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315)
不止他奇怪,谢印雪自己也有些困惑,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条蛇是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肩头来的。
这条白蛇很有灵性,基本上每年冬天都要来明月崖后山冬眠,冬日天暖些有太阳时还会爬出来晒会儿,和一般的普通白蛇完全不一样,据陈玉清所说,这条白蛇在明月崖待了得有二十年了,今年谢印雪还在后山梨树下给它打好了树窝,就是始终没见过影子,没想到在山脚下见着了。
谢印雪把它从肩上捉下来,这蛇倒狡猾,知道哪里暖和,谢印雪才摸到它,它就往谢印雪袖口里钻,凉得谢印雪都倒吸了口气。
而它听到青年抽气,又即刻爬出来圈在谢印雪手腕上不动了。
谢印雪把它带进车里:“回去吧。”
“噢,好的。”
柳不花也跟着上车,看见谢印雪旁边座椅上放着的食盒,眸光黯了一瞬。
他们到家后,食盒内装的鸡汤还是热乎的。
柳不花叫了沈秋戟过来吃宵夜,他才喝了一口就说:“这是陈妈的手艺啊,你们晚上去看陈妈啦?她体检结果出来了吗,有什么问题没有?”
谢印雪喝了一口汤,淡淡道:“她走了。”
沈秋戟怔怔地停下筷子。
柳不花近乎把头埋进了碗里,看不见脸,只见得到肩膀抽动。
“以后没人给我们做这么好吃的饭啦。”
谢印雪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沉重,沈秋戟望向他,目光落在他发间的白上。
起初沈秋戟以为那是落在谢印雪头顶没融化的雪,直到这一刻他才认清,那些不是雪,是白了的头发。
第184章
三天后,这场歇歇又下的大雪总算是停了。
明月崖温度低,山上的积雪又不容易化,沈秋戟早晨去上学时,脚下一踩就是一个小雪坑,很不好走路,走久了鞋子还会被雪水弄湿。
反观谢印雪——他在雪面上来去如风,怎么走不会留下脚印,十分闲适自在,人也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时常弯眉勾唇,眼中含笑,只要明月崖一出太阳便会到亭子了烧起暖炉,向阳赏景。
哦,和以前还是有点不同的:现在谢印雪身边多了条小白蛇。
那条小白蛇跟着他们回来后,就一直赖在明月崖不走了,最喜欢盘成圈待在谢印雪的电热毯上睡觉。要知道电热毯温度最低也是四十度,屋内还开着空调,完全不冷,这小白蛇常在山间活动,明显不是热带品种,想想都无法适应这等高温。因此谢印雪第一次在电热毯上发现它闭着眼睛不动时,还以为它被热死了。
谁知等谢印雪把它挪到普通小毯上没两秒,这家伙就睁开了眼睛,又朝电热毯爬去,一定得待在最暖和的地方,让柳不花怀疑这条小白蛇是不是因为今年雪大天冷,所以不在后山冬眠了,要跑到有人住的温暖屋子里来。
可诡异的是,如果它真是如此怕冷,那当它找到称心如意的暖窝时,应该就会盘好不再动,而它却不是这般。
柳不花观察了两天终于发现,这条蛇真正“称心如意的暖窝”,其实是谢印雪周围十米范围的温度最高的地方。
就比如谢印雪不在屋子里,而在外面时,这条小白蛇也会跟着跑出去,根本不留恋屋里专门给它开的暖空调和电热毯,总之就是一定得待在谢印雪身旁。
见这日谢印雪在山亭内烹茶,小白蛇再度随他爬出屋子,柳不花越看越稀奇,忍不住问,“干爹,这条蛇怕不是看中了您,想抓您去山里当媳妇吧?”
