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右相是我妻(35)
景澜停下动作,“明日就是‘神选’仪式,我虽不会武功,但掷飞镖袖箭还可以,就加紧练练。”
“哦?”萧凌云兴致大起,“那你试掷一次,让我看看功力几何。”
景澜也不推脱,“掷哪里,你说。”
萧凌云退出十步之外,指着自己心口,“这里。”
景澜蹙眉。
萧凌云道:“我有功夫护体,你的飞刀绝对碰不到我,信不信?”
景澜有些诧异,从前听薛沐风说有人能以强大的内力在周身形成保护罩,将兵器弹开,比金钟罩铁木衫之类还要厉害。萧凌云年纪轻轻,居然会这个?
“快点啊小澜。”
景澜看着萧凌云一脸犹豫,“你当真可以?”
“哎呀,瞧你说的,我总不可能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吧?”
“好吧。”景澜半信半疑起身,将飞刀夹好,屏息凝眸,“嗖”地一声出手。
他紧盯萧凌云,想要看清那弹开兵器的神功,却见萧凌云突然诡异一笑,轻轻往旁边一蹦。
飞刀无辜落地。
……
“哈哈哈哈哈!”萧凌云笑得直不起腰,“小澜,哈哈哈,不想你如此单纯,哈哈哈哈……这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吧。”
“无趣。”景澜怔怔的脸微红,转身进屋。
萧凌云几步跨至他面前,“你生气了?”
景澜顿了片刻,微笑拱手,“怎么会,王子殿下想方设法逗在下开心,在下受宠若惊。”
萧凌云勾勾嘴角,低声深情道:“小澜,你的飞刀早已扎在我心上了。”
景澜无奈,“那便拔/出来。”
“拔/出来更痛。”
“长痛不如短痛。”
萧凌云摇头,“刀已扎了进去,刀在,我尚可对付着活命,若刀拔/出来,我就真活不了了。”
景澜按按眉心,“王子殿下……”
萧凌云又变出折扇敲嘴,“好了不说了。我为明日做了些准备,正要跟你交待。”
景澜便也不再计较,与萧凌云一同进屋。
翌日清晨。
历经两日折磨的烜合终于不再腹痛,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肚子跟着挺出两圈,且大而圆隆。五月的身孕宛如六月多大小,连宽大的睡袍都遮不住,更别说榻边这身轻甲。
但他依旧兴奋,手指附上鳞甲认真抚摸,这,才是他最钟爱的服饰。
以布带将腹底托稳,他换上甲衣,束起黑发,镜中出现了那个他多年未见、一身戎装的烜合。
只是……
腹部的轻甲被顶得十分明显,烜合目光有些暗淡。
“系紧些。”
宫人站在烜合身后犹豫了一下,将系带稍紧了紧。
镜中的肚子未有什么变化,烜合吸了口气,“再紧些。”
“大君……”宫人不敢下手,方才那一下,甲衣与烜合的孕腹已经紧紧贴合,毫无空隙了。
“无妨。”得了不托海的保证,烜合确认胎儿无事,便不愿放任自己腹部突挺的模样,索性双手按于腹上,用力压回去。
宫人惶恐地看着身后的衣带渐渐松下来,露出足有两寸多的空隙。
烜合从镜中看到肚子恢复到施针前的大小,亦自觉胸口气闷,总算略有艰难地说:“就是这里了,替本君系紧。”
宫人抖着手,狠心系了。
摆手让人退下,烜合扶着腰侧在房中适应了一下。
腹间虽压得难受,坐姿尤其尴尬,但行动尚算轻巧自由。
取出收藏多年的□□与软鞭,这一战不仅是为了乌兹,也是为了他自己。
他必须赢。
第59章 奇毒
卯时,烜合的仪仗、萧凌云与景澜并王府府卫、以及国师率领当朝四品以上官员抵达“死神之林”南入口。国师负责主持“神选”前的祭天仪式。
烜合一身轻甲,独自前往神坛,众人皆惊。
同样戎装打扮的萧凌云上前,“大君身怀有孕,不带随从,未免托大。”
烜合道:“本君昔年怀胎,百万军中尚且来去自如,二王子还是担心自己吧。”
萧凌云蹙眉,据他所知,烜合当年被俘不久后便被封为君后,直到生下大王子的这段时间里应该从无上战场的机会,可他又不像是会口出狂言的……
罢了,陈年八卦想也无用。
