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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右相是我妻(42)

作者:墨玉飞蝗 时间:2018-03-04 12:17 标签:生子 宫廷侯爵

  临近午饭时,萧凌云从一处普通民居出来,身后啪嗒啪嗒脚步声响,却是那家才几岁大的小男孩端着茶碗,奶声奶气地请他喝了水再走。
  萧凌云接过茶碗,摸摸男孩胖嘟嘟的脸蛋道:“多谢,真乖。昨日攻城,你可害怕?”
  男孩立刻露出勇敢的表情,“我不怕。爹爹说,交赤的男孩子最勇敢,从来不怕打仗,我长大了也要上战场保卫国家。”
  萧凌云故意问道:“你知道什么是保卫国家?”
  男孩很认真地点头,“我知道。爹爹说了,大君是坏人,他做的就是坏事。大王才是好人,帮大王打仗就是保卫国家。”
  萧凌云饶有兴致,“为什么大君就是坏人?”
  小男孩抓头想了想,“爹爹说,大君是乌兹人,就是坏人。而且大家都说,今天早上纸上写的大君说的话,都是胡说八道。大王已经把大齐的丞相关起来了,才没有听他的话。大君是故意说谎要害大王的,说谎的人和害人的人也是坏人。”
  萧凌云俯下身,又摸了摸那鼓起的脸蛋,“你说得对。你很聪明、也很勇敢。”
  男孩呲牙笑,萧凌云亦回给他一个赞赏的笑容。
  阳光洒在一高一矮的两人身上,温暖灿烂。
  回到宫中,萧凌云命人将午膳送至景澜居所,走过层层叠叠弯弯折折的道路,来到一座僻静的偏殿内,示意侍从不要通报,敲门的手抬起又落下,径直推门走进去。
  正看书的景澜抬头,没怪萧凌云的突然闯入,反而笑道:“萧大王看来心情十分好?”
  景澜一身素服,执卷托腮,随意而闲适,看得萧凌云心情更好。他凑到旁边坐下,一边倒茶,一边将早上的事讲了一遍,“说来,还是全靠小澜你聪慧机敏、又深明大义,主动请我作出将你软禁的样子,这回才不至于落了口实。”
  烜合集兵的那日,萧凌云带了一队全副武装的人马将景澜从驿馆“请”进宫中,一路上气势汹汹,全城百姓都看在眼里。
  景澜将书放在一旁,“萧大王太客气了,我这么做,与你我都有利。如今,萧大王可有感受到民众归心是何等舒服?”
  此话本是调笑,不料萧凌云却肃然起身,“小澜,不瞒你说,从前我要夺王位,只是为我母妃,何谓一国之君,我从未想过。但这几日来,我终于有点明白自己如今的身份意味着什么了。”行至窗边负手而立,“父王因为烜合,二十多年未对乌兹用兵,朝臣背地里不乏说他色令智昏错失良机的。可如今看来,正是这二十几年的太平,让大伙儿有了喘息休养之机。如今交赤百姓安居乐业,比起一时攻伐,我看是更大的好处。对于乌兹的百姓,想必也是一样。可惜这场仗推了这些年,终究还是要来。”
  景澜正色道:“阁下如此见识如此胸襟,实在难得。”思及近来及以后要做的事,面露惭愧,“景澜不及,汗颜得很。”
  “我知道小澜心地善良。”萧凌云转身含笑,“小澜所作所为也并非只为挑起战争,而是依凭于战以安定四方,让百姓获得更大的好处。所谓‘止戈为武’。”
  景澜却忧心地摇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我到底还是太浅薄了。”
  如若师父他老人家在此,同等境况,他会如何处之?
  他虽从小随师父生活,学师父的本领,可师父是一片怎么也望不到边的汪洋大海,又似可望不可即的星辰。他学得越多懂得越多,就越看不透师父的性情与行事。
  尤其姜全一事上,师父的种种让他十分迷惑。他有意问个清楚明白,师父却不愿多说,并且还暗示他,今后无论何等险恶,他都要一个人走了。
  “小澜。”萧凌云凑上来,脸贴得极近。
  景澜闻声一惊,不着痕迹地挪开,“抱歉,方才有些走神了。”
  “在想你的夫君?”
  景澜无奈,“夫君自是每日都想,却不是方才。”
  萧凌云黑下脸,“小澜,你这样说,真的好吗?”
