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83)
可周常欠下这么一大笔债,莫说是阿青自己,就算有他们帮忙,短期内也是还不上的。
但要是就这么放着不管……
贺枕书道:“我会去与阿青商量,多谢孟先生告知。”
孟怀瑾点点头,又道:“还有先前阿青公子状告丈夫时常在家中对其打骂,里正大人已查明确有其事,不过……”
他顿了下:“仅凭这些,恐怕还无法做出判决。”
这在贺枕书的预料之中。
这世道就是如此,男人若想休妻,无需任何理由,一封休书即可。而妻子想与夫君义绝,必须是夫家犯下了极大罪过,比如谋财害命、不忠不孝。
就算真有打骂,只要没有闹出人命,至多派两个官差不痛不痒呵斥一番了事。
这些事阿青应当也心中有数,否则,他怎么会拖到现在才去状告官府。
原本,周常不辞而别是个好机会。
若那人不再回来,时间一长,官府便能直接判处两人断绝关系。但如今,周常被找回来了,就算他最终没有还清欠债,那些欠款也会以卖身契的方式相抵。
某种程度上,状书上所状告之事都已得到解决。
贺枕书沉默不语,孟怀瑾瞥了他一眼,垂眸饮茶。
他方才说的话并不完全。
赌场那边的事他不大好管,可是下河村那双儿想与夫君断绝关系,却并不难。这案子里正大人当初只是随意看了一眼,便全权交由他处理,在青山镇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就算是杀人害命,都有周旋的空间,何况只是个夫妻决裂的案子。
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孟怀瑾只需草拟个文书,让里正大人签字盖章便是。
事实上,那文书孟怀瑾前两日便已经拟好,不过在找里正大人签字前,他又有些犹豫。
下河村那双儿着实可怜,帮他这一把倒不是不成,只是……在官场待久了,总是免不了权衡利弊,计算得失。若是遵循律法之事,他自然愿意秉公处理,但现在并非如此。
没人乐意做拿不到好处的事。
就算是要卖人情,也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卖了。
总归得讨要点什么。
比如,借机会和面前这小双儿交个朋友。
孟怀瑾心中思索着如何隐晦表达出自己的意图,却听后者道:“本朝律令在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再回去与阿青想想办法,就不劳烦孟先生了。”
语气一如既往客气疏离。
孟怀瑾:“……”
哪怕多求他两句,让他通融一下呢。
“劳烦说不上。”孟怀瑾轻咳一声,“贺公子要是……总之,事情并非末路,在下还能再想想办法。”
贺枕书疑惑:“还有办法吗?”
“有……应当有吧。”少年眸光澄澈,孟怀瑾一晃神,险些说漏了嘴。他低头抿了口茶,掩饰有点发烫的侧脸,“总、总之,在下会尽力而为。 ”
.
贺枕书被官府的人叫去谈事,就算知道聊的是阿青的案子,裴兰芝也静不下心。她看人准,那位孟师爷打的什么主意,她一眼就看出来。
裴兰芝在后厨转了两圈,实在没心思做饭,悄然走了出去。
贺枕书是双儿,没有家中男人在场,就算二人有正事要谈,也不便关上门窗。裴兰芝在通往大堂的回廊上找了个墙角猫着,远远能透过那小屋的窗户望进去,看见屋子里的光景。
孟怀瑾背对窗户坐着,虽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见那人举止还算规矩,裴兰芝才稍稍放心。
放心下来后,又觉得好笑:“长临那小子都没担心,我跟这儿操什么心。”
“我要担心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吓得裴兰芝险些惊呼出声。
“你——”她顿了下,压低声音,“你吓死我了,走路没声啊你!”
裴长临淡笑:“阿姐若不是做了亏心事,怎么会吓到?”
他这自然是玩笑话,裴兰芝白了他一眼:“我是为了谁,回头你家宝贝夫郎被人拐走,别说做阿姐的没提醒你。”
“怎么会。”裴长临道,“我相信阿书。”
今夜天色昏沉,裴长临是担心要下雨,才特意从庄上赶来铺子里接贺枕书。他从大堂过来,自然听姐夫说了官府那姓孟的师爷来找贺枕书的事。
不过就像他所说,他素来信任贺枕书,不会因为随便出现个什么人就产生动摇。
“当真不怕?”裴兰芝低哼一声,揶揄道,“人家孟师爷年少有为,在这青山镇有权有势,可不是咱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比得上的。”
裴长临脸色微微变化。
裴兰芝又叹了口气:“就算不说这些,那孟师爷饱读诗书,与小书必定很聊得来。你当真一点不担心?”
裴长临:“……”
片刻后,裴家姐弟俩一高一低猫在回廊拐角,扒着墙角探头往院里看。
动作如出一辙。
第51章
孟怀瑾最终没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口,聊完了正事,便要告辞离开。两人一道起身出门,贺枕书走在前头,刚推开房门,就远远看见回廊边闪过两道熟悉的人影。
贺枕书:“……”
孟怀瑾不明所以:“贺公子怎么了?”
“没事。”贺枕书顿了顿,“孟先生这边走。”
贺枕书亲自将孟怀瑾送出铺子,还从路边叫了辆马车,载孟怀瑾离开。马车悠悠走远,他一转头,撞入了一个怀抱中。
贺枕书也不惊讶,笑嘻嘻仰头看他:“不躲啦?”
裴长临:“没想躲你。”
他当然不是想躲贺枕书,只是心里吃味,不太想与那姓孟的见面罢了。
自打上一回与孟怀瑾见过面后,裴长临就对那人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敌意。贺枕书最初还不明白是为什么,事后慢慢琢磨,也明白了一二。
这会儿自然看得出他的心思。
但他没揭穿,只是若无其事问:“你怎么过来了?”
“看着要下雨,怕你淋着。还有……”裴长临将他鬓边的发丝拂到耳后,轻声道,“想见你。”
小病秧子现在越来越会打直球,贺枕书耳根一烫,含糊应了声“知道了”,就要拉着他进铺子。后者却没动,两人视线撞到一处,贺枕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们这段时日都很忙,已经很久没有独处的时间,今日难得空闲,小病秧子想和他腻歪一下。
这才是他特意从庄上赶来的原因。
贺枕书抿了抿唇,心头顿时感觉甜滋滋的,忙碌了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
可没等他回答,铺子里忽然传来男人的叫喊:“还在外头站着干嘛,快进来啊!”
周远搬着两把长凳,三两步走到门边,语气兴冲冲的:“长临难得来一趟,我特意让你阿姐多炒了几个菜,马上就好,进来洗洗准备吃饭了!”
说完,便扛着椅子往里去了。
贺枕书:“……”
裴长临:“……”
姐夫一番好意,这时候再说走就太不合适了。两人无可奈何,只能留在铺子里吃饭。
吃过了饭,又被留着唠了会儿家常。
裴长临好长时间没来镇上,阿姐姐夫关心他的身体,铺子里来帮忙的那两个农妇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都好奇他现在干的活计,一时间免不了多聊几句。
裴长临离家一段时间,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寡言少语。
他与人闲聊,贺枕书并不插话,只是乖乖窝在一边,手指百无聊赖地在桌下勾着裴长临的衣袖玩。
裴长临倒是神色如常,坐在一旁的裴兰芝却注意到了。她不动声色,往外看了眼天色,不经意般道:“瞧着是要下雨了,长临还是早些带着阿书回去吧。”
周远正聊得兴起,想也没想:“下雨就下雨嘛,大不了住在铺子里,明早再回呗,反正后院还有一间空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