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偏执主角的反派黑月光(86)
他懂了。
闻映潮慢慢吞吞地从窗台上爬下来。
顾云疆帮他把鸡蛋剥好,放在碟子里,示意他自己拿。
于是拜维他们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闻映潮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捧着杯豆浆,小口小口地喝。
“来了?”顾云疆朝他们一点头,“但我记得,我只叫了柏青一个人。”
“他俩硬要跟来。”柏青很无奈。
“没事,都坐吧。多个人多份力,帮我搬东西。”他指指旁边的几只箱子。
拜维:?
他低声问:“合着我们是来当免费苦力的?”
阿离:“不然你以为呢?”
拜维:“我以为……”
他还真以为不出个所以然来。
拜维干笑两下,转移话题:“所以闻映潮到底怎么了,我感觉他还挺健康的……”
阿离捂脸。
闻映潮是很健康,各项指标恢复正常,完全可以出院。只是作为冥渊之主,他还在天网的观察期内,行踪需要有人监控。
他感知到自己被提及,动作一顿。
先是愣愣盯了会豆浆表面的涟漪,努力从交错的意识里将其分辨出来。过了好一会儿,等杯中的水圈完全平静下去,才略略扭头,转向拜维。
“别理他们,”顾云疆戳戳闻映潮,“你吃你的。”
闻映潮这回反应得快,他把豆浆杯递给顾云疆,去拿鸡蛋。
顾云疆:“不喝了?”
闻映潮闷头掰蛋白。
这下拜维终于瞧出不对来了:“哑了?他检查报告怎么说?”
阿离:……
顾云疆把豆浆搁在盘边,动手撵他们:
“看什么热闹,今天的事不许外传,嘴捂严实点,把东西给我搬下去。”
就三个箱子,一人一只刚好。顾云疆发话,几人没敢逗留,灰溜溜地抱着箱子出去。
“让你少说点了,”阿离忍不住道,“你看,踩雷了吧?”
拜维想不通:“他到底怎么了?你不是有人脉吗,说说。”
阿离:“国王诅咒造成的永久性精神创伤,具体表现为意识混乱,能力失控。”
“以前被侵蚀得这么严重的人,要么死了,要么变成植物人,现在还躺着呢,”他说,“谁猜得到,以意识领域的顶级能力而闻名的人,脑子里装了一颗定时炸弹。”
阿离想了想:“但是闻映潮可以对意识进行自我修补,看起来没我想象的那么严重。”
拜维:……
这还不严重?
“得了,你也少说两句,”柏青忍不住道,“看路。一会送完队长回去,我还得送你。”
阿离:“行行行。”
拜维从箱后探头:“那我呢?”
柏青:“你下午不是还有工作吗?”
拜维:……
为什么要提醒他!
闻映潮趴在窗前,嘴里叼着半根油条,目送着那三个人离开医疗中心,往停车处去,才稍稍宽下心来。
好在没找他问东问西。
什么冥渊、冰海……熟悉又陌生的词汇,他没办法在乱成一团的脑子里准确地找出相关信息,一想就难受,非常不舒服。
“伸手。”顾云疆凑过来。
闻映潮不明所以,没动。
顾云疆叹气:“你的能力处于失控期,到外面去会很难受。戴上限制环试试?不舒服就给你解开。”
这段话太长了,闻映潮理解起来需要时间,他在脑中过了好几遍,非要逐字逐句地拆分开,才能下咽。
仿佛被按下静止键,他一动不动。顾云疆也就耐心等着,抬起手上拿着的限制装置。
小巧玲珑。
闻映潮犹疑着伸出手。
顾云疆小心翼翼地给他扣上,观察他的反应。
安静了。
这是闻映潮的第一个念头。
哪怕是在天网的医疗中心里,失控的闻映潮能感知到的范围依旧广泛,那些错杂的意识粗暴地挤压在他的精神网里,他习惯不了,太多声音吵他,混在一块,区分不开。
总算消停下去。
顾云疆松了口气:“穿上衣服,走吧。”
闻映潮跳下窗台,去拿外套。
新买的,顾云疆拆封洗过。他承认自己有私心,挑了闻映潮以前衣服的一件同款。
原本那件也在,他不舍得扔,压箱底了。
相关手续顾云疆一早就办理完成,打声招呼就能走。闻映潮戴上兜帽,特意把它压得很低,站在门边等顾云疆。
他只知道自己要走,不知道去哪。
顾云疆拎起最后一个包,主动拉过闻映潮的手。
“介意牵手吗?”他问,“怕你跟不住。”
闻映潮收收手指,没反抗。
那就是愿意。
顾云疆竟然觉得,自己现在的行径过于恶劣,趁人之危。
哪怕是在很久以前,他们还在一起、他还闹着让闻映潮陪自己看焰火表演的时候,对方也没这么顺应过他。
他烂透了。
他不能去说是闻映潮逼的,是他自己堕落成了如今的模样。
仗着闻映潮的能力被限制环控住,他终于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心中释放自己的负面情绪,自我内耗,源源不断地折磨着他自己。
闻映潮停下脚步。
不轻不重地捏捏顾云疆的手。
他察觉到了。
顾云疆微怔——他给闻映潮的是最高限制级的限制环,对方理应不能再感知到情绪才是。
甜言蜜语的效果也早就过去。
“你……”顾云疆扭头。
闻映潮低垂着脑袋。
他比顾云疆高一点,长发和兜帽挡住半边脸,顾云疆只能看见他抿紧的嘴唇,唇色发白。
见顾云疆不动了,闻映潮又捏了一下他。
顾云疆轻笑:“你在担心我?我好意外,也……”
好高兴。
有点长,不想理解。
闻映潮不明白,被限制后,他的世界好不容易变得干净,没有旁人的情绪来打扰。
可唯独顾云疆的心思那么清晰,随随便便就能闯进他的领地里。
他不排斥。
他只想让顾云疆别难过了。
顾云疆的情绪太汹涌,拦也拦不住,如站在暴雨下浑身湿透,得不到垂怜的路人。假作坚硬地把自己包裹起来,其实不堪一击。
“对不起,”顾云疆和他道歉,“我尽量收敛。”
为什么说对不起?
他好奇怪。
闻映潮想,自己不是这个意思,顾云疆误会了。
可他一旦深入思考,就像被针扎进大脑,并在其中翻搅一样地疼,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如何请求顾云疆。
不要再那样想了。
他强迫自己从流逝的字节里抓住那点只言片语,去拼凑自己真正想诉诸的想法。
顾云疆可以痛苦,可以发泄。那都是正常的行为,不需要为了任何人强行压抑情绪,也不需要因为自己的负面想法道歉,憋出一身病来,恶性循环。
闻映潮尽力了。
他说不出来,喉咙像被东西堵住,头痛得似要炸开。
于是他开始发抖。目光逐渐涣散,呼吸急促,浑身无力,顾云疆眼疾手快,在他跌倒前将人拥入怀中。
顾云疆不知所措。
怎么了?
他说的哪句话刺激到闻映潮了?
不是。
闻映潮急切地摇头。
他蜷缩在顾云疆的胸前,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咚咚咚”跳得极快。他紧紧攥着顾云疆的前襟,不肯松手,如同在抓一株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