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科举文当皇帝(146)
这冷汗流了还不能伸手去擦。
方长鸣笑着摇头,他都想不起来自己当年参加殿试是什么模样了。
他那时候心气极高,紧张倒是没紧张,更多的是愤怒和不甘心吧。
“恭迎陛下!”礼官的喊声将方长鸣的思绪拉了回来。
一身冕服的白老师走了进来。
方长鸣跟着众人起身行礼。
千呼万岁,白明理心中却没有多少波澜,就是觉得要是孩子在这种环境中长大,想要养成谦逊的性子还真有些难。
往后他教导宗室的孩子一定要记着关注孩子的性子。
走到众臣所坐的位置旁,白明理照常虚扶了下方长鸣的胳膊。
“众位爱卿起身吧。”
唐丞相紧紧抿着嘴,不去扶他这个丞相,却去扶方长鸣?!
陛下这是连装都不愿装了。
方长鸣也有点吃惊,他冲着白明理眨巴眨巴眼。
一双弧线完美的桃花眼,都要瞪成杏眼了。
现在的场合不合适吧?
白明理压着嘴角轻轻拍了拍方长鸣袖长的手,没什么不合适的。
唐丞相不是蛰伏下来了吗?
他们总要给他一个理由再次出手啊。
再说了,他作为公司大boss,既不爱享受,也不爱杀戮,就是想要对方长鸣好一点。
好一点点而已。
方长鸣很快就明白了白老师的意思。
自己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白老师反应还挺快的。
他对上白明理温和的目光,不知为何心跳快了一拍。
自己,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点‘恃宠而骄’了。
第91章
孙三柳在宫外时虽说不紧张, 但是等到进入大殿之后,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实在是今日来的重臣也太多了些。
更别说陛下也在。
他微垂着头,不敢细看, 只是不知为何突然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本就安静的大殿更加安静。
孙三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敢抬头。
白明理放开方长鸣的胳膊,然后便面不改色地走向龙椅,众臣都松了口气。
还好陛下并没有说什么, 今日实在不是跟唐丞相别苗头的好时机。
守卫在侧的苏硕见众人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险些没忍住冷笑,陛下又不是宠爱奸佞, 对方大人好些这些人就这幅神情?
当皇帝也怪憋屈的,一举一动都要被审视。
苏硕想到这里, 赶紧打住,自己胆子真是越来越大,都敢觉得当皇帝是个辛苦活了, 这要是让老大知道了还不得踹他屁股?!
“诸位学子都是我大齐的栋梁,还望此次殿试,诸位能全力以赴, 让朕瞧瞧诸位学子之能。”
白明理说完就看向一旁的主考官, 中书令立即起身吩咐小黄门将卷子发下。
孙三柳等人入宫的时候已经被搜过身, 如今又有这么多大臣盯着,便是真的能运道好到混过会试,这殿试也作不了弊。
别说作弊了, 不少人还未提笔就已经在发抖了。
钱英堂大脑有一瞬间地空白,多年学的东西看的书似乎全都消失了!!!
他没有立刻去拆卷子, 反而是一双手放在身前死死握了握,控制住发抖的双手, 他这才慢慢将考卷打开。
钱英堂下意识先翻到了考卷最后去看陛下添上的题目。
原本的考卷是会试后早早准备好的,只是昨夜陛下临时将他要加的话给了主考中书令和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立即让心腹和自己亲自在考卷最后加了一题。
那是一道策问。
“若有一个名大兴,此国风调雨顺,田地丰收,当如何平衡粮价,藏富于民?”
钱英堂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什么做不出来的数算题。
许多学子都是一样的想法。
陛下办事果然还是有条理的。
此次问政,更像是在为良种推广后做准备。
众人能通过会试,对政事也不是丝毫没有了解。
方长鸣看着阶下众人渐渐拿起笔,开始作答。
他心中开始思量若是自己会如何做。
若是天下各处粮食都丰收,粮价必然会下跌,各处农户想要挣得银钱怕是不成,粮商必定会趁着丰年打压粮价囤积居奇,等待发生灾祸时,再讲粮食抛出。
几百上千来,这种事屡见不鲜。
大齐本朝也在各处建立的平价仓,丰年存粮,可光是如何动员各处县衙收购粮食都是个困难的问题。
一来是能成为粮商的必然是当地地头蛇,或是跟当地乡绅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农户碍于情面或是旁的因素不得不将粮食卖给粮商。
二是这些商户消息灵通,平日收粮的价格都会比官府要高上一点。
农户只管吃饱肚子存下银钱,可不会管粮食最后被谁囤积下来。
便是有人知晓其中的猫腻,大多也无法反抗当地的乡贤。
最后大概也会随波逐流,将粮食卖出。
除非当地官员积威深重,不然政令十分难以推行。
其实不光是粮食收购,其他政令的施行也有相同的难处。
只是因为粮食之事事关重大,这坏处就格外凸显出来了。
所以这件事最大的问题,从来不是皇上是什么态度,什么政策,便是政策平庸也无妨,重要的事该如何打击当地势力,让政令通行。
这就到了问题的根本。
要知道便是将此事计入政绩考核,将各地县令官员都调动起来,官府一年的财政拢共那么多,他们怎么跟粮商去比拼,说不准农户都不会支持他们,再说了粮商背后站着的人都是当地大族,到时候动作太大则会引起动荡。
最后只能是‘同流合污’,做些表面功夫,真当要用粮的时候估计就会出问题。
问题这是制度上的问题,自古地方便是自己人治自己人,除非制度完全改变,不然这些问题会一直存在。
所以政令通行还不能太强硬,打老鼠也要顾忌花瓶啊。
天下丰收,和天下骚乱,隔着的也不过是一张皮而已。
方长鸣轻轻摇摇头。
这个问题便是放在他手上,都有些难办。
若是他来他会先不改政策,就是施行平价仓,等有粮商囤积居奇的时候杀上一批粮商,到时候政令自然能够通行一段时日,只是这样过于血腥,而且粮商不过是当地大族推出来的黑手套,没了这一批还是有下一批总是杀不完的。
治标不治本。
再好一些的法子就是他奉旨巡查各处,不过方长鸣觉得自己不能被劈成两半,这个法子也不成。
不知道这些学子有什么看法。
坐在龙椅上的白明理看到了方长鸣摇头。
他意识到这个问题似乎把方长鸣给难住了。
方长鸣若不是工部尚书,完全可以作为钦差巡视各地,就算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也能确保粮食丰收后不出现肥了私家饿了公家的事。
但问题是现在方长鸣要坐镇京城,季连惠更是在调查梁州之事。
真正能用的人还是有限。
其实白明理也没有什么好法子,而且他也不能让方长鸣承担所有的压力。
必须选出一些人来愿意承担此事。
这次策问与其说是要选出学识高的人,更像是选出敢于参与此事的人。
白明理要看看,此次的学子中有没有人,敢接下这个功劳与危机并存的果子。
孙三柳将前面的几题写完,对于最后一道策问却怎么都落不下笔。
陛下难道仅仅是想要问政吗?
怎么更像是想要学子交投名状呢。
他的笔提起又放下,久久无法写下半个字。
孙三柳想到了许多,他苍老的爹娘,为他操碎了心的兄长。
作威作福的里长,兄长知道他中举时喜悦的脸。
还有兄长拿到良种时手舞足蹈的模样。
哪怕他没有亲眼所见,都能够想象兄长和嫂嫂是如何精心伺候田地,能够想象兄长该是如何勤恳地服徭役,就为多换一点种子……
这是,我亲人的血汗啊。
孙三柳一向沉静的双眸中竟是有了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