萧凌云昂首走上神坛,国师立于正中,将此次“神选”的缘由告知于天,众人下跪祝祷,祈求天神帮助交赤选出明君。景澜立在一旁,望着这异域风情,有种强烈的疏离感。
抽签决定,烜合由西入口、萧凌云与景澜由东入口,同时进入密林。三日内,首先携同伴与猎到的隼平安到达北入口的人,便是交赤新王。
参选者身处林中时无尊卑长幼,可随意干扰阻止对方,甚至夺取对方性命。
因为交赤的王,必须不顾一切牺牲与代价,保护自己的子民。
密林入口,萧凌云扭头望向景澜——一身轻便的银色亮甲让温和潇洒的他多了几分英气,眼中的光似乎也比从前锐利了。
萧凌云心中被一股强大的责任充满,他握住景澜的手,从容地走进密林。
“死神之林”名不虚传,林外晨光朗朗,可才走进几步,昏暗便铺天盖地袭来。景澜四处一望,异常粗大繁茂的树木遍布四处,抬头,宽阔的枝叶紧密交叉,形成黑压压的屏障。
他想脱开萧凌云的手,萧凌云却握得更紧,“小澜,你不会武功,我们万万不能走散。这里太暗,而且遍布陷阱与毒虫猛兽,我并非要占你便宜。”
景澜只得道:“知道了,多谢。”
“袖箭上淬了麻药,你用的时候千万小心,别伤了自己。止血草金创药等也一定要记准收纳的位置,情急之时不要拿错。你的食物饮水若觉得重,就交给我背。别走得太快,地图简陋,只能看出大致的方向和地形……”
萧凌云越说越急,手将景澜握得越来越近,甚至有汗从掌心渗出。
景澜笑问:“你紧张?”
萧凌云一怔,略尴尬道:“紧张。紧张随时可能到来的危险,紧张此举能否成功,紧张……自己是否能护得了你。”
“王子殿下平日并非如此。”
萧凌云勉强笑笑,“大概是责任太重了。”
“从此林中出去后,责任将变为整个交赤的百姓,王子殿下还要继续紧张吗?”
望着景澜认真的眉眼,萧凌云渐渐平静下来。“没错,小澜,谢谢你。”
景澜清雅一笑,“分内之事,客气什么。”
林中视线越来越差,景澜点起火折子,萧凌云左手拉着他,右手持长剑开路。
得益于萧凌云的经历,这位王子丝毫没有王公贵族的养尊处优,更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客,总能迅速地发现危险,并迅速地化解。
他们破开了八个坑道陷阱,斩了毒蛇毒虫若干,又在迷失方向时强行开辟出一条通道,从藤蔓缠绕的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最终来到一片较开阔且干燥的空地上。
“中午了,我们休息一下,吃点东西。”
二人对面坐下,萧凌云看着景澜微乱的头发和蹭了泥土的脸,有点心疼和愧疚。他以水打湿手巾,递给景澜,“累了吧。”
“尚好。”景澜接过手巾,意外地有些兴奋,“若非事关重大,这样的旅行我倒很喜欢。入仕前,我与朋友走过不少地方,也遇过一些危险。如今倒有些像那时的情景。”
难得景澜主动聊起自己的生活,萧凌云也兴致勃勃,“中原地方广大,各处景致皆令人心驰神往。只是,”苦笑一下,“以后我怕是没机会看了。”
“有得必有失。”
萧凌云点点头,“与你一同游历的,并非你的夫君?”
“嗯。”想到程有,景澜面色不由得温柔,“我与夫君相识才一年多。和我结伴同游的那位,大概可以说是青梅竹马的生死之交,或者兄弟亲人。总之,”无奈一笑,“从小到大都在一起,也难确切说是什么关系了。”
“就是上次我见过的那个薛沐风?”
景澜点头。
萧凌云淡淡道:“看着有些呆,不知你怎么与他玩到一处的。”
景澜拾起一根树枝在地上随意划拉,“虽说交友应志同道合,可缘分使然,两人在一起的开心舒适、互相牵挂,不会因为身份、性情之类的东西改变。”
停下树枝,景澜目光略显凝重:不知阿有所想与他是否相同?
萧凌云望着景澜,似乎能够望见他心中感念。
一个是夫君,一个是青梅竹马生死之交,景澜谈到这两人时下意识流露出的幸福神色和语调,唯有自己这个旁观者才能看得清楚。
如今自己在景澜心中,除了一个奉旨相帮的番邦王子外,是否还有别的意义呢?
