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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来相照(76)

作者:风为马 时间:2021-08-30 08:30 标签:HE 情投意合 轻松

  “回家?”一瞬间,谢晏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南京的事,你一概不知?”
  不等宁瑞臣答他,他就自顾自道:“也难怪,宁伯父一向疼爱你……这种事,他怎么会告诉你?”谢晏想了想,大概是回忆起从前往事,露出一个还算温柔的笑,说出的话却令人如坠冰窟:“瑞儿,你回不了家的,宁家、豆蔻亭,如今都是守备厅的兵。”
  起先宁瑞臣不大相信,只当谢晏是口不择言地威胁自己,但越说到后来,他的脸色越差。
  “通倭大罪,连万岁爷也震怒了,除了下人杂工,都进了大狱,”谢晏把常喜无诏行事的事掩盖了,平淡的说着,“昨夜兰泉寺那阵动静,你知道的吧?那些人的来意,想必是被寺里僧人盖过去了——他们就是来拿你的,僧司的人昨夜拦在山门前,常督公的人马才没进来。”
  谢晏瞥了眼宝儿,那孩子也呆住了,他并不停:“伯父高明,在方丈那里放了你的度牒,若宁家出事,先把你送上山,借个出家人的名头躲避灾祸,可这能躲多久呢……瑞儿,你甘心,不明不白做了和尚?”
  宁瑞臣有些茫然,他知道谢晏不会在这上面骗他,想起此前种种的蛛丝马迹,为什么父亲忽然对他恶言相向,为什么嫂子久久不回南京,他全懂了。一夜之间,南京竟已分出了个胜负,宁瑞臣以前就模糊知道,常喜和父亲势同水火的,可这一天来的太猝不及防了。
  他艰难地张了张口,嗓子眼滞涩着,和所有突遭变故的人一样:“我、我不信。”
  谢晏说:“我可以带你出去,南京风声紧,我们出城,走运河,转陆路,下南洋走一走。”他又说:“没多少时间了……伯父的案子,有心也难翻。”
  话到此时,宁瑞臣说不动心是假的,大难临头了,还顾得上什么恩怨呢,可他和谢晏对视的一瞬间,忽然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南京是谢晏的聚宝盆、摇钱树,他纵有九死一生的险阻要蹚,也绝不会轻易放弃南京这块宝地。
  宁瑞臣冷笑,把宝儿叫回来,别过脸要拉上门:“你走吧。”
  谢晏以为他还有牵挂,调门陡一下抬高了:“别等他来了,他如今正在常喜家里,摆庆功酒呢!”
  他不说这句还好,他一说,就把意图全暴露了,宁瑞臣又是冷笑,忽然间下了决心,把宝儿往屋里一拽,眼角眉梢都带了明晃晃的怒意:“少扯别的人了,我还不知道你么?何况你还有家,却口口声声说要带我走?把我当成了什么?今日就算没有世子,我也不会跟你走,”谢晏还想辩驳什么,宁瑞臣把门砰一下关上,“别让我再见着你!”
  …………
  屋里人点了灯,有意为之的散开来摆着,四处都皴着毛茸茸的影子,没有优伶,没有谈笑风生的同僚,整个厅里只有一张桌子,几个人推杯换盏地喝着酒。
  醉眼朦胧间,有人说了一句什么,元君玉撑起脸,看样子是醉了,腮边挂着不常见的笑:“今日督公这里实在冷清了些。”
  常喜连平日最宠爱的几个戏子都没叫,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吃菜喝酒,时不时说些不紧要的公务,兜兜转转的,就是不提如今南京的头等要事。
  “都是自家人,这些虚的,我看不必。”常喜笑了笑,俨然有种总领南京的派头。
  元君玉与他碰杯,手腕落下,在酒桌上慢悠悠摇晃着,始终不喝一口:“可我觉得……督公实在是没把我当自家人。”
  常喜笑了:“我看不看重你,你还不知道吗?”
  桌上的碗筷声停了,没人说话,等着元君玉接。
  “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事先我一点不知情?”
  常喜斟酌的看着他,似乎是忌惮他在南京文人之间的那点影响力,半天才劝他喝了那杯酒:“先饮吧。”看元君玉给了他面子,他才缓缓道:“正是因为这么大的事,我才一个人担着,若消息有误,则万岁爷只降罪我一人。”
  “我听闻宁冀近几月与浙直总督大力襄助沿海兵防,怎么会在此时与贼寇勾结?”
  常喜给他添酒:“是人是鬼,一念之间,多少人能逃过这一劫。”
  元君玉像是被说服了,又道:“既是通倭,倭寇何处去了?年初时南京便有倭寇,若此番重演,督公可要当心了。”
  常喜道:“世子放心,我前日与浙江通信,南京暂无倭患。”
  “如此,我可为南京百姓少忧虑一分,”元君玉一饮而尽,“方才是我心胸狭窄了,只是现在……我还想斗胆向督公讨一个人。”
  常喜应该猜出答案了,但还是故作不知:“谁?”
  元君玉靠在椅子背上,看不出是醉了还是醒着:“狮子山,兰泉寺,想向督公求个出入的凭据。”
  常喜道声不可:“世子,此时,正该明哲保身啊。”
  “可是宁冀不会认罪,”元君玉可能真的在说醉话,“督公昨夜派去山上的人不也碰了钉子?由我去打探消息,他能松口。只是以后再有此种大事,督公切莫再一人承担了。”
  常喜有些愣,忽然就露出一种今夜从有过的笑,敞开了心怀似的,把手一拍:“那就依你所愿。”