  景澜摊手,“你这么问,我便直言。”
  “罢了。”萧凌云叹口气,“等事情平息,我再好好与你叙情。花厅已摆好饭,我们快过去吧。”
  景澜点头,萧凌云不在此事上纠缠,他自然乐意。正要出门,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下意识先拉住了前方萧凌云的衣袖,“再派些人去支援审言他们,一定要快!”
  

   
第72章 同生共死
  旷野。
  兵刃声此起彼伏,时而鲜血飞溅或人影倒下,两方人马斗得正酣。
  突然二人策马奔出战圈,扬鞭向南急驰。
  正是李直与穆审言。
  “审言!你可有受伤?”
  李直的声音夹着风传来,关切更显清晰。
  前方穆审言高声道:“我没事!你呢?”
  李直松了口气,“那就好!我也没事!”
  穆审言压低身体,目光坚毅,“离梁州大营已经不远,我们再快些!”
  疾奔近一个时辰,李直突然大叫停下,穆审言勒马,气喘吁吁问:“怎了?”
  李直下马,趴在地上仔细辨认一阵,起身拍土,“不好,有大概十来个人,正朝我们快速赶来。”
  穆审言蹙眉,方才他们身边尚有宫中侍卫,但如今……四下一望,指向远处一草丛茂盛处,“我们先去那边躲躲。”
  将马闩在隐蔽处,二人在草丛中藏好,李直低声道:“没想到烜合真猜到我们会向梁州大营求援,而且,还猜到我们走这条路。”
  穆审言道:“猜到求援不难,但这条路却不是猜到,只是撞到。烜合想要阻截求援的人马,却不知我们到底走哪条路,因此只能分开数队,各处可能之地都派人前往。否则,我们遇到的敌人,绝不会如此之少。”
  李直恍然大悟,更叹穆审言聪明。并且看似文弱,但关键之时异常果敢。
  “从人数上看,烜合仅是一试,更多的人马要留下攻城,他其实渴望着一场大战。”
  李直闷声道:“不知这仗何时能打完。”
  穆审言握住李直的手,“你我早一日到梁州,这仗便早一日结束。”
  一句话唤回了李直所有的信心和勇气,他用力点头,“对,你说得对。”
  不多时,一队人骑着马,在大路当口停下。
  穆审言心道糟糕,那里正是通往梁州的必经之路。
  李直心中亦直喊不好,若他们方才能再快一点,越过这个地方,就又有岔路了。
  可惜。
  敌人怕是想守株待兔,长此下去……
  穆审言抿了抿唇,掏出怀中信件塞给李直,“这个你拿好,我去引开他们,你找准时机……”话未说完,就见李直用极少见的愤怒眼神看着他,穆审言理所当然地愣了。
  李直僵着声音道:“审言,你忘了那日你我与沉璧遇险,我要去引开敌人时你说的话了?”
  穆审言一怔。
  “你说‘既然知道我们是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则一起生、死便一起死。’”
  穆审言讶然,李直竟将他说过的话记得一字不差。
  “如今,”李直微低下头,“你我不再是兄弟……”抬起头来,坚定地直视穆审言的双眼,“我要与你同生共死,你却要抛下我?!”
  穆审言大震。
  生死关头方才听到这番言语,那么即便死上千万次,他也可含笑了。
  “是,是我错了。”穆审言将信收回,眼中噙着泪光,“今生你我同生共死,绝不分离。此信,更要一同安全送到。”
  “嗯!”李直用力点头。
  敌人开始四散搜寻,穆审言与李直屏住呼吸,若要战,他们二人断然是战不过的;若要逃,生机亦十分渺茫;他们身着交赤服饰,若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不可能,那些人,定是宁枉勿纵。
  突然一人朝他们藏身之处走来,李直从背后悄悄摸出淬过毒的弩机,侧身挡住穆审言。穆审言掏出硫磺粉与一个小型□□。
  李直将弩机对准,一弩发出,那人捂着眼睛大叫着倒地。其余人皆被惊动,朝草丛奔来,另有一人开始放箭。
  穆审言立刻朝前方两次扬手,爆炸声响,浓烟滚滚中更添阵阵哀嚎。
  穆审言与李直抱头伏地片刻,匍匐着前往拴马的位置,一马已经受惊脱缰跑远,他们便加速向前挪,不料浓烟爆裂竟中有人冲了出来,紧追他二人而来。
  “血腥味!”李直推开穆审言,转身扑过去,拦腰死死拖住那人,“审言快走!”
  “李直!”穆审言回头,心道不久前才说了那样的话,如今还走个什么。急忙捡起方才李直一推中掉落的弩机,对准朝李直背上不断落拳的男人一发,那人捂着伤处痛叫,李直趁机逃脱。
  “他们身上都有伤毒,我们再快些!能逃掉!”
