　好吧，“夏总威武。”裹紧被子，我立马认了怂，其实在这个时候，我想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或许真的出现了一个人，比我想的还要了解我自己。
　　我本以为今天晚上我跟夏霁的交谈会以一种很不愉快的方式划上句号，但显然，夏霁的反应还是大大地超出了我的预期。
　　或许我没有我想的那么了解我自己，我也没有我所以为的，那样了解他吧。
　　虽然没有跟夏霁睡在同一张床上，但毋庸置疑，他的存在还是会让我分心……甚至难以入眠。
　　我不知道夏霁究竟感觉怎么样，但谈话完毕之后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安静。
　　我想到，这似乎是为数不多的时候，我跟他睡在同一个房间里，上次在酒店里原本有这样的机会，却是因为我的一些话，直接被他赶了出来，而上上次……
　　不行，又开始不由自主地回忆在书中世界的那个夜晚了……嗯，虽然有些遗憾，但其实现在想来，当时没有跟夏霁突破那层肉体的界限，其实是正确的决定。
　　不过事后再度回忆当日的情景，难免会有些……嗯，会有些情不自禁。
　　又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夏霁一直没有出声，我曾试探性地叫过他的名字，他没有应声，于是我便姑且认为……他睡着了吧。
　　绷着身子从床上爬起，为了不让夏霁发现，我简直可以说是蹑手蹑脚地出门，走到了浴室去。
　　浅洗了一个冷水澡，等到我将自己的身体处理完毕，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夏霁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似乎真的睡着了。
　　我上身没穿衣服，虽然头也没吹干，但头发足够短，所以我想着就这样睡下去应该也没问题。
　　我没想到当我小心翼翼重新半躺下去的时候，夏霁会忽然出声，问：“刚刚干什么去了？”
　　浑身一颤，我简直被吓得不轻，“夏总，你醒了怎么不出声啊？吓我一跳。”
　　夏霁一针见血：“你做贼心虚。”
　　“……身上有股酒味，所以我去洗了个澡。”半真半假地，我这样回复他道。
　　“嗯？”夏霁那轻蔑而慢悠悠的口吻，显然是不信，“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一股味道？”
　　“……”这话好像以前也听他说过一次，“我没有体臭。”我再度申明。
　　“不是，我是说，刚刚纵过欲的味道。”夏霁的声音压低，语气重带着几分揶揄，竟是丝毫不客气。
　　我沉默了，我猜到他可能早就通过我可疑的行径知道我去做了什么，但我每想到他会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不给我留一点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