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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它(279)

作者:莲鹤夫人 时间:2023-03-10 11:31 标签:甜文 异世大陆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人外

  众神之父沉沉地叹气,他下定决心,从神座上站起,使了浑身的力气,握住他的武器——神圣的闪电、雷霆,以及骇人的霹雳。他一次次地轰击厄喀德纳,毒风、烈焰、地震和耀目的霹雳混杂一起,使冥间永生的神灵胆战心惊,连地母盖亚都在昏沉的梦境里惊醒。她睁开一只朦胧混沌的巨眼,望着她身上发生的一切。
  然而,无论众神之父如何对付叛乱的魔神,他都不能完全的杀死他,因为命运已有定论,这异性的厄喀德纳,不是哪一位神祇能够消灭的,哪怕他贵为神王。
  与宙斯对抗,厄喀德纳也一次次地恢复生机。他的毒血几乎淹没陆地,使上面的生灵完全断绝。他在咆哮,亦在疯狂的大笑,他笑着众神的懦弱姿态,誓要杀尽一切的仇敌。
  “够了、够了!”赫拉发抖地叫嚷,“阿波罗,你瞧瞧这狂徒,他是不可屈服,亦不能和解的!你还在等什么,快点说出你的计划罢!”
  阿波罗按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望着那古老野蛮的魔神,他恐惧而愤怒,大声说:“厄喀德纳,你不想救多洛斯了吗!”
  魔神染血的蛇瞳一颤,他掷开阿瑞斯,抵住雅典娜的长矛,死死盯住光明与医药的神祇。
  “我们可以对着斯提克斯河发誓,”阿波罗道,“只要你收敛大地上的毒液,退下奥林匹斯山,甘愿去塔尔塔罗斯服役,众神就帮你缓解多洛斯的病症,使他不至于生不如死地疼下去!”
  厄喀德纳嘶声道:“那是先代厄喀德纳的剧毒,我束手无策,你们又凭什么做出这种承诺?”
  “我们可以赐福,”阿波罗躺在月神怀中,狼狈地喘着气,“我们不能全然地治愈他,但众神总能做你做不到的事,那就是赐福。”
  “卑劣低贱至此,竟有脸自称光荣的神!”厄喀德纳暴跳如雷,“这事的始作俑者就是你们,现在,你们居然还想用这件事当做筹码,从我身上榨取好处?啊,我非要扯掉你的舌头,才能弥补你贸然呼唤多洛斯的罪过!”
  “这本来就是一桩不公平的交易。”雅典娜瞬间理解了阿波罗的意思,她沉吟道,“你对那少年的爱盲目又狂热,无论你承不承认,厄喀德纳,你不能在短时间内彻底地打败我们,但是你的人类,他还能在毒发的疼痛中坚持多久?二十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我们可以逃开,可以躲藏,你能抓住我们吗?你要如何与透明的敌人作战呢?”
  这一刻,厄喀德纳的心头剧烈震动。
  他想着多洛斯,想着他煎熬的爱侣,狂怒逐渐熄灭了,抵抗的力量,亦一丝丝地溜走。
  多洛斯,他痛苦地想,我的心……我这一生的挚爱。
  “只要你离开凡间,不再用毒涎祸害俗世的生灵,”狄俄尼索斯挣扎着爬起来,衣袍里兜着碎裂的酒神杖,“我们会无限削弱蛇毒在人身上的危害,使他的痛楚无限缩短、缩小。”
  “想想这提议!”得墨忒尔急忙说,她受够了谷物农田受到的毁灭,“医神为他疗伤,阿波罗还他远眺的视力,宙斯给他不受危害的光环,我赐他不会断绝的生机……想想吧,他会好的,肯定会好的!”
  “……如果下到塔尔塔罗斯,”厄喀德纳哑声说,“我与他不会再有相聚的机会。”
  听见他的话,阿波罗终于流露出一丝笑意。
  “等到他作为凡人的寿命终结,我们就视你在塔尔塔罗斯的服役结束。”他说,“到那时,你和他可以共同生活在冥间的至福乐土,永远在一起。怎么样?”
  厄喀德纳的视线发颤,他拼命思索,要找出这提议的陷阱,可他的大脑一团混沌,唯有多洛斯的面庞,他的笑容,他的泪水,他张嘴吐露的爱语,他双目焦黑,让自己忘了他的模样……种种情状交替出现,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那么,就这样做!”看出他的动摇,宙斯威严地说,“我身为众神之王,一切神与人的父,指着斯提克斯河的河水发誓,只要你能收回泛滥大海、天空和陆地的毒液,终止这场叛乱,并且下到塔尔塔罗斯服役,我们就为你的伴侣赐福,结束他的痛苦。待到他的寿命终结,我们便视你的服役结束,送他的灵魂去冥间,与你在至福乐土团聚。否则,就让诸神再也看不到奥林匹斯的光辉,受到比在深渊更多的磨难!”
  说罢,神王问:“你同意吗?”
  只要多洛斯能够好起来。
  回过头,厄喀德纳望向阿里马的方位,我什么都能做。
  魔神收回目光,他浑身是血,破碎的金瞳,幽暗地盯着诸多尚在喘息的神明。
  “……好,”他说,“我同意。”
  就在厄喀德纳答应用誓言束缚自身的同一时间,神使赫耳墨斯无声地来到倾塌的阿里马废墟,他隐匿身形,绕过守卫的巨人,落在谢凝身边。
  扶起少年毫无知觉的头颅,他向后探,拿出神明的金杯,将里面的液体,灌进对方的乌紫的嘴唇。
  ——那是清澈的美酒,亦为永生的神酒。


