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226)
步九照可以无视柳不花的存在,但他的眼睛总是时时刻刻望着谢印雪,就连青年呼吸快了慢了,一分钟内眨了几回眼睛,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故在谢印雪抬眸的那一刹,他就知道——谢印雪对袁思宁的话起了兴趣。
他也问了:“你也想这件事的答案?”
谢印雪灭正面回应他:“谁不想知道呢?”
步九照道:“你想知道,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谢印雪闻言,收回看向墨盆的目光,转过身仰起面庞,望着步九照的眼睛道:“那你会直接告诉我吗?”
“看我心情吧。”步九照在对上谢印雪眼眸的那一瞬间,便勾唇笑了起来,只是这个笑容出现的时刻,让人觉得他是起了故意捉弄谢印雪的心思,非要青年向他垂眸敛目,服软求人才好,“也许你哄得我心情好了,我就愿意直接说了呢?”
没有人知晓,其实步九照现在心情就很好。
他很喜欢谢印雪仰面望着他,不是因为这一姿势他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谢印雪则屈居他下,须得抬起青年那明明该盈着款款深情,却一贯盛满清冷自持的柳叶眸望他,而是因为唯有这样时,谢印雪眼中仅有自己一人的身影。
就譬如此刻。
哪怕里面没有深情也好。
“你心情怕是好不了了。”青年也没求他,挑高了眉梢慢声道,“还不如我再拿一肢肉去问问袁思宁,问她愿不愿意将答案告诉我,想来她应该是愿意的。”
步九照皱眉,疑道:“你哪还有一肢肉能给她?”
“这不就是吗?”
青年将手置于锁骨下方,指着身体反问他。
步九照垂眸,睨着青年如雪的脖颈说:“取这里的肉,得砍下你的头。”
“这有何难?”谢印雪用下巴指了指柳不花,“我自己动手,让不花为我换身体即可。”
步九照声音陡然沉下,眼光幽暗:“你就这么信他?”
真要施行此举,就相当于把自己命交到另一个人手中,战舰内那么多参与者都知道这个方法,可他们谁敢动手?谢印雪这么一个惜命自私的人,竟也能信柳不花一个和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人到这种地步?
纵然知道他们之间并无私情,可步九照还是忍不住在心头燃起一团妒火。
“要是你给我换也行。”谁知下一秒青年却抬手攀住他的肩,声音轻徐温和,将纤细易折的雪颈送到他身前,“我也是信你的。”
步九照微怔。
而谢印雪则望着他,形如柳叶,似半含秋水的眼眸弯起,让步九照有些辨认不清自己在他眼中的是何种神情。
好在青年很快就告诉他:“步九照,你笑了。”
自己笑了吗?
步九照不清楚。
他只知道在谢印雪说完这句话后,便抬起右手,冰冷如霜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下巴,最终定在他的唇角处按下,像是怕他不认账一样,在保留证据道:“现在你高兴了吗?心情好了吧。”
青年的指甲没有任何温度。
冷冷的贴在他唇畔时的感觉,就像是噙住了一片枝头落雪。
然而步九照却觉得自己心中又燃起了一团更烈的火,他喉结滚了滚,哑声说:“我笑,不代表着我心情就好。”
谢印雪叹了口气,收回手佯装无可奈何说:“你就口是心非,撒泼耍赖吧。”
“‘锁长生’共有十关。”步九照压下想将他手重新攥回的欲望,正了神色说,“通过九关即可脱离,通过十关,即可长生。意取自:九死一生。”
“你若想获得长生,就必须通过十关。”
“九死,一生……”谢印雪将这四个字拆开了,在舌尖细细品味,蹙眉道,“还真是贴切。”
步九照见他蹙眉,又听了他说的话,只当谢印雪说的“贴切”是指“锁长生”的艰险之处,贴合“九死一生”的词义,毕竟这一词常被人们用来形容经历许多次危险而幸存下来之意。①
可实际上,谢印雪说的贴切,并不是这个意思。
九死一生一词,出自于《离骚》,原句为: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这只提到了“九死”,后有学者刘良注:“虽九死无一生,未足悔恨。”这才出现了所谓的“一生”。②
原意既不是九死必有一生,也不是九死难有一生,而是九死无一生。
偏偏他要的,就是这“一生”。
战舰外头,把步九照哄得道出真正答案后的谢印雪心情好了。
而战舰内部,袁思宁也用此事将穆玉姬安抚住了,她们两人再回禅房后,穆玉姬已不再提及先前的事。
至此,谢阿戚再无别的什么把柄能够要挟袁思宁再给她一肢肉,好让她能撑过今晚十二点,待零点到来时,她就会变成饿鬼迦摩。
谢阿戚心中总有万千不甘,也无力改变这一事实,可只要她还留在战舰内,等待她的结果就是如此。
她在原地站了几秒,最终一言不发拎起光剑,朝禅房外走去。
卓长东快步走到禅房门口拦住她:“你要去哪?”
