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龙算命的日子(16)
看眼前男子的气势,不像是给不出这个钱的,倒是被他拉着的那个小年轻看着有些眼熟,看着也有点穷。老鸨识趣地让姑娘们退下了,转而召来几个清人小倌儿,一同上席。花珏被玄龙半按在身边不许动,转头便望见了玄龙一双微眯起来的眼睛:“你刚刚不拉我和你一起走,也不叫我,这是在看热闹?”
“我没有。”花珏对上那双漆黑深沉的眼,刚刚准备跟他理论的气焰立刻没有了,举双手表示清白。玄龙“哼”了一声,与他十指相扣,将手放在了膝头。花珏想挣又不敢挣,只能乖乖由他握着。
过来的小倌儿们都是懂得看人眼色的,晓得眼前这二人是一对儿,便只规规矩矩地谈些诗词画作,这与玄龙最近学习的方向不谋而合,这条龙不仅跟得上这些饱读诗书的清倌们的思路,甚至还有所引申,听得花珏一愣一愣的。
玄龙注意观察着花珏的神情,对自己的表现感到十分满意。一场茶围打下来后,婀娜多姿的小倌们纷纷离开了,请他们往上座走。玄龙捏了一下花珏的鼻子:“走了,上楼看看。”
花珏听他们絮絮叨叨了许久,听得晕头转向的:“上什么楼?”
“上楼找鹦鹉。”玄龙道。
花珏便跟着他上了楼。与楼下的莺莺燕燕、人潮涌动不同,这里的二楼便是各个官妓的房间所在,如同切好的豆腐那样一块块地挤在一起。三楼是雅座,这样的布置有一个好处,要去三楼的客人必然身份尊贵,肯一掷千金,从楼下过来,一路嗅到醉人的脂粉香,看清了房门后烛火中漏出的剪影,免不了心猿意马,挥手间没准儿就会砸出更多的钱财。
至于顶层,江陵地处荆楚腹地,夏多雨水,冬常降雪,房屋修不高,到了江陵乐坊的顶层,便已经能看尽半个城的风景,是头牌的住处。
他们到了顶层,首先看到的便是一溜儿刻在墙上的名册,上面记载着各个头牌的姓名与身世,各个都有人作志,写出好故事。倾倒众生的套路千篇一律,根本看不出谁和谁的差别。
玄龙审视一圈儿过后,拿过一个象牙牌,回头递给花珏:“你看。”
花珏接过来一看,望见了上面刻着两个字,写法奇异,与他袖子中放着的舍利子上的刻字是一样的。
“凤篁。”他念着,问道:“那凤凰前生是人,还是这里的头牌吗?”
玄龙道:“应当是了,你以为我只是跟他们聊天么?我已经打听好了,这个叫凤篁的人是十年前的江陵头牌,被一个王爷买了回去,最后横死在家中。”
花珏看着那写得一板一眼的头牌履历,琢磨着:“嗯……”
玄龙的眼神又变得有些期待:“怎么样,是不是又想表扬我了?”
花珏抬头望了他一眼,勉为其难地再“嗯……”了一声。玄龙哂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给他别好了耳边一缕发。
☆、魅-鬼火
“竟然是头牌……”花珏有点讶异。他见到的凤篁无论是人形还是原身都格外丑陋,无法让人把它和风华绝代的青楼名妓联系在一起。在他的认知里,爷馆子里的人个个都漂亮出挑,若是头牌……那样多好看才行呢?
