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213)
谢印雪抿了抿唇,轻声将事情始末都给柳不花详细解释了一遍。
最后,他道出自己的打算:“我猜测苦娑婆叉的数量,统共不会超过八只,刚好对应我们一队一只。这件事应该也瞒不了他们太久,今晚我们就得把需要的疫苗全部做好,然后带上疫苗离开战舰。”
游荡在外的苦娑婆叉并不难对付,在这个副本之中,他们最需要提防反而是同行的参与者,所以一旦苦娑婆叉数量有限的事情曝光,他们再待在战舰中就不安全了。
柳不花没想那么深,或者说他还是更相信人性本善,说道:“可大家今晚都有疫苗了,那未来五天各取自己身上的肉做疫苗也能通关啊。”
都能通关了,又何必多生其他事端呢?
步九照正看柳不花哪哪都不顺眼呢,见柳不花如此乐观,就冷声嘲道:“你真是被你干爹保护的够好,都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苦娑婆叉这一关,是谢印雪的第五个副本,也是柳不花的第六个,行走在这里的其余参与者,通关副本次数最少的也和谢印雪一样,是五次。
没有点心机、才智或是城府的人,早在前四关就死绝了。
因此说句难听点的话,走到后期的这些参与者,在副本中的目的可能不止一个通关,尤其是像郑书这种明显是为“长生”而来的人。
他们另一个不会挂在嘴上明说的目的,就是:尽量减少竞争对手。
——就连谢印雪,也都是如此筹算的,将疫苗“免费”赠送给其他参与者,就是他计划的开端。
然而他如何做尽坏事,那也是他的事,和柳不花无关,谢印雪也绝不会让柳不花因着需要在“锁长生”中存活而改变自己的本性,于是听见步九照出声讽刺,他就乜了一眼身侧男人,挑眉护短,指桑骂槐道:“不花不是那种心思深重,品行卑劣之人,凡事只往好处想有何奇怪的?”
步九照拧眉,本就乌沉沉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又在瞧见谢印雪转身背对他,却温声向柳不花解释时开始发绿。
“是,每个人身上是可以取五肢肉用以制作疫苗,可不花你有没有想过——”谢印雪与柳不花双目对视,右手指尖对着自己,自锁骨滑至心口,“这一肢肉,要如何取?”
谢印雪说的这一肢肉,指的是除四肢以外,也能用来制作疫苗的躯干一肢。
柳不花闻言霎时愣住,脸上满是怔色,显然他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他、谢印雪和步九照根本不需要取到这一部分的肉体来制作抗体疫苗。
可对于别人来说却不是这样。
库尔特曾经讲过,参与者除头颅外的每个部位如果有缺失,可以用机械身体来代替,但躯干这一肢肉太特殊了,它连接着每个人的头颅,如果要取了用来制作疫苗,那肯定得将头砍下才行。
也是到了这一刻,柳不花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在这一副本中,参与者死亡的条件是头颅被破坏。
因为头被砍下对这一副本的参与者来说,并不代表着死亡。
只是头被砍下,就意味着完全丧失行动力,届时如果没能装上机械身体,那无论发生什么事,仅有一个脑袋的自己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而全无能力抵抗。
今晚穆玉姬、梦妮这些人就是砍下自己手臂来制作抗体疫苗的,期间库尔特只负责将替换的机械假肢送过来,安装则全靠她们自己,他不插手分毫,但四肢自己尚且能安装,躯干要怎么靠自己呢?
纵然谢印雪不说,柳不花也能猜到,某个参与者若要取躯干这一肢肉来制作疫苗,就必须借助第二个人的帮助,不然绝无可能。
问题是在这副本之中,像他和谢印雪这样能全心信任对方的,能有几对?