第81章
  脸上的泪痕早就干了,宁瑞臣呆呆地坐着,面前一张度牒上清清楚楚写的他的大名。
  老方丈把这张保命符交给他的时候,对他说得含蓄,但他大致也知道家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宁瑞臣搞不明白,怎么从前父亲被人告谋反都没有事,现在区区一个通倭,就突然如大厦倾了呢?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一根线牵引着他,引他慢慢地捋,此时所感所想,不过都是花花世界里的欲,一下子烛花刺啦爆响一声,他便如梦方醒似的,把眼角细细的泪珠抹了,漠然地把度牒收起来。他该再悲一悲,怒一怒的,此刻心里却只想着:没意思。
  眈眈逐逐,没意思,你争我夺,没意思,红尘痴缠,没意思……一刹那,仿佛应了那句“作梦中梦,悟身外身”……他目光悠远,看向窗外浓郁夜色里绵延的山脊。
  没意思。
  就这么被推进一个无忧无怖的世界,宁瑞臣想来想去,不知道该去恨谁,他甚至想,不如就这么顺应天意,出家便好。想到此时,桌上蜡烛也燃尽了,分明从天明坐到了到天黑,他却觉得这一日如露水般短暂。
  怔忪间,外面有笃笃的叩门声:“爷,二爷?”
  宁瑞臣飞快地把度牒藏好,打开门,看见宝儿怯怯地立在门首:“爷,有人找。”
  “哪个?”宁瑞臣不想见,使个手势叫宝儿把人赶走,不料那人已经进来了,竹青色的袍衫,画一样的眉眼,披戴着月色走进来,相对竟无言。
  “你来干什么……”宁瑞臣想替他拂一拂袍摆上的草茎,还是忍住了,倦怠地揉眼睛,“回吧,这时候,还是别见的好。”
  元君玉叹一口气,靠近了,并不理会他这话,从怀里拿出一小包油纸包,摊开来,是些八珍糕,揉在怀里太久,碎得不成型了,元君玉罕见地尴尬起来:“路上看有人叫卖。”
  宝儿退出去,悄悄带上门,只留屋里两个人,对着一枚惨淡的烛光,时不时对上一眼,又飞快别开。
  宁瑞臣随便吃了几块糕,问:“这几天你还好?”
  “常喜在清剿反他的人。”元君玉没说自己,一句话,把南京的景况说了个大概。
  不外乎是谁死了,谁又苟活着折了节,宁瑞臣凄凉笑道:“不知道我家从前的砖瓦,如今还能拾得几片?”
  元君玉不喜欢听他这么说话,很强硬地把他拉住:“瑞儿。”
  按理说,现在他们不该相见的,宁瑞臣有几分抗拒,抿着嘴,半天不理会。
  就在刚才那一会儿,宁瑞臣简直要步入另一个无我世界,可一见着他,古井一样的心波就重新活过来了,宁瑞臣说不清是怎么了,眼睛又发着酸,没言语的把他往外推了一把,没推动,可能不太想让元君玉惹祸上身,然而更多的是淡淡的委屈,大概是真的想在他怀里哭诉一番,再埋怨几句,问他怎么现在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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