他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玄龙,比较了一下,试图在心里摸出个标准。玄龙应当是非常好看的了,不知道能不能把这条龙送到这里挂名,也当个头牌来贴补家用什么的……片刻后他又想到了自己心中第一好看的桑先生,随即赶紧把自己的胡思乱想压了下去。
十九年前他还未出生,一直到现在也未曾参与这种场合,自然不曾听说这些风月。他对欢馆窑子的唯一印象,仅剩的便只有他们每逢春、夏、秋的“遛弯”时节,男男女女打扮得花枝招展去街上揽客,曾有个风尘女给过他一串糖画。花珏还记得那个风尘女眉目称不上多美——能跟着出来“遛弯”的妓,在欢馆中的待遇也不会好。她厚重的妆容后面有着掩不去的疲惫,只有在望着花珏和他的一干小伙伴的时候显出了些动人颜色。
她或许想要个孩子罢?花珏想。
但他的小伙伴们都嫌妓 | 女碰过的东西脏,不由分说地把他手里的糖画打掉了,拉扯着他去了另一个地方玩耍,直到天黑才散去。花珏等到天黑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了白天的那条街上,来回找了好多遍才找到一根被踩得脏兮兮的竹签子,一滩乌黑的糖渣。那时是夏日,糖画已经化得没有了,年幼的花珏举着那根竹签子寻到江陵乐坊门口,等了许久,踮脚在来去的人潮中辨认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那个对他施以善意的女人。他憋在心里的那句感谢与道歉,也没能说出口。
回家后他将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奶奶只叹了口气,对他道:“以后遇见这样的事,当下便要去做,别等得后悔。”每当花珏为旁人给自己、给其他人的恶意感到疑惑时,奶奶也便是这样告诉他:“凡事无对错,你没有错,旁人同样没有错,问心无愧便好。”
后来,花珏被各路鬼怪吓大了,长成了一个对诸事抱有戒备的人,也不知是他的福还是祸。
他走着神,忽而被玄龙扯了一下,转头看见身后的某个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地缓缓推开,走出来一个他认识的人……不,两个他认识的人,言谈甚欢,举止自如。在这种地方遇见他们,花珏好似见了鬼一样。
花珏的视线在触及他们的那一瞬间便收了回来,赶紧找了根柱子准备躲着,却被玄龙一把抓了回去:“他们已经看见你了,躲也没有用。”
另一边,江陵城主与他的账房先生停下脚步,齐齐望了过来。
花珏被玄龙拎着,憋了半天,憋出几个字:“城主,桑先生,你,你们也来逛窑子啊……”话一出口他便想打自己一巴掌,果然听见了桑先生笑出了声:“我们过来谈生意。倒是你啊……你们两个,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他的目光不是向花珏,而是向玄龙递了过来。
玄龙对桑先生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敌意,轻描淡写地回复道:“上门算命,来找个人。”
那边两个人也不知道信没信。桑先生过来又往花珏袖子里塞了个暖炉,打量了他一番后,似笑非笑地道:“那记得早些回家……别玩得太晚。”
花珏又被他们抓了包,只能连连点头。桑先生又对着玄龙一颔首,接着便跟在江陵城主身后出去了。紧接着,那房间里出来的几个谈事的老嬷嬷都凑了过来,纷纷打听:“这位公子面生,这么年轻,却与城主交情不浅的么?”
她们方才出门便看见了两个陌生人立在本该是闲杂人等不能进入的头牌层,本意是要赶走他们两个,免得冲撞了她们的钱钵钵,却没料到城主的账房先生上来便格外亲切地打了招呼,甚而还把自己用的暖炉给送了出去,看得她们十分眼热。
花珏有点无措:“他们很照顾我……”玄龙却在旁边戳了戳他:“聪明点,花珏。”
花珏经过玄龙点拨,立时也会意了,赶紧打出邻居的名号:“城主吩咐我来这里等他们,顺便寻十九年前的一位故人,我那位朋友说只记得故人名字中带个‘凤’字,不知道您可有印象?”
“凤字?”嬷嬷们乐呵呵的,赶着过来巴结:“凤字辈的人都不多,咱们这儿也都归档了每年上报朝廷,既然是城主的朋友,那便请二位不嫌弃咱们的招待,去雅间等等,老身这便为二位呈上名册。”
“不了,他一个人呆在这便好,我出去一趟。”玄龙忽然道。
他松开了一直牵着花珏的手。花珏转头向他看去,恍惚间觉得玄龙周身的气质变了,变得冷硬而犀利,仿佛蛰藏在阴影中的寒刃终于出鞘。但这样的感觉只一瞬便消失了,玄龙很平静,看见他望过来,温柔地勾起了嘴角。
窗外风起,吹得灯笼一下一下地撞在蜜油木的梁板上,发出咔哒的响声。
花珏停下脚步。玄龙伸手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忘了点东西,我回家拿一趟。”
花珏问:“什么东西?”
玄龙停顿了片刻:“嗯……出门时我给那只嘴碎鹦鹉扣的是一个铜碗,不透气,它大约要被憋死了。”
花珏一听,有些傻眼:“怎么会这样?你不是闹着玩的么?”
