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木匠冲喜后(86)
还没走进去,就被一名伙计拦下:“哎,小公子,这种地方可不是随便近的。”
“我、我找人——”
贺枕书话音落下,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阿青!”贺枕书连忙喊他。
阿青神情还有些恍惚,眼眶也泛着红:“小书?你怎么会……”
贺枕书没与他多言,拉起阿青便往外走:“跟我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赌场,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视线一直注视着他们。
书生模样的男人站在赌场旁的一条窄巷里,注视着那两道身影远去,才收回目光。
他身旁还站了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捋着胡须笑道:“孟先生放心吧,咱们最赌场讲道义,说了不祸及周家妻儿,不会伤害那小双儿的。”
孟怀瑾点点头:“多谢彭老板。”
“举手之劳罢了。”彭老板乐呵呵道,“日后,咱们赌场这边,还要多仰仗孟先生啦。”
这赌场财大势大,在青山镇根深蒂固,与官府本就有所勾结。对方这话说得客气,实际上,这回应当算是赌场卖了孟怀瑾一个人情。
虽然……他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今日赌场派打手去下河村,的确是为讨债去了。不过,孟怀瑾事先打过招呼,周家两口子正在闹合离,就算周家最后还不上钱,也尽量不要为难他的妻儿,让周常抵债就是。
赌场这边本是走个过场,可所有人都没想到,那小双儿竟然会主动要求,想见周常一面。
“这年头,很难见到这么勇敢果断的双儿了。”彭老板感叹道,“难怪得孟先生欢心。”
孟怀瑾一愣,连忙摇头否认:“彭老板误会了,没有的事,我与那双儿只有一面之缘,没有别的关系。”
“没有?”彭老板有些诧异,“那您这么心急火燎地赶来……”
孟怀瑾默然。
他与那叫阿青的双儿自然没什么关系,不过他知道,村中消息向来传得很快,若知道阿青被赌场的人带走,那位贺公子多半也会当即赶来。
孟怀瑾没有多言,彭老板也懒得探听这些,又道:“不过周常那边……那小双儿还的钱着实是太少了点啊,按照赌场的规矩……”
阿青家中本就不富裕,拿出所有首饰现钱,也才凑出不到十两。和周常欠的债比起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赌场的规矩很简单,欠了钱还不上,就要卖身给赌场,终身做苦力,直到还完为止。至于砍手砍脚,都是在这之上的惩罚。
一条腿,卖身契,这是赌场一开始就和周常说好的代价。
小双儿帮着还的那点钱可谓皮毛,就算他们网开一面,不要他那条腿,至少……也得砍几根手指脚趾,以示威信。
孟怀瑾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但并不打算继续帮人求情:“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按规矩办事就是。”
“得嘞!”
.
另一边,贺枕书没急着带阿青回去。他拉着阿青离开赌场所在的这条街,拐过街角,在路边坐下。
阿青将和离书拿给他看,解释了今天的事。可说完之后,却又红了眼眶。
贺枕书用手轻轻抚摸他的背心,低声道:“没关系的,阿青,想哭就哭出来,有我陪着你。”
“呜……”阿青终于克制不住,用力抱住了贺枕书。
眼泪滚落下来,很快沾湿了贺枕书的肩头。
贺枕书手里还拿着那封和离书,没有笔墨,周常是用手指沾了血,歪歪斜斜地在上面签了名字。
如果可以,谁愿意让事情落得这样的结果。
换做是他,恐怕也不会轻易释然。
低哑压抑的哭声传来,贺枕书任由阿青紧紧抱着他,眼中也不由泛起热意。
孟怀瑾找到二人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孟怀瑾:“……”
男人生生止住了脚步,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孟怀瑾备受煎熬地在原地踱步片刻,可那两个小双儿哭起来好像没完,还颇有愈演愈烈之势。他犹豫又犹豫,从怀中掏出一张丝帕,终于下定决心般走了上去。
还没将帕子递过去,一辆马车从远处驶来,停在了不远处的路边。
一只手掀开车帘,一张熟悉的脸抬眼望过来。
裴长临:“……”
孟怀瑾:“……”
第53章
裴记食铺,两个小双儿哭红了眼,被裴兰芝一人塞了一张热帕子擦脸。
裴长临与孟怀瑾坐在对面,气氛微微有些尴尬。
这会儿正是饭点,铺子里客人不少,周远在大堂忙里忙外招呼,还热心肠地抽出空过来劝几句。
“行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解决,那就开心点。”他心情倒是不错,“为了那种人掉眼泪,不值当。”
阿青默不作声,点了点头。
那眼泪自然不是为了周常掉的,不过是多年的纠缠挣扎,终于迎来了结,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贺枕书陪他哭了一场,哭得鼻尖都红了,听言跟着宽慰道:“没错,你摆脱了夫婿,安安以后的前程也不会再因他受阻,这是喜事,咱们该好好庆祝才是。”
“对,是该好好庆祝,让你阿姐给你们做一大桌好吃的!”周远乐呵呵道。
“还聊呢,快来帮忙!”裴兰芝正好端着菜从后厨走出来,见周远已经和人聊开了,当即呵斥一句。
说完,看向那一大桌子人时,态度又温和起来:“菜正在做,你们再歇会儿,喝点茶。”
裴兰芝拽着周远去帮忙传菜,餐桌上又安静下来。
“让大家见笑了。”阿青总算平复了心情,低声道,“帮了我这么多忙,我都不知该怎么感谢你们。”
“哪里的话。”贺枕书道,“都是邻居,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倒是孟先生,若不是有他从中周旋,事情恐怕没这么容易解决。要谢,就谢谢孟先生吧。”
阿青点点头:“是该谢谢孟先生。”
他摸了摸揣在怀中的宣纸:“逼周常在赌场签下和离书,这法子还是孟先生教我的。”
“诶?”贺枕书眨眨眼。
他先前还觉得奇怪,阿青性子温吞,素来不敢与人发生正面冲突,怎么这回忽然硬气起来,竟敢直接去赌场与周常对峙。
细想下来,赌场分明已经说过不会再去找周常妻儿的麻烦,今日却直接将阿青从村中带来,也的确有些古怪。
原来是孟怀瑾的意思。
贺枕书想明白前因后果,举起茶杯:“孟先生,这回多亏了你,我们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阿青你也来。”
裴长临和阿青也跟着举起茶杯。
“不必多礼。”孟怀瑾与三人举杯共饮,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何况,这件事最终仍是阿青公子自己出面了结,我不过动动嘴皮子,哪有帮上什么忙?”
“孟先生过谦啦。”贺枕书笑了笑。
这般落落大方的姿态和谈吐,其实很难在一个小小乡镇的双儿身上看见。孟怀瑾放下茶杯,没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
刚看了两眼,便察觉身旁一道冷冰冰的视线朝他望来。
孟怀瑾连忙收回目光。
贺枕书无知无觉,还在感慨般夸赞道:“孟先生体察民情,爱民如子,要是官府都是你这样的人,不知道该有多好。”
爱民如子。
孟怀瑾呛了一下。
他自觉担不上这等夸赞。
说到底,这回掺和进这件事里,他是带了些私心的。若换做往常,他多半不会如此关注一个小小的夫妻决裂的案子。
再者,这件事从头至尾,他除了利用官府与那赌场彭老板的关系,从中周旋几句之外,的确没提供过多少实际的帮助。
让阿青亲自出面逼周常签和离书,也并不单纯是为了他出谋划策。只不过,这是唯一一个能顺利解决此事,又不会将孟怀瑾牵扯进去,给人留下口舌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