谢印雪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民间不是有那什么‘龙缠身’的传说吗?”柳不花却更起劲了,“您赶紧看看身上有没有长些什么奇怪的水泡,不然等它在您身上绕成一圈时,您就要被这条蛇抓走当媳妇了。”
“龙缠身”是以前民间人们对于带状疱疹认识不足的说法。
因为带状疱疹几乎都是以长条状出现,形似蛇龙,故又叫“蛇缠腰”,据说人身上长这个东西,是因为被蛇看上了,那蛇想抓你去山里做媳妇,所以便有了“龙缠身,蛇缠腰,缠满一圈夺人命”的老话。
对此,谢印雪直接给出了最科学的对策:“不可能,我打过带状疱疹疫苗。”
柳不花趴在桌上,盯着团在谢印雪手边睡觉的小白蛇道:“可它真的很黏您诶。”
这点谢印雪也发现了。
但小白蛇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它就算从后山跑到前院里来,也基本都是盘在树杈、或是矮灌枝和地砖等能够直接晒到太阳的地方,不会靠近人,更别说是像如今这样,都睡到人屋里床上去了。
不过谢印雪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他在小白蛇身上也未感受到任何邪祟妖气,觉得它大概只是在山间活得太久有了些灵智罢了。既然深冬天冷,小白蛇在他身边索求暖意,那他便陪着它过完这个冬季吧,等到雪融春至时,它自己会走的。
毕竟在它出现后,谢印雪才知道那个寂寥寒冷的雪夜,原来还有其他人在陪着自己。
当然,谢印雪愿意在小白蛇上花费心力,主要还是因为在它身上找到了另一种乐趣——养崽的乐趣。
想到这里,谢印雪用木夹夹起托盘里已经切成小条状的和牛牛肉,送到睁开眼睛好像是睡够了的小白蛇面前说:“九宝,吃饭了。”
“九宝?”柳不花听到这陌生的名字愣了下,“这是干爹您给他取的名字吗?”
“是啊。”谢印雪笑起,指着小白蛇的苍色竖瞳对柳不花说,“你看它的眼睛那么像步九照,不叫九宝可惜了。”
谁让步九照说什么都不肯给他当儿子,反正他也不能离开锁长生,那他就借他的名字养个别的物种的干儿子吧。
柳不花表示赞同道:“那确实,就是听着有点像酒保。”
说完他也拿了个木夹夹起肉,还于空中旋转飞行了半圈,跟谢印雪一起给小白蛇喂饭:“小飞棍来咯~”
可是小白蛇谁喂的肉都不肯吃,只盯着谢印雪瞧,好像它更想吃谢印雪似的。
“它不吃东西呀,是不是病了?”柳不花把木夹放下,担忧道,“我感觉它总是蔫蔫的,每天都在睡觉。”
谢印雪也放下木夹,解释道:“蛇类冬天是这样,它现在不吃约莫是入冬前吃的猎物还没消化完全,没到它进食时间。先把肉放着吧,等它饿了会自己吃的。”
随后谢印雪重新捧起书,打算趁着日头好,把手上这本杂记看完,不料才看俩行字,他忽然听见亭梁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爬行声。
柳不花也听见这阵奇怪的声音,他和谢印雪一起仰头,在亭梁上发现了条通体如雪无一片杂鳞,还生着对草木燃尽后的苍色竖瞳的小白蛇,它正“嘶嘶”吐着信子,仿佛是寻着生和牛散发出的血腥味过来的。
谢印雪和柳不花看看亭梁上的小白蛇,又低头瞅瞅茶桌上的小白蛇,同时陷入沉默。
“干爹……”半分钟后,柳不花语气犹疑,“九宝真是以前爱来咱们家的那条小白蛇吗?”
他们……好像把蛇认错了。
没等谢印雪张唇,茶桌上的小白蛇就立起上身,探头到谢印雪喝过的茶杯里“咕咕”饮了两口,回答道:“老子不是。”
那熟悉低沉的声音赫然是步九照的。
谢印雪:“……”
柳不花:“……”
身份已然暴露,步九照也不再伪装小白蛇了,直接放肆地顺着谢印雪的手爬到他颈侧与青年贴贴,继而盯着桌上那小半碟生牛肉嫌恶地说:“你们喂的我什么猪食?狗都不吃。”
柳不花为步九照口中“猪食”正名:“这可是鲜切空运送来的和牛牛肉。”
步九照嘴刁,比谢印雪更挑食,冷笑道:“就你们这个吃法,怎么吃都是难吃。”
柳不花瞧着亭梁上那条盯着牛肉发馋的正主小白蛇说:“因为本来是打算喂九宝的。”
“你就别叫我九宝了。”步九照睨了柳不花一眼,“也别叫那条蛇九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