玄龙歉然一笑,再摸了摸他的头:“所以我先回去一趟,你乖乖等着我,别的地方都不要去。”
说着,他趁着四下无人,开了窗便跳了出去。花珏按着窗户往外看去,看见玄龙直接化了龙形,像一枚颀长隐蔽的旗帜,随风猎猎离开,转眼便消失在了云层之上。
他不知道的是,没涅槃的凤凰本身就死过一次,是死灵,并不需要呼吸。玄龙胡乱编了个理由诓过了花珏,直接往他们家中飞了过去。风雨变向,将整个城南缓慢笼罩。
他和花珏的小庭院中,一只胖头狸花猫被比他小了几十倍的小鸟按了在地上,小肥鸟的爪子尖利,指甲已经陷入了它的肚腹皮肉,正要往它的内脏掏去。肥猫痛得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了,险些便要命丧黄泉。只是还差半分时,周围一片寂静,什么声响都没有,小鸟却突然惊动得跳了一下,放过了花大宝,转而充满戒备地竖起浑身的羽毛。
这个时候,它的样子与展现在花珏面前的已经截然不同:虽然仍是小小的、肥嘟嘟的一团,但它双眼变红,瞳仁边缘现出暗灰色,指甲变长,骨骼像是要冲破这幅小小的躯体一样发出咔擦咔擦的裂响。
与此同时,黑龙从天而降,掀起狂风,立在院门口与他冷冷地对峙。
玄龙用爪子轻轻地接过花大宝,将它护在自己肚皮底下,冷笑了一声:“我在碗中设下的结界镇不住你,你果然有问题。”
“镇不镇得住,有什么关系?”小鸟的声音也冷冷的:“不就是坠了魔道么,说得好像没见过似的,这事你不是最清楚了?”
说着,一截带血的骨骼从它体内破出,陡然撕裂了它的身体。凤凰凭空暴涨了几百倍的身量,挥动翅膀卷起苍白的鬼火,往天空中冲去。玄龙低吼一声,也追了上去,召来世间的狂风与雨水,飞快地窜上了深空中。黑龙带着无与伦比的、绝对的力量与权威,直面凤凰所驾驭的参天火焰。
现在展现在他眼前的才是真正的凤凰:身长百尺,尾如坠云,那种令人震撼的美超越了世间一切活着的东西。只是那火焰苍白而没有温度,是鬼火,雨水浇不灭,只能任其在身躯上肆虐,烧出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
“没有必要,不过是一只猫而已。说起来,你我本该结缘双|修,龙合该与凤凰在一起,而不是和一个随时会死翘翘的病秧子凡人在一起。”
“他们都是我的家人。”玄龙道,“敢伤害他们的,不管是人是妖是魔是鬼,我都会追杀到底。”
凤凰发出了凄厉的嘲笑声:“你还真是重情重义……你为什么不用魔的力量跟我打呢?你难道不知道,你在正常的情况下,是挡不住一只坠了魔道的凤凰的么?”
玄龙的眼神始终是清楚镇静的,黑的地方如同深潭,白的地方亮如溪湍。
他道:“我不需要。”
紧接着,龙啸凤鸣,厮杀再起。
江陵乐坊中,花珏独自坐在温暖的雅间里,仔细翻找着成沓的名册。官批名册上面的内容十分繁琐,看得他眼睛都要花了,但他确定,十九年前的名册全本几百多页,他都一一翻找过了,却并没有“凤篁”这个人的名字。
这个头牌之名挂在欢馆顶层的走廊中,也存在于各个小倌的口头传说里。但为什么找不到他的档案?
花珏将书籍归位放好,出去询问道:“一个人的官印档案,有没有可能不见了?”
“公子这话说得,咱们这里看管严密,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老嬷嬷游走在这层楼中挑窗帘,漫不经心地答道:“若是被赎出去的时候,家中有父母,便要父母签字画押,再由买他的那位爷签一回字,这便没了。要送去见官的东西,谁敢做手脚呢?公子再找找看罢,想必是有错漏。”
花珏再询问了一番,得知欢馆这批掌事的嬷嬷中,无一人还晓得十九年前的事情。二十年来头牌一换一茬新,嬷嬷们也早就换了好几批。
这么长的时间里,不知还有多少当年的人能剩下。
花珏决定等玄龙回来,与他一起再问问那些个小倌,看看能不能要到一些别的说法。他这么想的时候,忽而听见窗外响过一声闷雷,后面跟着一道照亮了整个房间的闪电。
他扑到窗前去,果然看见城南上空聚了一大团乌云,电闪雷鸣,不知道是不是在下暴雨。这事奇怪也便奇怪在这里,除了那片地方,江陵其他的地方都十分安稳,一点也看不出有要落雨的迹象。
花珏心下一阵紧张,不知道玄龙背着他又遇见了什么事,于是赶紧咚咚咚地跑下了楼,胡乱往停在门口的一个车夫怀里塞了几把银子:“去城南,城主府,劳驾您快些。”
这回这个马车夫却不再像他上回遇到的那样风风火火,只慢吞吞地驾了马往那边走,很不耐烦他的催促。跨越半个江陵城的路途,花珏等得心都要凉了,眼看着快到地方时,车夫竟然还不走了,只道:“泥泞了,我没准备雨蓬,这马鞍还是新买的呢。”
花珏刚刚将身上所有的钱都递了出去,没办法加钱,只能跳下车自己往家中跑。他没有注意到,雨水里夹带着细小的、幽蓝色的光芒,那是鬼火。到了地方,他仰头看去,隐约望见了乌云中隐藏的两道影子,一道白,一道是玄色。
