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蛊(74)
沈青阳也道:“江前辈所言甚是,你且在这里躺着安心养病吧。”
“我这睡了好几天了,也不能总躺着。”邵凡安喝药喝了个水饱,可肚子还是饿得慌。他这时手脚都缓回来点暖和气儿了,觉着有了点力气,便试着下了床站起身。
脚底有点发麻,他踢了踢小腿,又甩着手攥了攥拳,江五和沈青阳都在旁边看着他,他回身笑了一下,面色还是白的,可身上那股鲜活劲儿已经有点回来了:“没事,我每回生病都好得快。”说着一伸胳膊,展了展腰身。
他嫌身上发软,想随便动弹一下,活络活络筋骨的,结果江五眼神立马就变了,一把就拽住他胳膊:“别用内力。”
邵凡安本来就伸个懒腰,这哪儿用得上什么内不内力。
可江五这语气,还有这反应过度的样子……
自己师父自己了解,他一眼就瞧出点儿什么了。
“怎么了?”邵凡安看了看江五,又扭头看看沈青阳,复又问道,“我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屋中一时安静。
过了片刻,沈青阳说:“你功体受损……暂时不可妄动内力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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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啦,姑娘们莫着急,火葬场让我慢慢地烧——
第七十七章
“功体受损……”邵凡安听得一怔,“什……什么程度?”
沈青阳没答话,江五在自己胡茬儿上抓了一把,虎着脸打岔道:“什么什么程度,就伤着了,好好躺着养几天的事情,欸,你说你,哪有一睁眼就下地瞎溜达的,你这刚醒多会儿?躺回去躺回去,赶紧的。”
邵凡安被江五连着扒拉两下,回头多看了师父两眼,一颗心慢慢往下沉了沉。
实话说,江五自己性子糙得很,手底下这几个徒弟也都是糙着养大的。就他们师兄妹四个,连小师妹都算上,就没一个不是在摔摔打打中长起来的。二师弟宋继言,小时候有次在山里把脑壳磕破了,流得满头的血啊,江五随便糊了两层纱布就完事儿了,第三天就把小孩儿从床上薅起来让晨练,后来还是邵凡安看不下去给拦回去的。
所以说,就凭他师父这大大咧咧、毛毛躁躁的脾气,邵凡安这次要真是落了个养养就好的小毛病,江五根本不会这么紧张。
“别乱动,师父的话听不听了。”江五嚷嚷两句,连拍带揪的把他往床边带,“躺下。”
邵凡安后背心实实在在挨了一巴掌,他瞅了沈青阳一眼,又转头对江五无奈地道:“师父,这养伤光睡也不顶用啊,我好几天没好好吃东西了,肚子饿得慌。”
一听这个,江五一下子来了劲儿,又撸胳膊又挽袖子:“想吃什么,为师这就给你做。”
邵凡安道:“师父,别难为灶台了,伙房里有什么现成的就拿点什么吧。”
江五应了个声,出门忙活去了,邵凡安转头就问沈青阳:“我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沈青阳蹙了蹙眉,邵凡安又道,“沈兄弟,你实话说吧,我受得住,不管什么样儿……我心里总得有个底。”
沈青阳沉吟片刻,道:“你坐下来,试着运转一下内力。”
邵凡安盘腿坐在床上,气沉丹田,闭眼照做。
平时,内力在体内就像是一股浑然天成的气,稍一调动,便会顺着经脉流转。可现在却不一样,现在邵凡安只觉得身体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催动功法,结果丹田里就像是拿打火石擦了个火星出来一样,只在刹那间闪了下光,紧接着噗地一下就全灭了。
就就一瞬间,邵凡安脸色顿时惨白,出了一身的毛汗。
“可以了。”沈青阳赶忙打断他,扶着他靠在床头,再慢慢解释。
“在你昏迷的时候,是我师父给你医治的,他当时提起了一个道派的秘技……叫化灵掌。”沈青阳沉声道,“这种掌法以虚克实,阴邪异常,练至化境……便可化人功体,按理说本是早该失传已久了。”
邵凡安愣愣地道:“我便是……中了这个化灵掌?”