起码在目前这一批参与者中,他看不到第二对。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至少要再得一支疫苗,才能保证自己安然无恙地通关。
谢印雪眼睫微垂,淡声道:“苦娑婆叉数量有限的事他们还不知道,但这件事,肯定有几人已经猜到了,他们目前不说,必是有所筹谋,等所有人想明白后,我们再跑就来不及了。”
柳不花神情也开始渐渐凝重:“确实。”
三人一致决定不能再留在战舰中了,谢印雪说他们得在今晚就将全部需要的疫苗制作完善,然后在明早狩猎时离开战舰,再不回来。
打定主意后,他们就在步九照的引路下去总指挥室找库尔特拿机械假肢。
由于以诺的缘故,谢印雪对引导者npc的印象都不是很好,他也没见过好的引导者,这回的引导者npc库尔特虽然脸上时常带笑,可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好相与的人,然而他和步九照、柳不花到总指挥室后,却发现库尔特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他一听他们是来拿机械假肢的,也不问任何问题,就直接将装有机械假肢的医疗盒递给他们了。
柳不花嘴甜的向他道谢:“谢谢指挥长。”
库尔特也笑了起来,像是开玩笑一样问他们:“你们忽然要这么多机械假肢,不会是要提前准备好抗体疫苗,离开战舰吧?”
这一针见血的问题叫柳不花接过医疗盒的动作停顿了几秒。
谢印雪和步九照则没有说话。
库尔特稍稍侧过身,负手望了眼落地大窗外的破败城市,继续道:“外面很危险。”
引导者npc不会说谎,他现在说了这样的话,就容易让人觉得参与者在天黑之后一旦离开战舰在外面游荡,便会很死亡。
于是谢印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这里也很危险。”
库尔特转过头,用与他外国名字极不相称的黑色眼睛紧紧锁着谢印雪,最后轻笑一声,意味深长道:“没错,这里‘更’危险。”
闻言,谢印雪眼中闪过一瞬的讶然。
库尔特却没再说别的话了,摆摆手让他们离开总指挥室。
两分钟后,三人再度回到谢印雪的宿舍,将纳米防护服脱下,再把从库尔特那取得的,可替换四肢的机械假肢依次安装上身——被替换的四肢,则被齐齐砍下放在一旁。
柳不花在屋内来回踱步,一会甩甩手一会抖抖脚,惊叹道:“诶,这和我原先的手脚感觉没什么区别嘛,不知道躯干是不是也能和原来的一样。”
步九照道:“好奇的话你可以换换看。”
“那还是不用了。”柳不花摸着自己的脖颈拒绝,“我不想知道被砍头是什么滋味。”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拿躯干部位的机械假肢,除了用不上以外,原因之一还有这个。
谢印雪拉平身上纳米防护服,望了眼手边从自己身上砍下,如今却有些陌生的肢体,继而收回目光平静道:“走吧,去把这些肉都转换成疫苗。”
可是谁也没料到,禅房里竟然还有人在着。
那人就是先前明明离开了禅房,却又不知何时回来、已经在这待了多久的袁思宁。
谢印雪他们来时,她正趴在矮桌上闭着双眼,像是在睡觉,不过一听到门开的声音,她就立马睁开了眼睛望向来人,如同没瞧见谢印雪等人怀中抱着的新鲜肉肢,只和他们礼貌的打招呼:“晚上好,谢先生。你们也是睡不着,出来散散心吗?”
“是。”谢印雪笑着回她,“袁小姐你也是吗?”
“对呀。”
袁思宁同样回以谢印雪一个微笑,手掌撑着桌面直起上身,抻了个懒腰舒展身躯,看那样子,她应该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了:“我担心谢先生你,毕竟你看上去身体不太好。”
“是啊,我身体不太好,就怕撑不到第七天,亲手把疫苗给你。”
谢印雪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怀中的肢体,从里面拿出自己一节手臂递给她:“不如在今天就给了吧。”
袁思宁笑着接过那节手臂,却仍旧站在原地默不作声,只是视线时不时就扫过谢印雪身侧的其余肉肢。
谢印雪怎么会不懂她的意思?便将自己另一节手臂也奉上。
袁思宁见状这才满意,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抱着属于谢印雪的两节手臂软声说:“那我今晚应该能好好睡个安稳觉了。谢先生,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