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失温(211)
桑齐满腔话语不知如何表达,只能僵硬一笑。
白煜月将目光移向封寒,总算愿意开口:“那走吧,封寒。”
封寒浑身一震。那种仅有他一人发现的变化感达到最顶峰。他不敢置信地问:“你叫我什么?”
“封寒。”白煜月目光淡然,“你不是自我介绍过了?”
封寒脸上神色空白片刻,过后才僵硬点头:“对。”
白煜月走近一步,问:“还是说,我以前不是那么喊你。”
“你以前叫我学长。”封寒不得不着重强调一些事情,“曾经因为我们有同一个老师,你是我老师的学生,我才对你百般照顾。另外圣子长幼有序,为了表示亲近,你可以喊我一些别的称呼。”
桑齐莫名其妙地看向封寒,什么圣子长幼有序,以前不见你对长夏他们有半点爱护?
“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白煜月再次靠近,这次离得极近,让封寒立刻发现他长高了。
霎时封寒才知道,自从白煜月醒来后,身上的变化感究竟是什么。
——白煜月长大了。
很难说“长大”是否属于生物学的理念。因为白煜月好像睡了一觉后就这样了,是因为解封度上升,还是因为他在古兹尔之池中遭遇了一些梦境呢?
当初那个会从雪堆离冒出一个头喊“学长我在这里”的小白,忽然就成为眼前靠得极近的白煜月。他话语中的笑意钻进封寒的耳朵里,让整个心脏忽然一激灵。
白煜月道,压低嗓音道:“走吧,封寒。”
第115章 质疑
原本针对新苏醒的黑哨兵有多项测试, 全部因为世因法一句“适应”通通搁置了。世因法的话语在这座岛上就如同真理。白煜月和封寒得以顺利立刻研究古堡。
封寒总是欲言又止,但看见白煜月淡漠的神情,愈发痛恨极乐曼陀天带给小白如此痛苦。可另一方面, 他又有些罪恶感般的窃喜, 庆幸自己有“圣子”这层身份,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白煜月。
他尽量不引人反感地靠近了些:“你刚醒来, 不好奇这个世界吗?”
白煜月看也不看他,只道:“我不在乎它。”
这回答让封寒心梗。暴力不是黑哨兵的统一特点, 冷漠才是。但他愿意引导白煜月重新认识世界,他希望失忆的白煜月能体会到一些美好的东西——至少不要再疼痛了。
“这是电梯, 遇到意外可以拆。这是暖气管, 以后打架的时候不要打这里……”封寒一路介绍。萨摩耶一路摇着尾巴啃过来,遇到人来就了就咧开太阳般的笑容,老少不忌, 和它那不染尘埃的主人简直是两个极端。封寒第一次不确定精神体到底是不是主人的本我反映, 怀疑黑哨兵可能会情况特殊。
他们走出研究古堡,停在罗斯岛公交线路的停车点上。罗斯岛靠地上滑轨连接交通,古代采矿车改造后的滑雪车在上面行走。封寒刚想说明, 就被白煜月打断。
“我是没有了记忆。”白煜月侧脸看他,好看的面容掩不住锋利的攻击性, “不是没有智商。”
封寒对上他的视线,又很快避让。他不习惯锋芒毕露的白煜月, 因为他怕自己忍不住竖起尖刺。毕竟他也曾经目中无人,深信自己可以单枪匹马跨越极点。
如今他已经是一位成熟的学长了, 要给白煜月爱、和平, 和希望。
他只好确认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如果你说多点,我可能会记起来。”白煜月也如同封寒一样看向远方, 平平无奇的语调中好像有蛊惑人的魔力。“你想让我回忆起来吗?”
封寒沉默以对,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白煜月继续追问:“你刚才说我们有相同的老师。她是谁?”
封寒硬邦邦地回答:“等她以后给你自我介绍吧。”
白煜月难得见识到封寒的语言艺术,内心腹诽了一番。此时滑雪车出现在轨道远方,它身上有许多链条结构,“哒哒哒”的声音回响在冰原上。
白煜月忽然想到一个新问题。这次他真心困惑地问:“为什么我要和你住一起?”萨摩耶从他身边探出头,眨着好奇地豆豆眼。
“这件事要从哨兵和向导的区别说起。拥有匹配度的哨兵和向导是天生一对……”封寒回答得很平静,“而我是你的向导。”
白煜月一听这话,一身反骨劲就上来了。他才不要封寒当自己的向导,可恶的极乐曼陀天,他最讨厌别人搞包分配这种事。他再次提问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我们的匹配度很高吗?”
“不知道。”封寒对这些问题反而对答如流。大概很早之前他就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他说道:“我没有试过,也许没有吧。”
现在欲言又止的反而成了白煜月。
他不想和封寒说话了,转头问跟在后面的桑齐:“你又是什么人?”
“我是哨兵。”桑齐笑得很开朗,“不要拘束,我们从前的关系……嗯,比较开放。你以前也是个很开放的人哦。”
他等着白煜月继续问下去。结果白煜月转头上了滑雪车。
只有萨摩耶频频回头看他,这个角度看上去,萨摩耶好像在斜目而视。
滑雪车很窄,只有四人座。封寒和白煜月相顾无言。白煜月看向被雪雾盖住的建筑景色,封寒盯着地板上的一块污渍。两人间的气氛胶着又微妙。桑齐屡次想说话彰显一下存在感,都被这气氛压抑得无法开口。
很快到了下车点。他们又走了一段路,才来到封寒的“宫殿”前。它外墙的大部分冰层都被敲掉了,看上去比初见时更加华丽些。
封寒拉开大门,白煜月毫不客气地先走进去,态度宛若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首先看见换上信徒服装的周伏清,神色微动。
周伏清看见活生生的白煜月眼泪都要出来了。他在宫殿里待得还可以,桑齐又是很好套话的一个人。除了被软禁和忍受桑齐时不时的发癫,其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
但他很快发现白煜月身上的变化。虽然更吸引人了,但是也更陌生了。他心底一凉,问道:“小黑?”
“别这样叫他。他不是白塔的小黑。”封寒的声音从白煜月后方响起。他走到白煜月身边,挑眉问:“眼熟?”
“有点。”白煜月直接与周伏清擦肩而过。
封寒好像在替白煜月找借口。他看了看周伏清,道:“他是敌方阵营的人,眼熟也正常。”
周伏清半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煜月熟门熟路地走上楼梯,转身说道:“你们仇恨彼此。为什么要天然把我划分到你们的阵营,无聊。”
桑齐心头一震。是啊,这才是黑哨兵,不分敌我,只会毁灭。他其实有点难过,可能他有点怀念那个嘲笑他年龄的白煜月。
白煜月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这里是封寒的地盘,封寒知道白煜月没有迷路,便没有急着赶上去。要是白煜月喜欢,整层都可以送给他。
封寒坐在长款沙发上,姿态悠闲,看向了周伏清,审问道:“你和他以前什么关系?”
周伏清背挺得笔直:“我们是同期生。”
“同期生……你们这届英才辈出嘛。”封寒下意识用长官的口吻说话。然后他才改掉那个语气,说道:“看在我们曾经同学一场的份上,我懒得管你。你的性命或许在未来有用,尽量活到那个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