  李直推穆审言上马,自己跟着上去护在他身后。二人同握缰绳,左冲右突。
  身后追逐的马蹄声渐近,为数不多的□□已经用完,现下快马奔驰,对方人数又多,弩机恐怕派不上用场,对方的马看来又十分精壮,而他们这匹已跑了不少路,驼着两人,不知还能撑多久。
  “审言,”李直贴在穆审言耳边,“能不能假装还有□□,吓吓他们?”
  穆审言蹙眉,“那样做虽能暂且吓住他们,却也能告诉对方我们已无后手。周围尽是旷野,地形不利。恐怕得到了能让我们一瞬逃脱的地方,才会管用。”
  “原来如此。”
  那么如今,只有全力逃命了。
  追兵已至百步,且愈来愈近。
  李直抱穆审言抱得越来越紧,握着缰绳已被汗湿的手被勒出红印,穆审言感到胸腔传来的心跳愈来越快,脑中飞速旋转,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眼下,只能靠运气吗?
  抬头一望灰蒙蒙的天色,上天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吧?
  努力忽视身后紧追不舍的声音,跑吧,哪怕多跑一步也好。
  “审、审言……”李直抖着声音叫他。
  杀气越来越重,他又何尝不知。艰难回头,一人马头已至,举起□□,向李直刺来。
  穆审言再次催马,李直沉下心,已有了最坏的打算。
  突然一阵风响,斜里冷不丁飞出一支火箭,正中执枪人的手臂。那人应声落马,穆审言与李直震惊之余,皆松了口气。
  飞箭处尘土飞扬,人马渐渐现出,一马当先的持弓人大喊:“奉景丞相令,尔等快走!”
  穆审言与李直大喜,马儿也似乎重新蓄了力气。
  打斗声起。
  打斗声渐远。
  打斗声消失……
  夜幕降临时,穆审言与李直累得脱力,一下马便仰躺在地,大口喘息。
  穆审言扭头看向身边李直,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那笑容与眉眼看得李直面色通红,只好躲开那双眼,拉起那人的冒着细汗的手。
  穆审言动了动手指,与他十指紧握。
  “李直,我们生个孩子吧。”
  李直一愣,“要、要等此事了结后。”
  “那是自然。”穆审言笑着,“只是现下有了这想法,而且,很强烈很强烈,便说与你听。”
  李直点点头,“嗯……明白。”
  穆审言又一笑,“倒是现在就想与你生呢,可实在是没劲儿了。”
  李直也笑起来。
  二人望着天空静静躺着,李直道:“审言,孩子由我来生吧。”
  穆审言疑惑地望着他。
  李直道:“生孩子虽好,但太辛苦了,你身体弱,再受不得那样的苦了。”
  “听说头胎最辛苦,后面就好了。”
  穆审言的语气不甚在意,李直却将穆审言的手攥紧,十分郑重道:“不可。审言,其他事我都能依你,但唯独此事,你、你要听我的。”
  穆审言心中悸动,翻了个身依偎在李直怀中,低声叹了句“多谢”。
  李直抱住他,熟悉的人、熟悉的体温让他感到倍感幸福与充实,他轻轻吻起穆审言的头发额角,穆审言便贴得他更紧。
  今日白天阴沉,夜晚却漫天星斗,如人之希望一般闪耀。
  到了明日,一切就都会好吧。
  

   
第73章 挑衅
  晨光笼罩大地时,穆审言与李直终于到达梁州大营。
  大营都统赵晟听闻景澜的幕僚从殷然城前来,接见极为郑重。
  穆审言站在下首躬身,“赵都统,殷然被围,亟待援兵。同时为引出乌兹兵力一举破之,各处调配,景右相信中已有详述。”
  赵晟命二人坐,接过信来细看一遍,仔细收好,“本将早已接到旨意,随时听从景右相调遣。如今本该立刻出兵,但……”拱手向东方一礼,“皇上不日将抵达梁州大营,本将认为,应待皇上到此,再做计划。”
  穆审言与李直对望一眼,皇上居然御驾亲征?!