沈青阳面色凝重,没说话。
邵凡安一下子想起苏绮生当时打出的那道掌风来,挨掌的那一刻,他真的是感觉到了全身剧痛。
“所以说……我的根基不是单单受损。”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是……尽毁了?”
“未必,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沈青阳语速加快了几分,“我师父说你的情况还有些不太一样,你的根基还在,只是……损伤颇重。只要休养得当,还是可以恢复……一部分的。”
邵凡安手指尖儿有点颤,他攥成拳,拳头也在颤。他低头搓了搓手心儿,又抬头问:“能恢复到几成?”
沈青阳道:“现在说这个还太早……”
“我知道你心里有数,你告诉我吧。”邵凡安白着脸笑了笑,“事情最坏是个死,我没死,还喘着气儿,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这就已经不是最坏的结果了。”
沈青阳轻叹了一声,道:“……十之一二。”
邵凡安神色倏地晃了一下,嘴唇动了动,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沈青阳在床边站了一站,看那神情似是还想说点什么,屋外忽地响起江五的吼声:“阴魂不散!滚!”
这一嗓门跟炸雷似的,邵凡安肩膀猛地一抖,整个人也回过神来。
下一刻,江五带着一身的怒气儿推门而入,手上端了碗白粥,路上洒没了一半。邵凡安勉强露出个笑,还探头问了一句:“跟谁发这么大火气?”
“你还有闲心管我跟谁发火!管你自己养病!”江五一脸的不痛快,那点儿火气还撩了邵凡安一把,“赶紧吃饭,吃完躺好!”
半碗白粥到底没够喝,邵凡安又喝了第二碗,完事儿还要水擦了擦身上洗了个脸,之后再干别的江五就死活不让了,直接把人赶回床上休息去了。
邵凡安昏睡了足足四天,这才刚醒了小半天,转脸又让他睡,他本来是不困的。再加上这会儿脑子里事情多,心里也乱糟糟的,他以为自己睡不着,但到底还是个大病初愈的身体,躺了没多久,就迷迷瞪瞪地合了眼。
睡是睡着了,可就是睡不踏实。他这一宿总觉得胸口又闷又沉的,还热得慌。他睡觉本就不老实,被子盖不严,脚下又蹬手上又掀的,结果是越扯越热,第二天根本就是给热醒的。
他睁眼的时候脖子那儿都有点捂出汗了,被子紧紧裹在身上,被角都掖脚底下了。
他裹着被子坐起身来,看了看自己,稍稍发了一会儿的呆。
辰时过半,沈青阳端着药和饭进了屋,邵凡安那时正在屋里扎马步。
沈青阳微微一愣:“你倒真是……一刻不得闲。”
邵凡安回拳收势,笑了笑:“我知道,我不动内力,我就想活动活动筋骨,不管怎么样,我总得先把身体养利索了。”
江五一大早便匆匆忙忙地外出办事了,临走前还过来看了看大徒弟,一张脸又憔悴又疲倦的,瞧着没比受伤的邵凡安好多少。邵凡安心里还挺不是味儿的,他自打被江五捡回青霄山,从小到大就没让师父给自己操过多少心,反倒是他操心师父多一些。结果这一趟全给找补回来了。他师父本来看着就潦草,这几天熬下来,又仿佛沧桑了几岁。
趁着江五不在,邵凡安喝着药,又找机会跟沈青阳打探苏绮生。
沈青阳淡道:“江前辈说过,现在不是你关心这个的时候。”
“就我这个状态,我想管闲事也管不了了。”邵凡安大口灌了口药,那味儿苦得他直抖腿,“我就是好奇,我这一巴掌也不能白挨啊。”
沈青阳经不住邵凡安来回来去地磨他,最后还是讲了事情的后续。
时间回到五天前,那时邵凡安和贺白珏被困竹楼,苏绮生突然出掌伤人,段忌尘及时赶到,救下了贺白珏,邵凡安重伤倒地。之后段忌尘和苏绮生缠斗,贺白珏向湿林里的重华弟子发出了求救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