“小澜,”不知从何时开始,景澜不再介意他称他小澜,这至少让他欣慰,“能讲讲你与你夫君的事吗?上回你说你们闹矛盾了……”
景澜面色一暗,萧凌云立刻道:“不愿说也无妨,我随便问问。”
景澜又开始用树枝划拉地面,“也并非不能讲,只是现下没什么心情。”
“无妨。等哪一日你想说了,我一定奉陪。”
“多谢。”景澜微笑着,笑容却有些沉重。
接着二人不再闲聊,边吃干粮边对着地图讨论。
萧凌云道:“‘死神之林’东、西两个入口并非在东西边的正中,而是非常靠近南入口,距离北入口还相当远。今早没走多少路,我们尚在密林外围,据说密林中部,才是真正危险之处。”
景澜道:“那便加快脚步吧。”
突然萧凌云搂住景澜迅速退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在他耳边低语:“屏住呼吸。”
但见萧凌云双眸眯起神色戒备,景澜惊且疑地照做,
不远处茂密的草丛开始晃动,黄底黑纹的巨兽缓缓走出,是虎。
景澜心中一滞,死死盯着那虎的动作。
那虎似乎并未发现他们,只是四处逡巡,可谁也料不准它会不会多踏几步绕个圈子,或者发威冲撞冲撞树干之类。
萧凌云一手极轻地伸入背后箭筒,小心翼翼搭箭上弦。景澜也微动手腕,预测了一下袖箭的轨迹:弓箭与袖箭上都淬有强力麻药,应该……无妨。
突然,漫无目的的虎将头扭向他们,虎尾跟着一甩,抽断了旁边的枝干。
景澜吸了口气,感觉心要跳出来。
萧凌云拉弓如满月,“嗖”一声出手的同时,那虎瘫倒,虎头扣在地上,口中连连发出痛苦低沉的呜咽。飞箭这才从虎身上飞过,掠进草丛。
景澜瞪大双眼,怎么回事?那虎……
一阵天旋地转,景澜浑身发软跪倒在地,视线模糊。
“小澜你怎么了?!”萧凌云惊讶地抱起景澜。
景澜看着近在咫尺的焦急面庞,可那询问的声音,却像是从好远的地方传来的。
“我……”双手抖个不停,四肢完全失力,扭头、说话都十分艰难。
“小澜!”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凌云有些慌,还未查清景澜究竟怎么回事,草丛那边又是一阵声响。
该死,千万别又是……
萧凌云静下心神聆听,不,这声音不是猛兽,而是……
□□的枪尖拨开草丛,烜合瞟了一眼地上发抖呜咽的猛虎,信步而来。
“是你?!你使了什么手段?”
景澜与地上那只虎症状相同,烜合恰好出现,事情真相已无须解释。
萧凌云将景澜搂在怀中,一手持剑于身前。与烜合的对峙他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烜合望着浑身无力勉强挂在萧凌云身上的景澜,“有一种毒气,没有内力的人吸入了,便会四肢瘫软、五感失常……”
“解药。”萧凌云斩钉截铁道。
烜合垂下眼脸,长睫在脸上投下一层阴影,“并无解药,普通人无论如何也撑不过十二个时辰,到时景丞相必死无疑。”
“在此之前,我只要杀了你带他出去,就会有救。”
烜合无所谓地笑了笑,“这或许是个办法。”
萧凌云低头看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的人。
景澜的双手无力地扯着他的衣服,拼命抬起头,艰难张开嘴。
萧凌云听到了,他在说:“将我放下。”
萧凌云一手扣紧景澜,一手猛地握紧,朝烜合一剑刺去。
第60章 胜负
萧凌云带着景澜与烜合交手十分不便,但景澜已无法行动,且不说烜合或许仍有加害的手段,单是密林中遍布的危险,都会随时危及景澜的性命。
最最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心绝不允许他放下景澜。
萧凌云习的是道家武功,身法灵巧,岀剑极快。烜合则正相反,武将出身的他尽是刚猛路数,银枪挥舞间带起呼呼风响。
树枝树叶被二人的内力震得飘落,天色更显昏暗。