他看了一会儿,叫喊了一番,上面的缠斗仍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片刻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支笔,飞快地往随身携带的“破”符上添了凤凰的名字,咬咬牙割破手指,往上面滴了一滴血,而后抛了出去。
风声振振,深空中喧闹翻腾的声音骤停。
花珏眼巴巴望着,看见一道白色的身影直坠而下,越变越小,最后轻飘飘地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儿。花珏看见那是一只很小的、圆滚滚的小鸟,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接住它,却见一道黑影挡在了自己面前,同他一样伸出了手掌。鸟儿来不及转向,锋利的爪子直接刺入了玄龙的手掌,穿透了他的骨骼。
如果没有玄龙挡在他前面,花珏的胸膛便会在须臾间被这只锋利的爪子刺破。
玄龙轻飘飘地道:“看见没有?不要给这只糟毛鹦鹉算命了,它没有你的猫一半可爱。”
小凤凰被他紧紧抓在手里,只差一分便要被捏碎,在这样的情况下,它仍然强撑着、不无嗤笑地吐出了几个字:“这时候来装大尾巴狼,要不是他突然赶过来,你险些便要被我弄死了。”
“我赢了你,便是他赢了你。”玄龙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赢了你,也等同于我赢了你。我早就告诉过你,别把我和花珏想得太开,我永远和他是一伙的。”
说罢,他回头来望花珏:“你说,是不是这样?”
花珏惊魂未定,扑上来把他推回屋里止血:“是是是,赶快闭嘴上药吧您。”
☆、魅-生平
花珏嘴里念叨着“对不住”,老实不客气地往小凤凰身上缠了好几个符咒,但凡能制住它的全部用上了。这只肥鸟被符咒裹得如同一颗球,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任由花大宝用爪子不停地挠它拍它,十分解气。
玄龙在一边坐着,享受着花珏亲自给他包扎伤口的待遇,分出注意力去问它:“怎么这时候不说话了?”
“愿赌服输。他制得住我,我便认输,没什么好抱怨的。”凤凰道。
花珏这时候才有时间问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打起来?”
“它欺负咱们家大宝。”玄龙由着他包扎好之后,把花大宝抱上膝头,给花珏看它肚皮上被抓出的伤口,表情十分严肃,认真地帮胖头狸花猫告状,“你看这儿,伤得很深。”
花珏没想到花大宝也光荣负伤,心疼得眼眶都红了,赶紧把他的宝贝猫儿子抱了过来,给它缝针上药。玄龙则待在旁边,拿手指去弹凤凰的脑门儿。
凤凰剧烈地甩着头,一对眼睛气鼓鼓地瞪着他,但又被符咒限制着,动弹不得。它嚷嚷着:“士可杀,不可辱。不错,我是坠了魔道,需要吞吃鲜活的血肉来长进修为,你们要杀要剐随便罢。但我可提醒你一句,你身边这条龙同我一样是入了魔的,小心他哪一天把你也吃了。”
玄龙没理它,花珏生着气,也没有出声。屋里只剩下这凤凰独自叽叽喳喳的声音,半晌后,它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面前的两个人暂时不会理他,乖乖闭了嘴。
花大宝最近总是成为伤员,花珏决定再次提高花大宝的家庭地位,这次把床榻正中的位置让了出来,还把家中唯一的一个汤婆子塞给了它捂着。他甚至琢磨着要不要去对面把桑先生养的小母猫也提回来,让花大宝在养伤的时候不那么寂寞,但这个想法只出现了片刻,很快便被他打消了。
守着花大宝睡着之后,花珏问玄龙:“你感觉怎么样了?要不要也睡一会儿?”
玄龙问他:“你要午睡吗?”
花珏犹豫了一下:“我不困。”
玄龙道:“那我也不困。”
似乎是看到了一线发言被听取的机会,凤凰又扑腾了起来,颇为沧桑地开口道:“虽然你们可能觉得我是一只坏凤凰,但我真的只是想找他——这个好看的年轻人算算我前生的命而已。”
玄龙打断了它的话:“你前生为人,是青楼头牌,十八岁那年被一个王爷买回了家,此后病重不治。这样的命,还能怎么看?”
凤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玄龙的话中提到的某个词让他有所触动。过了一会儿,它扭了扭身体:“正是因为这样的命已经发生了,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会那样死。我听六道传说,判官笔是绝对公正的,既然我上一世命已绝,我希望你能判一判我上辈子的功过……我以前是个好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