第164章 法利赛之蛇(三十)
  谢凝自沉梦中醒来。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凭感觉来看,这似乎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梦。
  谢凝迷糊地睁开眼睛,视野内顿时涌入一波柔和的金光。
  这是哪……
  他呻吟着皱起脸,正如宿醉过度的后遗症,谢凝头痛欲裂,醒了好一阵,脑子里面还是空白的。
  我之前……我之前在干什么来着?
  他喘了口气,费劲地在记忆里一通乱扒拉,勉强拽了个线头出来。
  之前我好像在喝酒,跟很多人喝酒……不对啊,我从不喝酒,因为啤酒苦、白酒辣、红酒酸,有这个功夫不如去喝可乐。除非酒也变成甜的,不然我碰都不会……
  甜酒?
  等一下,我喝的酒就是甜的,至于它为什么甜,是因为装酒的杯子很特殊。
  可是,我怎么会有这么神奇的酒杯啊?
  线头越拽越长,终于拽出一个沉甸甸的名字。
  厄喀德纳。
  谢凝猝然睁开眼睛。
  ……厄喀德纳!
  他大叫一声,猛地坐起来,惊骇地望着自己的手掌,随即全身上下一通乱摸。
  我还活着?我还……我怎么还活着?我不是中毒了吗?
  迟来的记忆汹涌而上,强制谢凝回想起一切中毒后的惨烈痛苦——他烧瞎了眼睛,蚀穿了咽喉,唯有一团微弱的生机,在心房处护着他的命。
  太疼了,多捱一秒钟,都像是承受了几小时千刀万剐的酷刑,他在剧痛中忘却了时间的概念,只记得最后,有一股清凉的东西,破开他火烧火燎的嘴唇,流经淤堵脓血的口腔,落进沸腾的胃里。
  谢凝自此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到了这个地方。
  所以,我在哪儿呢?
  谢凝迟疑地四顾,这绝不是阿里马的地宫,这里太绚烂、太辉煌,从织金绣银的雪白地毯,再到镶嵌宝石的红玉立柱,花团锦簇的墙面……每一种颜色都饱含纯粹的光明,就连立柱投下的阴影,也是暗暗的浅金。
  难道我在奥林匹斯山吗?谢凝惊恐地想,厄喀德纳呢,那个傻蛇在哪?
  他心里清楚,自己遭了这种罪,厄喀德纳势必不能轻轻放过,别说闹个天翻地覆,他不把奥林匹斯砸烂就算好了!可他毕竟势单力薄,一个失了势的旧神,要怎么跟掌权的新神作对呢?
  越想越觉得不妙,谢凝一把掀开身上的毯子,急匆匆地往床下跳,这一跳,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坏菜了,不对劲。
  哪怕是没中毒之前,健健康康的时候,他的体力也不能这么充沛。具体是什么感觉呢?谢凝一站上地面,只觉得四肢关节全像安了永动机,似乎有使不完的精神和力气,足以支撑他蹦哒到天上去。
  那股凉凉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厄喀德纳该不会把什么神心神肺之类的玩意儿喂给自己了吧?
  谢凝正打算张嘴大喊厄喀德纳的名字,一如在地宫时的那样,只要他出声呼唤,无论身处多远,厄喀德纳都会立刻赶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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