景澜原本就晕,现下被带着不断翻转,顿时更晕,唯独意识清明。
他又急又气,他不能、不能就这样成为一个拖后腿的,一定要……做些什么才好。
烜合的枪尖不断往景澜身上招呼,萧凌云勉力防御,急退几步后亮出手腕,烜合以为他要发袖箭,侧身一避,不料萧凌云是虚晃一招,趁着空档抱着景澜施展轻功逃脱。
林中地形限制,尚未走太远,烜合就追了上来。
常年居于后宫,如今还怀了孕,如若这样的人自己都战不过,当真丢脸。萧凌云发狠咬牙,回身连发几枚袖箭,双脚相互一踩,转身随着袖箭的方向腾去。
烜合上回被骗,这下闪避略有迟疑,接着发现袖箭只是佯攻,萧凌云的剑尖跟着飞来。烜合一个后仰,趁萧凌云飞过时,左手抓住他腰带大喝一声,将他从空中拽了下来,并狠狠一甩。
萧凌云失去重心,但仍紧搂景澜,二人即将被摔在地上之时,他运气于剑尖向地面一指,借力站了起来。
攻击又至,萧凌云边闪避边疑惑:方才烜合躲他的袖箭、剑击以及最后扯腰带甩他那一下,都需依靠强大的腰腹力量,就算再武艺超群,怀孕的身体也不可能连续做出那样的动作,除非……
烜合恐怕亦服了猛药。
果真是孤注一掷无所畏惧,可自己心中却牵挂这个害怕那个。
烜合枪法极快,萧凌云躲避中未及看好后路,猛地撞在一颗大树上,剑脱手,景澜也被震得摔了出去。烜合抬枪便刺,萧凌云立即扑上去护住景澜向侧方一滚,顺势扣住烜合脚腕一拉。
地面突然塌陷,他们都未及反应,便从打开的洞口滑入了陷阱坑道。
陷阱内是个长长的向下的斜坡,萧凌云为护景澜,只得先松开烜合。三人几乎纠在一起连续翻滚,萧凌云抽出折扇抵在地上,仍止不住坠势。
既而坡度渐缓速度渐慢,即将停下来的一刻,萧凌云抱着景澜一手撑地,发力向身后的烜合一踢。烜合双臂于胸前一挡,仍被踢出好几步远。
“小澜你怎样了?可有受伤?”
地道中一片漆黑,即便萧凌云将景澜抱在怀里,也看不真切。
景澜努力地摇着昏沉的头,“没、没事……”
萧凌云再看对面,漆黑中隐约可见烜合的身影,但未有动作,是受了伤,在休整?
后背一阵疼痛,应是方才落入陷阱前被烜合的□□所伤,右臂也有损伤,一动就疼得厉害。
吃下止血止痛的药丸,他静静思索:这里又黑又狭长,剑丢了,烜合的枪也无用武之地,两人再交手也不可能点灯,将是一番苦战。
但此战应当就是决定胜负的一战了。
要抓紧机会。
萧凌云放了三枚袖箭过去,在烜合依靠风声避开时确定了他的位置,可带着景澜主动下手不方便,只好再等时机。
地道里极其安静,萧凌云死死盯住对面一动不动的影子。
突然气息变得阴冷,是杀意。
那身影缓缓站起,萧凌云握紧手中折扇。
方才一阵摔打,原本烜合在动武后只是有些隐隐作痛的肚子突然痛得厉害了——施了针,胎儿虽可无恙,痛苦却仍需他来承受。事不宜迟,如今定要招招不废、速战速决。
只能用那招了。
烜合闭上眼调整呼吸,去适应腹中疼痛与束缚的压迫。
突然猛吸一口气,飞身上前迅速推出三掌,推出的内力几乎肉眼可见。
萧凌云大惊,眼看冲击将至,赶紧将景澜甩在身后单手扣紧,另一手出掌相迎!
二人掌力对冲,萧凌云是后手,落了下乘,被烜合的掌风推得后撤,双脚在地面划出两道轨迹,一再使力也未能站定。
烜合将腰间软鞭挥出,如灵蛇般迅速缠住了萧凌云的脖子。
“呃——!”
萧凌云揪住脖间软鞭,想要强行挤出缝隙,烜合又将长鞭一转一拉,不止让他无丝毫下手处,更将他拽得站立不稳。加之背上景澜的重量,萧凌云只觉得浑身都憋得极紧,呼吸无比艰难。
难道……他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他信誓旦旦要夺取王位,为母妃报仇,难道就甘心葬身此处吗?
何况还有景澜。
自己若死,景澜也定无活路。
他决不能死,他……一定要赢。
腾起一脚踢向前方,痛苦的闷哼意料之中地响起——烜合用鞭子缠住他,自己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