谢阿戚冷冷道:“回宿舍。”
卓长东不信,好笑道:“你真是回宿舍吗?”
肯定不是。
回宿舍这样的话谢阿戚自己不信,其他人也未必会信。
待在宿舍之中虽然能防止其他参与者冲入其中攻击自己,可没有抗体疫苗的话,她两天后就会从迦摩变成苦娑婆叉,无法保持人形,也不能通关,所以此时将自己关入宿舍,和作茧自缚没什么两样。
这也是谢阿戚胡诌的借口,她真正的目的是在十二点之前就离开战舰,和谢印雪、柳不花、步九照他们那样游荡在外面破败的城市之中——然后找到他们,砍下其头颅,再回战舰寻找库尔特。
问题是现在战舰内还缺疫苗的人不止她一个,那些人不会让她轻易离开,此刻挡路的卓长东就是最好的例子。
谢阿戚不会与他讲实话:“我去哪也要向你汇报吗?”
“当然不用。”卓长东皮笑肉不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外面天都黑了,出去的话可能会有危险,所以好心提醒你一下。”
今晚外面再怎么危险,都比继续留在战舰内安全得多,哪怕她今晚找不到谢印雪他们的踪迹,她白天也还能接着找,如果最终实在没辙,她就找摆渡者npc求助通关,看,她拥有的退路其实还很多。
谢阿戚深吸一口气,故作平静道:“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也不会出去的。”
“那就在禅房里再坐一会吧。”卓长东闻言就来拉她手腕,“你看大家都还没走呢。”
谢阿戚道:“你们爱坐多久就坐多久,但是我今天在外面狩猎跑一天有些累了,想先回宿舍休息。”
卓长东这一回倒是没阻拦了:“哦,那你去吧。”
谢阿戚一踏出禅房的门就快步朝战舰门口冲去,她的身体素质在这一次副本的女生中算是拔尖的人,可再怎么拔尖,和男的一比还是存在着差距。
这是男女生理本质上的差异,她无力更改。
因此谢阿戚跑得再快,她也跑不过陈宁默。
他拎着射机枪挡在战舰大门前,笑容阴鸷道:“谢小姐,这好像不是回你宿舍的路。”
而谢阿戚身后,还有其余参与者随之跑来的脚步声。
卓长东也追了过来:“谢小姐,你还是要坚持摸黑冒险离开战舰吗?”
谢阿戚握紧右手中的光剑,冷声道:“让开。”
“如果我不让呢?”陈宁默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剑,“你要拿这把剑把我的头砍下来吗?”
“可我不是苦娑婆叉,也不是迦摩,你敢吗?你能吗?”
说完不等谢阿戚回答,他就抬起手中的射机枪,朝谢阿戚的开了两枪。
这两枪不会使谢阿戚感到疼痛,哪怕陈宁默打的是她左手或双腿也是如此,反正她身上穿的纳米防护战衣会在眨眼间将伤口愈合完毕,可陈宁默打的是谢阿戚早就换成了机械假肢的右手。