  “景右相有言,殷然城至少可守一月,时日上尚算富余。二位得景右相重用,必是有才之人,也最清楚交赤深浅,便留在此地,等皇上传召吧。”
  景澜身陷敌营,不能立刻出兵,穆审言与李直不免着急。但看情势,也只能如此了。穆审言起身施礼,“是,在下二人听凭赵都统调遣。”
  李直看向穆审言,欲言又止,穆审言又一躬身,“赵都统,来此途中,大内护卫们数次与敌军交锋,生死未卜。在下请求赵都统派人前去接应。”
  赵晟略一思索,点头,“自当如此。且把路线图拿给本将。”
  二人呈上路线图,接着被引到住处。
  劫后余生,李直捧着茶水,喃喃自语:“希望侍卫小哥们都没事,相爷也没事。”
  穆审言叹了口气,“吉人自有天相,希望如此。”
  “审言,皇上真要见我们吗?”
  “如赵都统所说,你我最清楚交赤的状况,只是不知皇上会亲自问话,还是会派个旁人。”
  “哎,”李直有些紧张,“见了皇上,我恐怕连话都不会说了。”
  “天子威重,你我草民自是战战兢兢。”
  “审言你要参加科试,能提前见到皇上也好,但我就……”
  李直眉头紧锁,又因少眠双眼锈涩,看得穆审言忍不住笑,“你别自己吓自己,皇上乃有道明君,皇上行事,也不是你我能揣测的。如今只求做好分内事,平平顺顺度过这个月吧。”
  李直使劲儿点头,“嗯,你说得对。”
  穆审言口中的这一个月,对于战场上的人们来说,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顺度过的。
  烜合身孕已近七月,胎儿长势很快,加之施针影响,负担理所应当地加重,无论怎么调理都杯水车薪。
  猛攻殷然已半月有余,萧凌云出他意料,守城守得还算不错。但城郊粮仓已被他控制,就算不再做什么,过些日子,城内必然空虚。
  只是眼下单靠围城,怕是不行——
  与乌兹约定,只要他一月内攻破殷然,乌兹便不会干涉他之后的作为。然后他便可静等孩子出世,让那孩子登上王位,一切安排妥当。至于到时他会如何,还未及细想。可一旦一月之内攻不下殷然,乌兹必定大举出兵,到时事态就不是他所能掌控的了。
  何况,景澜还有后手。
  一切皆是五五之数,须速战速决。
  烜合带少量人马来到城下,命一队骑兵侦查示威。
  城下尘土飞扬、挑衅的口哨与呼喊声此起彼伏,城上却龟缩不出,全无动静。骑兵嚣张地绕了几个圈,回归阵营。烜合又一摆手,步兵执盾上前,立成一排大喊——
  大君腹中之子乃真正先王血脉,图连赫身份真假尚未验明仓促登基,实乃助大齐窃国。
  大君心系百姓,不愿开杀戒,否则早已强攻。
  凡交赤百姓,皆应为国效力。
  开城投降者,重赏。
  为国报信者,重赏。
  擒拿伪王或齐相景澜者,重赏。
  步兵们轮番登场,循环不停。
  喊了近半个时辰,萧凌云终于现身城楼,倒提一把一人高的长弓,面色比身上的银甲还要冰冷:上回寄谏这回喊话,搬弄些自己都不信的谎言,烜合的脸不觉得烫吗?
  长弓架于城墙,五支粗壮的长箭上弦,萧凌云抬脚抵住弓腰,奋力拉弓如月,“心系百姓不愿开杀戒?不知先前攻城的是谁。恬不知耻。”
  五支粗箭应声飞出。
  喊话的士兵们一愣,凑在一起抬起盾牌后退,口中依旧念叨着劝降的话,只是不如方才齐整有力,颇显滑稽。
  烜合看清箭势,策马迎上,挺身一掷手中□□。
  五支箭“乒乒”撞上枪身,又垂头落地。□□顺着飞出的轨迹斜刺入地,嗡嗡轰鸣。
  烜合拍马上前一捞,抬枪一指城楼上的萧凌云。
  萧凌云气得眉尾都飞起来,拼命将胸中翻涌的情绪压下去,甩袖走了。
  城下烜合挑起嘴角。
  士兵们高喊“大君威武”。
  烜合缓缓回马,“休息片刻后,多叫些人来,站得远些,再喊。”
  首先回营,只因戎装束缚的压力已非月前可比,马上动作亦越发艰难,尤其最近几日,稍微动武,腹中孩子便猛烈翻滚,不消片刻就让他浑身虚汗胸闷不已。这几日便稍作调息吧,毕竟不久后就是一场实打实的大战。他即便再不适,也只有硬撑着身体上了。
  萧凌云憋着满腔怒意回宫,屁股未在凳子上沾多久便抵不住烦躁,前往景澜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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